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留醉，几时重》一念莫忘

21、第 21 章

　　相留醉能怎么办，怀里可躺着个杀手，这个杀手还搂住他的脖子，冰冷的铁面具贴着他的脖子像把无形的匕首，他只能乖乖的说，“没事。”

　　帐子遮了眼，相留醉看不到凌羽的狼狈。外边“乒乒乓乓”的声像很大，相留醉多问了句，“外边这么吵，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轩卿到了客栈，公子不便露面，我去应付他！”

　　“有劳....凌统领。”

　　凌羽确定相留醉安全，退出屋外，关了门还落了锁。他原本就没睡下，听见外边的响动，以防敌人的声东击西，他第一时间迈进了相留醉的屋子，见此状，他便可以安心对付刘轩卿了。

　　丑妇从被子钻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乖~”

　　“刘轩卿你引来的？”相留醉拍开她的手，跟着爬了起来。

　　丑妇嗯了声，相留醉心跟着凉了半截。她只是故技重施，就骗了凌羽。

　　屋里没有起灯，丑妇下床埋进黑暗里，在屋里晃荡。既没有生气，更没有苛责他的叛逃。倒让相留醉心里有些发堵，过意不去。

　　“我只是想回去见一见落文竹，弄清楚一些事情，然后明明白白的活着。”他自顾自说着，盯着黑暗里晃来晃去的黑影，“或者你送我去也行，否则我还是会一次次的逃走。”黑影不理他，他有些着急，“如果我和她注定无缘，我就跟你走，我发誓！你也想让我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对不对？”

　　“呵，落文竹？！”丑妇从黑暗里传过来，带着些不屑，“你尽管心不甘情不愿，我可以用强的。总之这洛阳我不同意你回去！”

　　“你....”相留醉气闷，他是能和天子和公主谈条件的“天下第一公子”，在丑妇根本容不得他讨价还价。

　　丑妇凑近帐子，兜头扔来一身衣服。衣服质地粗糙，还有一股恶心的酸臭味。相留醉憋了一口气，捂住口鼻，差点没忍住吐出来。就听丑妇命令道，“换上它！”

　　边说她边蹲在地上，在床底下费力的拖出来一个黑漆麻乌的东西。

　　相留醉抱着一堆臭衣服，想扔又不敢扔，想穿又过不了心里的嫌隙。或许见他许久未又动静，丑妇长身而立在较远的黑暗角落里，只有一个黑黑的轮廓，“跟我走，我带你去见落文竹！”她的语气比起先前的对的他呵斥显然柔和了很多，还带着长长的叹息。

　　相留醉听到她长长的一声叹气，抬头盯着那勉强看清的轮廓，心里发紧，“我穿，我马上穿。你别生气。”

　　丑妇两步走了过来，半跪在床边，遮着铁面具，略微仰视的看着他。她目光里映着些浅浅的光亮突然蒙了些灰，暗了几分。他发紧的内心犯了疼，他爬到床边凑在她跟前。“那个...我不是因为落文竹，不对，也是为了落文竹，也不对..总之，我跟你走就是...你别...”别这么落寞的看着我。

　　“我不打你，也不会害你。”凤烛伸出粗糙的手摸上了他光洁的下巴，又用拇指扫过他长长的睫毛。她手心的温度像是烫在他心里一样，血液都跟着发暖。她这个动作显然没有攻击性，指尖还萦绕着缠绵和暧昧，让他忘了闪躲和害怕。“你不是想摆脱我嘛，这次救下你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不会再见到我。”

　　相留醉脑袋突然一阵空白，本能的伸手去抓脸上的手。奈何那双手的主人行动很快，他只抓了个虚空。什么叫任务完成？什么叫不会见到？他张了张嘴要问，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发出轻轻的“啊”的一声。这声回应，在旁人听来像是“哦”“嗯”一样，像是回答“知道了”“好的”。

　　相留醉也意识到这声音不对，慌忙开口解释。就听她凉凉的说，“快点穿，我不想在说第三遍。”

　　“马上要见到落文竹”“丑妇不在跟他有瓜葛”本来让他高兴的两件事，现在凑在一起，他完全高兴不起来。此刻，他觉得全身流淌的不是血而是针，全身骨头被针扎的疼。他说不出话来，思维驱使手上开始麻利的套衣服。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那个黑影。

　　找落文竹这事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丑妇就这么放弃他，他又觉得他似乎真的错了。据说西域有种说法——有女人被贼寇抓住后，贼寇对女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女人就会爱上贼寇。他现在和这个故事有几分相似，他虽然没爱上这个“贼寇”，但确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如果再待下去，他自己都不保证会不会应征这个理论。所以她主动离开，其实挺好的。他对感情的忠诚又战胜了他此刻的矛盾。

　　再说楼下，刘轩卿一人坐在方桌前，身后站了十七八个府兵，一贯悠闲自得的品着茶。茶壶和茶杯依旧是自己带的那套——青枫琉璃茶杯。前不久在风仙楼捏碎了一只杯子，自此世上这件绝品仅剩三杯一壶。

　　凌羽一杆长枪驻地，身后立着五个龙精虎猛的大汉。

　　“凌大统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爹乃兵部尚书，执掌天下兵马。我将来娶了公主，承袭爵位，前途不可估量，到时候提拔你做北衙都统，大家一起飞黄腾达。”刘轩卿对面前这个榆木疙瘩，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他指指楼上，“他相留醉不过富商之子，连功名都不能考，以后也是个商贾，娶了公主也是养在深宫里的男宠。这么护着他，你傻不傻？”

