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见过鬼蹁跹》》童家小默

8、诡异豪宅

　　江予怀没兴趣去猜测别人想去哪儿，想跟着谁，他自己都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很多线索没有摸清楚。

　　吃过晚饭，江予怀便和霍书青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期间霍书青教会了江予怀怎么用浴缸，江予怀对这个倒不是很新奇。从前在山上的时候，他也有一个很大的浴桶，冬天的时候他会烧好热水泡在浴桶里，夏天就干脆在溪水里洗澡，也很舒服。

　　不过他也很久没有好好洗一次澡了，眼下钱也出了，这么贵的价格是该好好享受一下了。

　　他泡了得有小半个时辰的澡才出来，一出门他就看见霍书青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心想还好他有洗完澡立刻就穿好衣服的习惯，否则就尴尬了。

　　霍书青见他头上滴着水，给他递过去一条毛巾，道：“快把头发擦一擦，别风寒了。刚才我去给你买了点新鲜水果，你尝尝看，这可是山里吃不到的东西。”

　　江予怀看着床头柜上那一堆东西，耳边听得霍书青又道：“这个是石榴，剥开就能吃，有的人吃石榴是一把一把吃的，不吐籽，有的人是一粒一粒吃的，要吐籽。还有这个，它叫猕猴桃，很甜的！”

　　霍书青一样样介绍他买来的水果，看样子恨不得一下子给江予怀全吃光就好。他就是想着江予怀从山上来，什么也没见过，什么也没吃过，除了一身本事外，单纯得要命，连吵个架都不会，这样的人他不得护着宠着，给他最好的么。

　　江予怀看着猕猴桃就有些新奇了，他接过霍书青给他剥好的猕猴桃吃了一口，眼睛一亮，道：“好吃。”

　　霍书青开心了，道：“好吃以后还给你买，晚上你就别吃太多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自己房间了，你要是有事随时叫我就行。”

　　“嗯。”江予怀点了点头，道：“多谢。”

　　“行吧。”霍书青道：“希望咱们能够早日有一天能够熟到不对对方说谢谢的程度。”

　　说完霍书青便转身走了，留下心里有些奇怪的江予怀。

　　江予怀心里确实觉得很奇怪，他不傻，一方面觉得这个霍书青好像对他很不错，哪怕只有短短一二十天的相处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释放出来的善意。可是，这是为什么？

　　师父说过，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师父说，以后他迟早要下山，山下的世界很复杂，人心叵测，人性难猜，所有人的善意与恶意都是有来源的，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他身上能有什么让霍书青可图的呢？按理说，霍书青要钱有钱，若是他想跟着自己学这一身本领吧，但是霍书青本身自己就已经在止戈学了一身本领了，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霍书青能够在他身上得到什么。

　　但想到师父，江予怀也没什么意思去揣测别人心里想什么图什么了。师父下山半年便被日本人残忍杀害，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仍旧记得半年前的那天，一大早师父便与一位久未见过面的师叔约好小聚一下，结果师父出去后就再没回来，他出去找的时候才知道一群日本人在师父与师叔见面的酒馆里闹起来了，还大开杀戒，师父挺身而出，却被为首的那人一枪打死。

　　那个日本人，名叫北原苍介。

　　北原苍介是日方高层，出门都有很多士兵守着，轻易不能近身，想杀他报仇很不容易。江予怀明白这个道理，想必师父也不想让他这么鲁莽行事，于是他忍了，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他会取了北原苍介的狗命。

　　他替师父守了三天灵，最后将师父葬在了郁郁葱葱的凤梧山脚下。

　　夜已深，江予怀在这软软的床上想起这些往事，叹了一口气，如今世上只留他孤身一人，他也想早日铲除世间鬼怪，待有一天罗盘再也感知不到怨气，他便也像师父一样，去寻找一两个跟他一样的人当做徒弟收下，回到他和师父曾经居住过的鹿鸣山，过完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好了。

