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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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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嫡子的慕芷,自及笄之年,名冠京都。
京都大街小巷的卖菜老翁,都听闻第一公子慕芷样貌才情样样通达,是所有女子皆心仪的男子。
而此时这位谪仙般的人儿正躲在城墙脚下手中握着一块漆黑的面团子,一口一口的逼自己咽下去。
“咳咳,咳!”
慕芷终是红着眼把半块看不清模样的馒头塞进了肚子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曾经以为只要他娘亲还在他就一直会是那个明月清风的小公子。
可是他亲手把自己原本美好的一生毁于朝夕,他不顾母亲和爹爹的劝阻,不管姐姐的劝告执意嫁给当时风头无两的探花娘钟言。
甚至放弃了京都第一公子的名头,为了一个朝三暮四,人面兽心的女子远嫁江南。如今这就是他咎由自取的下场。
犹豫三日,慕芷终于下定决心趁着最后一刻迈进了城门。
八月烈阳,照在人身上如火灼烧一般难耐惹得人心烦气躁,守城的士兵更是如此。
头顶的太阳照在一群女子身上都扛不住,更别提身娇体弱,形如枯槁的男子。
城门前排着队的人不见减少,守城的都懒得仔细检查粗粗一看就放行了。
其中一个佝偻着破履烂衫的人蓬头垢面,实在是看不出年纪样貌。没人关心他的去留就连守城的士兵也不会多看他两眼。
进城那一刻慕芷便低着头躲在墙角他甚至不敢抬起头,虽然此时他抬着头也没人能够认出这是当年惊艳一方的京都第一公子。
即使他已经认清了现状,但踏入故土他心底深处的那股骄傲便冒出来了。
相府门口依旧像当初他还待字闺中时一样门庭若市,慕芷就这样在角落里躲了两日,眼见着母亲鬓间早已生了白发腰背却依然挺直,年少冲动,未能在母父前尽孝一日,慕芷心中的愧疚与悔恨不止。
这一日慕芷偷偷跟在相府的马车走在街上,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从上面走下来的两个人正是当朝的丞相大人慕南风和正夫许意,两人从年少夫妻到相濡以沫一直是京都流传不止的佳话。
看着从商铺出来的男人手中提着的东西慕芷倏地红了眼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到底是愧于母亲和爹爹的淳淳教导。
情绪过于激动,又怕引起注意的慕芷转身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扶着墙躲在角落里缩着想忍下嗓间的瘙痒:“唔咳,咳,唔!”
看着衣袖上的鲜血慕芷怔愣了片刻,突然神情一松释怀般的笑了。
他如今这幅破败的身子终究是不允许他多思多想,看着近在眼前的双亲,迟迟不敢上前慕芷泪流不止。
他回到了往常躲着的地方,或是离相府近的缘故过路的门客时不时的施舍加上一路的乞讨也让慕芷存了几两银子。
踌躇又开心的拿着碎银子走进一家门口无人的衣铺换来一件素净普通的新衣,要是年少时慕芷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粗糙的布料,但这几个月的磋磨,慕芷已经很满足了。借了店家的后院慕芷洗净脸上的灰尘低头径步走向相府。
门口刚到的女人停下脚步看着踌躇在墙角的人,慕芷躲着墙角心中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万一母亲她们并不想看见自己呢?
闻锦渡瞥了眼角落里有些熟悉的身影,随后自嘲一笑快步走进府中。
不过这件事她见到慕芙的时候当做玩笑话说了出来,慕芙只当是好友对自己弟弟还心存惦念两人回忆往昔慕芙叹息:“云舟,当初到底是我对不住你。”
如果当初她不与好友打什么赌约或许闻锦渡也不会至今未娶夫,闻锦渡笑着摇扇:“子玉,此言差矣。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慕芙一愣看着好友,突然想若是自己那有主见的弟弟嫁给了她应当又是一段佳话吧,只是可惜。闻锦渡倒是没什么可惜,不过是两人无缘无分罢了。
慕芷刚刚站在相府门口下一秒就跪在地上下的门口侍卫立马上前搀扶,慕芷侧身避开女子的手:“劳烦通报一声,不孝子慕芷求见母亲大人。”
“小公子!”
侍卫吓了一跳可置信的看着一身粗布衣的男子,却也片刻不敢耽误立马催使另一人进府通报。
不论真假,她们当值第一天就被丞相大人要求过记得远嫁的小公子的名字。
正在和闻锦渡商量如何催讨北方粮草的慕芙听闻这一消息与好友对视一眼来不及多说就急匆匆的离开,闻锦渡也是一愣想起方才那躲在墙角的人影心中隐隐有感。
两人快步走到前厅,慕芷正跪在堂下一言不发,慕芙看着几年不见消瘦无几的弟弟心疼的想要上前,却被跪着的人哑声喊住:“阿姐,我该罚的。”
慕芙脚步一止看向身旁的闻锦渡苦笑,眼神中满是无奈:你看,这就是我那明理,有主见的弟弟。
堂前坐着的许意早就红了眼,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就这样几年便不见当初风姿,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才把一个才双九年华的孩子消磨成这样。
慕南风刚听人传报就立马丢下手中杂务回府,看见跪在堂前的人慢慢放缓了脚步。
“母亲!”
