13、Chapter 13 风雪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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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望向这片茫茫无边的雪海时，我不由想起了母妃，她的荒野是否也这般寒冷孤寂，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人，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就像一朵随风飘飞的雪花，在广袤的世界漫无目的的游荡……如果我们正身处同一片荒野进行同一场试炼，那她的终途是哪儿，我的道路又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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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平息时已近中午，黎凡特掀开帐篷门帘，厚重的雪块呼啦落下，他深深呼吸，冰冷但新鲜的空气将肺腑间郁结的柴火燥气一扫而空。
“殿下。”黑衣侍卫阿西塔利欧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到黎凡特面前，他先行了礼，问：“积雪疏松，林中有许多杂物，不适合骑马行进，如果徒步搜索，我们是继续南下还是回头复查？”
黑夜让追踪艰难，更麻烦的是魔法道具、占卜、问兽都没有成效，侦查兵们懊丧又惭愧，夜里冒着风雪出去搜索，但最终只在王城以南的林中发现的王子坐骑‘英雄’马可以证明冠军是往南逃逸了。
黎凡特彻夜未眠，阿西一问，他就拿出了一卷兽皮，道：“让令鹰送到神庙去，在得到回复前先休整一番。巡逻、狩猎、食水都安排上，再往南北各派一支小队侦查，准备好火系道具，必要时烧冰造路，别忘了给马蹄做好防护。”
阿西接过兽皮领命离开，黎凡特又抓了侦察兵询问：“你们发现马时周围情况怎样？”
熬了个通宵的侦察兵还迷迷瞪瞪的，听到王子问话连忙翻身站起，捞了把雪搓脸，眼睛还没睁开嘴就先张开了：“回禀五殿下，附近倒了一堆树，断口参差不齐，有些黑色的土都被树根带出来了，树上积雪有些发黑的迹象。我们还找到两处的血迹，一处在背风的坡道下，一处在马脖子上，都有光明的气息，应该是冠军的血，她恐怕是和邪秽遭遇受伤后滚落山坡，之后的痕迹被大雪掩埋了，殿下的马可能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它受了惊又很虚弱，所以问兽人也没能问出什么。”
“再去问。”黎凡特面色冷冷，他见侦察兵面露犹豫，道：“它是唯一的线索，不要顾及。”
主人的这句话宣判了‘英雄’的结局，侦察兵压下心中的不忍，答：“遵命，五殿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最先传来消息的是向南的小队，黎凡特正看地图，几个熟路老兵正围着他七嘴八舌的争论冠军的去向，一听到有消息，齐齐望向满身积雪的骑兵，这个骑兵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名叫伊森，被大家这样看着，紧张不已。
“报告五殿下，是、是商队……”
老兵们失望地端起手边没剩多少热气的肉汤，黎凡特将目光投远，南边苍白的雪原与雪松林与河道映入淡绿色的眼眸中。
“是怎样的商队？”
伊森把头埋得低低的，瓮声瓮气的：“大约有五十人，男女老少都有，有十几只驼兽，二十多架雪橇，七八条风犬拉一个，每架雪橇上都堆得满满的，货物用厚厚的毛毡包裹，看不清是什么。他们沿河道和树林边缘的小路前进，我们留意到拉橇的风犬看着很疲惫，应该是奔波了很久。”
“是外来商队！”老兵中有人断言，他有一只红彤彤的酒糟鼻，所以被称为‘大红鼻子’桑凯，他对黎凡特道：“五殿下，这个时候来到奥修斯，可是行商季最后的最后啦，昨晚下暴风雪现在还要赶路，绝对有问题！”
有人反驳：“不一定吧，只比去年最后的一趟只晚了十来天，恐怕是路上被耽搁了，比起雪季的第一波寒潮，暴风雪不值一提，尽快到王城才能保命。”
大红鼻子把眼一瞪，质问：“哪个商队来奥修斯会拖家带口啊！人员越精简越强悍越好，这是常识！”
眼看争执越演越烈，火药味越来越重，伊森急得是满头大汗，他灵机一动，忽然大声一喝，众人被吓了一跳，他立即趁这个空隙道：“拖家带口也好！路上有事也好！骑兵队有四十三人，那边有五十多人，一百多条风犬——”他望向黎凡特：“殿下，我们是否要和他们接触？”
大红鼻子听到这里，慢腾腾地从座位上站起，大声冷笑：“几十条野狗就让你怕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伊森猛地咬住牙关，克制住目光，死死盯着雪地，不和那人争辩。他心想：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追回冠军，商队的问题应该是由狩猎队或城卫官处理，他们至多报个信做预警，节外生枝只会白白消耗自己的精力，这不是怯懦或是勇敢的问题。
然而伊森的沉默被视为默认，大红鼻子笑得更冷了，他贪酒贪肉了大半辈子，把肚子吃得又大又圆，满满当当的全是勇气和自信，他对王子请命：“五殿下，只要给我五个勇敢健壮的小伙子，我桑凯能就能像狼驱赶羊群一样将商队全部捉来，连他们今天吃了几根草几颗麦子都能问的清清楚楚。”