　　想着这些事情，江予怀才慢慢有了睡意，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若有似无的婴儿啼哭隐隐传了过来。

　　江予怀还未睁开眼睛，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突然，那啼哭声霎时尖锐起来，几乎要穿破他的耳朵。江予怀陡然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打开房间里的灯光，迅速掏出罗盘一看，只见罗盘的指针还指向东边，但运转的齿轮却在发生改变。

　　房间外的走廊里有晚归的人正骂骂咧咧地抱怨道：“他娘的，老子在这住了三天，天天都他娘的有小孩哭，还他妈就这个点儿哭，谁家孩子也不管管，哭得这么渗人！”

　　江予怀眯了眯眼睛，那婴儿的哭声空灵且忽远忽近，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够发出来的，或者换种说法，显然不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别人或许听不出，但他不可能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下了床去打开门，刚好看见刚才那个抱怨的人正与其同伴告别，打开了他对面的门进去了。

　　江予怀不经意看了他一眼，突然眼睛一寒，走到那人面前盯着他，那人莫名其妙道：“谁啊你，大半夜不睡觉盯着别人看，神经病啊！”

　　“你身上的火焰太低，已经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最近最好不要到处乱跑。”江予怀道。

　　“切！”那人嗤笑道：“你他娘的有病是不是，给我整这些装神弄鬼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爷是谁，行骗行到爷爷身上来了？”

　　江予怀抿了抿嘴唇，这人身上的三把火完全就要熄灭了，但这气焰倒是嚣张得很。

　　那人见江予怀还不动，道：“怎么着，还不滚？”

　　“你他妈叫谁滚？”

　　那人听见声音看过去，只见是他斜对门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一脸阴沉的年轻人。

　　“问你呢，叫谁滚？”霍书青盯着那人道。

　　那人也是嚣张，一指眼前的江予怀，道：“就叫他滚了，你能怎么的？”

　　“我能打得你满地找牙！”霍书青不等他反应，一脚踹过去，那人躲闪不及，一下子被霍书青踹到了他已经打开的房门上，被踹进了房里。霍书青紧接着走了进去，把门一反锁，在里面结结实实揍了那人一顿。

　　“我不管你是谁，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外面那个人我罩的，懂了吗？”霍书青指着鼻青脸肿的人道。

　　那人捂着鼻子看着霍书青，他眯了眯眼睛，道：“好，我何志同混了四十五年，没见过你这样的硬茬，年轻人，有脾气是好事，但你今天是爽了，你等着吧，除非你有本事今天就弄死我，否则等着你和门外那个的，只有死。”

　　霍书青活动了一下手腕，道：“放心，人不至于被条狗弄死，除非你有疯狗病，那就另说。”

　　说完霍书青不再废话，打开门一走出去，就见到江予怀还站在门外，神情严肃。

　　霍书青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去捧着江予怀的脸揉了揉，道：“小可怜。”

　　江予怀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霍书青这样说他，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拿开霍书青的手，刚想开口说话，但霍书青却先他一步打开了他的房门，把他推了进去。

　　把门锁好后，霍书青道：“有什么话还是在屋里说好些。”

　　江予怀点了点头，道：“刚才那人好像来头不小，我们现在得罪了他，他势必要报复回去的。”

　　“哼。”霍书青冷哼一声道：“我都是被日本人高层要追杀的人了，得罪的人还少吗？多他一个不多，谁叫他嘴欠。”

　　“其实你不来，他再那样说，我也是会打他的。”江予怀道。

　　“嗯？”这下霍书青倒是也有点惊讶了，道：“我以为你又会像上次对村长那样，不会反驳也不会出手。”

　　“村长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罢了，我动手那就是欺负老人。”江予怀道：“但这个人不同，打他才解恨。”

　　霍书青见他一本正经说着这话，不由得笑出声，道：“你太可爱了江予怀！”

　　江予怀看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小孩。”