　　说着，刘轩卿起身拍了拍面前这榆木的脸。

　　凌羽哼了声，一派正气，道，“凌羽授命与天家，受的是皇恩，为皇家出力办事理所应当。我凌羽能做到左右金吾卫的统领全靠本事，将来有没有命做都统，那也是皇上说了算。倒不用刘公子抬爱。”凌羽直来直往，“我道要问问刘公子，刘尚书去年刚诞下嫡长子，十岁后便可立为世子。公子乃过继，刘大人凭什么让你袭爵？”

　　“闭嘴！”刘轩卿被戳穿，恼羞成怒。“凌羽！我警告你不要阻拦我的仕途！要不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我不会在这里和你废话，识相的就让开。”

　　“那刘公子对不住了！我不识你这相。”凌羽也不客气。“楼上的乃当朝驸马爷，恕难从命！”

　　“诏令未下，我还是当朝驸马！！”刘轩卿低吼道，看凌羽如此冥顽不明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朝两边的护卫挥挥手，“给我上！杀无赦！”

　　凌羽听罢，踩桌借力，飞身到相留醉的门口。长枪一横，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头。

　　不用凌羽吩咐，其他五位武林高手各自拔刀防守。

　　刘轩卿的府兵里几个轻功好手飞上二楼，被凌羽轻松扫了下去。

　　刘轩卿功夫不差，趁凌羽被缠住直闯房门。凌羽扛着身前一击，长枪一横一扫，直接将刘轩卿拍下了楼。

　　屋内，浓烈的酒香升腾起来，不难猜出，丑妇刚才在黑暗里抱着酒坛子在撒酒。

　　丑妇吹着了火折子，照亮了一下片地方。

　　相留醉换好慌慌张张的下床，朝光亮走去。一脚踩在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一个没站朝前扑了过去去。丑妇长臂一横，把人捞在怀里，稳在身侧。他抱紧丑妇的肩膀，回身看去，就见地上横躺着一具浮肿发白的男人尸体，惊的直接跳了起来，手脚攀附在风烛身上，缠成八爪鱼。

　　丑妇刚才从床底下，扯出来的竟然是个死人！

　　“你又杀人了？！！”相留醉回身看着她面具里的那双眼。

　　“我本就是个杀手，杀人很正常！”风烛一边云淡风轻，一边掰开他的手脚。

　　相留醉本来就不安，她这么推据他，更让他惶恐，把凤烛又搂紧了些。

　　她被勒得喘不过气起来，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凌厉。“放手，下来！”

　　“我怕，让我缓一下。”相留醉抱着她，发现能缓和身上流动的疼痛，自然不愿意放手。

　　屋内，灯火昏暗，一室寂静。相留醉这撒娇的语气和暧昧的动作，让风烛是停下所有举动。如果不是窗外的武器声密集的响了起来，她估计都要由着他。

　　风烛停在他背上的手向上移动捏了他的后脖颈子，按了脖子的上穴道。

　　相留醉只觉全身一阵酥麻，双手瞬间脱了力，松开了丑妇。

　　她将他按在凳子上，把火折子塞到他的手里。转身拿了架子挂着的相留醉的衣物，蹲下身，将衣物套在死人身上。做完这一切，走过来拿着火折子，自然的拉上相留醉。

　　相留醉闷闷的坐在凳子上，瘪了瘪嘴，对她推开他的举动郁结，愤懑，不满，甩了她的手。“我不跟你走了！”

　　“他是我从五里外的乱葬岗捡来的！怎么？失忆了还对我杀人这事如此介怀？”凤烛边解释，边去抓他的手。

　　相留醉对她的职业不敢苟同，“你以后别杀人了。”

　　“好，听你的。快走吧。”风烛哄他，伸手去抓他的手他还躲。

　　风烛生气，“不见落文竹了？”

　　落文竹，对，他要见落文竹的。他“腾”的立了起来，主动抓了风烛的手。郁结仍在，难以平复，带着气性。而结结的主人，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拉着他径直往前走。

　　两人刚走两步，风烛警惕的往头顶一看，抱着他往墙角一躲。相留醉被猝不及防的一撞，被她紧抱着抵在了墙角。她整个身子把他罩在角落里。屋顶上有人在打斗，瓦片哗啦啦的响。就在两人躲闪开后的一瞬间，屋顶轰然落下。大火扬起又落下，屋顶亮出个大洞。他被搂的太紧，又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瞬间，看着面前为自己舍生的瘦高的女人，他胸口烧起了一团火，烧掉了积攒起来的所有郁结。

　　跟着落下的是两个打斗的人，一白一黑。黑衣公子正是凌羽请的高手——李争，晚饭后，他一直蹲守在屋顶。白衣公子看着眼熟，功夫十分了得，落下来两人缠斗了几个回合，他就一剑刺中了黑衣服的李争。

　　“好机会！”风烛朝床上的被褥丢了火折子，火舌舔到烈酒轰的一声蔓延开去。风烛抱起相留醉飞身而起，跃上了屋顶。

　　底下缠斗的白衣男子将李争揣进了火里，也飞身上来。此人未蒙面，相留醉回忆了半晌总算认出这个人———他就是逃走那日撞见的，那位送珍珠的公子。

　　凌羽见屋内火光大胜，一脚踹开了房门，突如起来的热浪，逼的他飞身下楼。一个满身浴火的人冲了出来，撞坏二楼的围栏，直接摔在一楼大厅。

　　“李争！”凌羽认出他手里的剑，判定了他的身份。这边还来不及愤怒，抬眼一看楼上，那火舔着周围木质结构，愈烧愈烈。凌羽几次试图冲进火场救人，都被热浪顶了回来。他眼里映着火光燃着怒火一拳打在地上。

　　刘轩卿挑了挑眉毛，器宇轩昂立在他身边，得逞一般哈哈大笑。“凌统领，还真是天，助我也！我早就说过这等祸害留不得。第一次他没死成，我就再叫他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