黎凡特看了他一眼，指尖在桌边点了两下，道：“带十五人去，不准先动手。”
桑凯领命离去，路过伊森时还重重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刺得年轻人脸色发红发紫，斜放在胸前的手也捏成了拳头，尽管是低着头的，他却能感觉到周遭那些冰冷尖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几乎要穿透他的骨头。
“伊森，你去召回北边的侦察队”黎凡特话音刚落，阿西忽然开口：“殿下，不如让他带五把猎龙弩，和北边的小队一起隐蔽在营地附近的高地待命，以防变乱。”
黎凡特颌首以示赞同，伊森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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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驾~”
半人高的风犬驮着个圆团子奔跑在雪地里，向导欧芬抹了把脸长长地叹气：“英伽，别乱跑。”
坐在雪橇上的小妇人同样地裹得严严实实的，闻言笑道：“欧芬先生，你家孩子真是活力十足呢，不像我家小玛雅，到哪儿都是睡睡睡。”
欧芬眉宇间的惆怅更深了，在风犬再次跑过他身边时，他将长臂一伸拎起圆团子，小英伽还没反应过来，两条小短腿还不住地在半空中蹬，嘴里喊着驾驾驾，倒是风犬立即发现人没了，扭头蹭过来吐舌头摇尾巴，憨态可掬的样子把英伽逗得哈哈笑。
“In——ga——”
欧芬拖长了语调，圆团子终于肯理他一下，她被厚围巾包得只露出张白嫩嫩的小脸，碧绿色的眼眸灵动地转了转，笑得又乖又可爱，糯糯道：“欧芬欧芬，我们晚上住雪房子好不好？让大狗狗给我当枕头。”
“你应该叫爸爸。”欧芬做出口型：“爸~爸~”
英伽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小短手交叉在胸前，别过头：“不要，妈妈会打我屁股的。”
欧芬欲言又止，低声问：“所以你妈妈到底……”他话没说完又被英伽打断了：“欧芬欧芬，我能解开围巾吗，我好热。”
“……”欧芬对柴米油盐不进的小祖宗没辙了，他把英伽丢到雪橇上，道：“你安静地待一会儿就不热了，阿马亚，麻烦你看着她点。”
英伽不老实地扯围巾，阿马亚连忙握住她的手，道：“不可以，英伽，会着凉的。”
英伽瘪着嘴：“可是我好热。”
“我们也很热啊。”阿马亚示意怀里，小玛雅被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打着小呼噜酣眠，她道：“你可是姐姐，连小玛雅都不叫热，而且到了王城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现在就玩累了之后就没力气了，多可惜啊。”
英伽轻轻哼了一声：“王城苏特可不好玩。”
阿马亚失笑：“你又没去过。”
英伽气呼呼地反驳：“卡门告诉我的，妈咪都很赞同嘞。”
商队在欧芬的带领下缓慢朝王城苏特前进，欧芬时不时望向两侧的雪林，几次之后，脸色变得凝重，他抬手示意停止，没理会身后的骚乱声，骑着驼兽向前跑了一段距离，攥着长矛往松软的雪地里一扎，挑起一节崭新的绳索高高举起，仿佛举着一个旗帜。
“雪季严酷！风暴瞬息而至！我们只是为活命离乡奔走的人！不知是哪一位勇士忽然到来，我们虽然贫穷落魄，但行囊中还有些肉干和酒水可以招待贵客！请出来一见吧。”
欧芬的声音响亮，完全不会被雪风呼啸的声音压住，桑凯对手下示意观望，然后自己孤身出了雪林，他拉下灰白色的兜帽，露出一头淡色的头发和眼睛。
“哈哈哈，我可看不出来你们贫穷落魄啊！能带着老人和孩子长途跋涉，还有这么多驼兽、狗群和雪橇，北方少女商会都没有这样的威势，你们想必也是某个大商会来的客人吧！”
欧芬思考片刻，高声回答：“商人哪有什么大小之分呢，不过是相互交流情报意见，合拍了就一起行动，在我们眼里，没有大和小的分别，也没有国和族的偏见，大家都和和气气地做生意，就像兄弟姐妹一样相互扶持，能够熬过一个又一个寒冬，这样就很好啦。”
青年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英伽从阿马亚怀里抬起头，望向高高的雪林，若有若无的金属冷光倒映在清亮的碧眸里，她又向桑凯的方向望，但没等她看到什么，就被阿马亚用力按进怀里了。
空气沉默了片刻，欧芬的坐骑不安地晃了晃脑袋，他看着桑凯一抬手顿时屏住了呼吸，但很快发现这只是虚惊一场，桑凯的手没有向前挥，而是向侧面伸直。
十名精悍打扮的骑兵从林中出现，他们手挽劲弓，腰悬钢剑，个个人高马大，一看便知这是正规的军队而不是匪徒。
桑凯甩了甩马鞭，大笑道：“我们也不是什么贵客，不过是跟着王子殿下出门打猎的侍从罢了，殿下对偶然遇到的商队很感兴趣，让我来请你们谈话，我本来还有些担忧，但看见你这么口舌伶俐应该不会惹得王子不快，你报上名来吧，我会为你引荐的。”
欧芬捏紧了缰绳，答：“我叫欧芬！冒犯地问一下，是哪位殿下在此狩猎？”
桑凯爽快地回答：“是吾王的第五子，黎凡特·凡诺·阿兰特尔德殿下！”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Chapter 13 风雪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