　　说完这话，江予怀眼神一凛，这才想起他最初是为什么要打开门的。

　　“说起小孩，你方才有没有听见小孩的哭声？”江予怀问道。

　　“小孩的哭声？”霍书青道：“没有啊？我就是在睡得迷迷糊糊当中听到门外有人吵吵嚷嚷，又听到了你的声音才打开门的。”

　　江予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听到了。但我能听到正常，但你方才打的那人他也听到了。人的身体上都有三把火，头上一把，两肩各一把，是为人的火焰，火焰高则阳气旺盛，火焰低则人的阳气衰弱，我观刚才那人，火焰已经快要熄灭，怕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就提醒了他一句，没想到他却误会了。”

　　“那就让他被缠上吧，这种人活该。”霍书青道。

　　“可是怕就怕在如果真是被邪祟缠身，那邪祟怕不止只害这么一个人。”江予怀道：“更为关键的是，这邪祟我的罗盘都没有感知到。”

　　霍书青一听也皱了皱眉，道：“那是怎么回事？”

　　江予怀沉思片刻，道：“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怨灵的形成吗？”

　　“记得。”霍书青道：“要么执念太深，要么怨念太重，还有一种是天地之气自然而出……诶？这么说来，你说是小孩的哭声，那这属于最后一种？”

　　“没错。”江予怀道：“人道阎王好送，小鬼难缠。”

　　“啊？”霍书青道：“那我们怎么办？”

　　“计划有变，暂且在此地观察一下。”江予怀道：“你先回你房间休息吧，今晚那个人，说不定之后还要找我们。”

　　“我……”霍书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刚才说小鬼难缠，我有点儿怕，今天晚上我能不能跟你凑合凑合啊？”

　　“嗯？”江予怀很是奇怪，这人在新联村王大勇那儿都没在怕的，这会儿怕了？

　　“是啊。”霍书青道：“我觉得小鬼什么的，好渗人。”

　　江予怀倒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见霍书青害怕，便道：“那行，你就睡这吧，这酒店也不太正常，好像被那小孩影响了一些气运。”

　　霍书青得逞，哪还管得了酒店正不正常，立刻钻进被子里，对还站着的江予怀道：“算了，这么晚了，我们先睡觉吧，明天我们去周围打听打听。”

　　江予怀没多想，点了点头答应了。

　　黑暗中，霍书青偷偷朝江予怀那边挪了挪，他听见了江予怀清浅的呼吸，仿佛有风吹在他心上。

　　次日一早，两人醒后收拾了一番就去了酒店里吃早餐，倒是没有看见昨天那个何志同，不知道他哪儿去了。

　　吃过早餐，两人出了酒店。霍书青带着江予怀走进一条找下你自己里，江予怀会意，拿出一张符纸，念道：“四海之中，六合之内，妖孽匿踪，一符寻迹——去！”

　　那符纸嗖一下往一个方向飞去，江予怀两人紧跟着符纸，最终看到符纸飞入了酒店后面的一座独栋豪宅里。

　　这豪宅上空阴云密布，黑气笼罩，一看就很有问题。

　　“怎么样，是这儿吗？”霍书青问道。

　　“嗯。”江予怀应了一声，道：“这里有问题，昨晚的哭声大概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要进去看看吗？”霍书青问。

　　江予怀点点头，伸手敲了敲宅子的大门，但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应。

　　“你们找人？”

　　正在此时，两人听得身后有声音响起，回头一看，是个老人家。

　　“对啊，老人家，这户人家里没人吗？”霍书青问道。

　　老人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一年多没人住咯，五年死了三个老婆，风水先生说这儿风水不好，就搬走咯！”

　　“那您知道搬到哪儿去了吗？”江予怀问。

　　“这不清楚。”那人道：“只知道那人有钱有势，很不得了。”

　　老人家说着又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走了。

　　两人见此处没人，也没多做停留，便回了酒店。回酒店时还是没看见那个何志同，江予怀不甚在意，但霍书青却留了个心眼。

　　他是不怕被报复，但那何志同明显有来头，若牵连到江予怀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