慕芷低着头不敢去看堂前人,他害怕看见一向宠溺自己的爹爹脸上痛心的表情害怕看见母亲冷漠的眼神。
闻锦渡作为一个外人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可若她此时离开更显得尴尬,于是就站在一旁不言语,目光落在那薄弱的身子上手却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衣摆下的玉牌。
慕南风心中一直牵挂着的幼子终于回来了,她手中紧握夫郎的手双双互相安抚着,说出口的话却让堂下的慕芷红了眼:“你怎么回来了,钟言呢?”
“母亲,我与她和离了。”
说完从袖中掏出和离书上面分明是血迹,许意受不住的看着那鲜红的和离书捂着嘴趴在妻主肩头痛哭,他的儿子在钟家究竟受到何等苛待才能连写和离书的笔墨都没有。
慕南风不比夫郎好受,看着当初才惊艳艳的幼子如今憔悴如晚年风烛的模样怎么能不心疼。可她想起出嫁几年过得不好也不曾见他写封信回来,便强冷着脸:“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记得。”慕芷低声回,他每时每刻都不曾忘记他姓慕。
因着慕芷回来了,闻锦渡便被留下一起吃了晚膳。自己整日担忧的人终于回来了,许意高兴地多吃了半碗饭。
慕芙看着吃了两口便不动筷的人心疼的劝道:“小小,多吃些,你太瘦了。”
突然听见自己的小名慕芷一阵鼻酸,却低头强忍着拿起手帕捂住嘴侧身猛咳几声。
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显脆弱,慕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想笑又笑不出只能勉强调侃:“多大的人了吃饭还能呛着,还和小时候似的。”
慕芷抿了抿唇,攥紧手中的帕子笑着转过身:“阿姐,我哪有那么娇气。”
慕芙沉默不语,这时一旁哭红了眼的许意开口:“我倒是希望你一直和小时候一样。”说着眼眶就蓄满了泪。
慕芷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哄着:“爹爹,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就一直陪着您和母亲。”
一顿饭吃完,慕芷就被小厮带着回到自己曾经住的院子。
看着院子里被打理的井然有序就知道母亲爹爹对自己的牵挂,心中愧疚与懊悔更增。
整个府都知道远嫁的小公子回来了,府里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终于到了晚上许意躲在妻主怀中终于忍不住的大声嚎啕起来,慕南风安抚的拍了拍夫郎的后背轻声的哄着:"回来了,小小真的回来了。"
她们漂浮不定的半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慕芷睡在自己的闺房里并没有睡意,他撑着手臂坐起来看着与自己在时无二的摆设。
无论是母亲亲手打的梳妆台还是姐姐送的纸鸢都完好无损的摆在原来的位置,一如当初。
慕芙回来知道慕芷在祠堂里跪着的时候一阵心惊,这就算是八月的天可祠堂阴凉小小的身子怎么撑得住。
她快步走进祠堂果真见人跪在堂前,蹲下心急的开口:“是不是母亲罚你的,小小,我去找母亲。”
慕芷抬头拉住了要走的人的衣摆,目光清澈坚定:“阿姐,是小小自己要跪的。”
随后弯眸对女子笑了笑,眼中是年少时常见的光亮,只是神情看起来十分勉强。慕芷晃了晃手中的衣摆,像小时候那样撒娇:“阿姐,再陪小小跪一次祠堂好不好?”
“好。”
慕芙当然不会拒绝,无论什么时候慕芷在她心里都是小时候那小小软软的一团惹人怜惜的孩子。
慕芷笑着从身下让出一块蒲垫,姐弟俩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起被罚的时光。
姐弟俩,轻声回忆着往昔。惹得慕芷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慕芙侧目看向眼角挂着泪的弟弟,终是不忍埋怨自己这要强自傲的弟弟:“小小,她对你不好为什么不早些回来呢?”
慕芷摇了摇头,也不是不好,至少刚嫁过去的他过得是真的很开心。
年少情窦初开的欢喜得偿所愿,就算有些许不满也都被新婚燕尔时的甜言蜜语模糊过去了。
可是后来,慕芷没能为她生下一女半儿惹得家中长辈不快就逼得女人纳妾,当初浓情蜜语答应过慕芷此生绝不纳夫侍的女人竟然答应了,那是第一次慕芷把女人推出门外。
即使慕芷再不愿,侧夫还是如期进了钟家门。
慕芷去找女人却被小侍拦住门外,后面慢慢的女人就不在踏进他的主院夜夜留宿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