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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满门忠烈 ...

  •   霍书青一醒江予怀自然也醒了,他缓了一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霍书青已经起了床正收拾自己了。

      江予怀也没有在床上久待,这会儿已经临近午时,他必须得天黑前赶到新联村江畔稍作修整之后再将那邪祟引出来将其彻底消灭,否则久留一刻也是为祸人间。

      正当他俩收拾得差不多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急切还伴随着嘶哑的叫喊。

      江予怀与霍书青对视一眼,霍书青从身上掏出.枪来站在门后,用眼神示意江予怀开门。

      江予怀倒是不怕什么,就算来了有.枪的日本人,进了他这屋也只能是有来无回,不过警惕点总是没错的。他冲霍书青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开了门。

      出乎他们的意料,门外是一对母子,小孩子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没什么生气的样子了。

      “恩人!求您了,救救我的孩子!”那女子一见江予怀便跪了下来,嘶哑着说道。

      江予怀侧了侧身,霍书青也从门后走出来,见这情景,不禁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是从河南来的,我儿子才四岁,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我们没钱看大夫,求求好心人,赏口吃的吧!”那妇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哭道。

      江予怀抿了抿嘴,将妇人拉了起来,然后转身走进屋里,拿出干粮和水,道:“吃吧。”

      那妇人一见又要下跪,江予怀制止她道:“先给孩子吃点东西,你自己也吃点。”

      妇人眼眶一红,急忙将干粮蘸了点水喂给了怀中的孩子。小孩子虽已经迷迷糊糊,但还是凭着本能吃了点东西进去,人也肉眼可见地精神了不少。吃完东西,那妇人再次红着眼眶,道:“不知道二位恩人是做和营生的,我……”

      说到这里,妇人哽咽片刻,道:“如今我自身尚且难保,外面的日军太过猖狂,见我们孤儿寡母,竟要将我……我死便死了,可我的孩子才四岁……”

      “这群畜生!”霍书青听得此言,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将那些人大卸八块,可他知道冲动会让他陷入更绝望的境地,从而生生忍住了。

      江予怀见妇人泣不成声,半晌,他道:“你想将孩子托付给我,自己去寻死?”

      妇人一愣,随即垂下头没有说话。

      江予怀又道:“我也居无定所,断然不能收留一个孩子,你若含恨而去,你的怨气也会影响你孩子将来的气运。这个世道,活不下去的人何其多。”

      说着,江予怀背过身去,他仰起头看着窗外,回想起和师父在山中的生活,深邃幽远的眼眸里全是哀思,他轻声道:“死对于所有活不下去的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执意寻死的人,我不会过多规劝,但你的孩子,我收不了,至少现在,我收不了。”

      一旁的霍书青看着这样的江予怀,突然觉得这个人距离自己无比遥远,就好像,他天生本就不属于这里。

      这种感觉让霍书青十分不舒服,按理说他与眼前这人认识才不过一天,却不知怎的,这人就是吸引他,让他不自觉就想跟着个这个人走。

      妇人见他这样说,哽咽了片刻,抱着孩子站起来,道:“无论如何,多谢两位恩人今天的这顿饭。”

      说完妇人要走,霍书青在她快要踏出门槛时突然道:“等等!”

      那妇人回过头来,江予怀也看着他,霍书青拿出一个章子和一些铜板,对那妇人道:“你带着你的孩子去青云县的止戈武馆,那里需要做饭工和洗衣工,去了之后,你将这个拿给他们看,他们自会收留你。我帮你,不求你的回报,只希望你让你的孩子跟着武馆好好学武,将来把那些人全都赶出去。”

      妇人一愣,随即接过霍书青手中的章子和铜板,将章子紧紧地握在手中,随即她后退两步,朝江予怀和霍书青跪下磕了一个头,这才抱着孩子离开了。

      妇人离开后,不大的屋子里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良久,霍书青才把枪放回衣服里,道:“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江湖骗子,青云霍家,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江予怀与他师父下山已有一年多,对于青云霍家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青云县城的霍家是个商户大家,霍家以染布起家,后生意越做越大,在青云县乃至周边很多县城都有产业,霍家老爷子和其长子每月初一与十五都广施粥食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日本军入侵之后,霍家大力支持抗日军队,捐献了大量的财物,此举引来日军的极度不满。

      日军视霍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奈何霍家在当地声望颇高,他们不好动作,但架不住霍家长期向抗日军队提供支持,日军终于坐不住了,黑夜里派人血洗了霍家上上下下三十几口人,传说中霍家无人幸免,可以称得上是满门忠烈。

      后和霍家长子交好的止戈武馆馆主张长荣得知此事,震怒之下,将那几个日本人斩.杀,惹得止戈从此对上了日本人,但止戈武馆都是硬茬,平常并不外出,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好对付多了,至今,那些日本人也没找到机会“报仇”。

      这就是江予怀对青云霍家的全部印象,霍家满门忠烈,他以为都已不在,没想到霍家的小少爷却活了下来。

      “他们来的那个晚上,”霍书青轻声道:“我正好在止戈和师兄们喝酒,喝多了就留在了止戈,没想到回去的时候……我爹,我娘,我爷爷奶奶,我的阿姐、姐夫,还有我两岁的小外甥……全都……全都……”

      江予怀垂了垂眼睑,半年前,他失去了师父,都会经常在半夜惊醒,从而想念师父,可想而知霍书青的伤痛是有多深,他甚至不敢想象当时霍书青是怎么撑过来的。

      不过,在这样的时候,背负血海深仇的又岂止是霍书青一个人。不谈他自己也有师父的仇要报,普天之下,被日本侵略者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何其多。

      自怨自艾从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只有化悲愤为力量,让自己强大起来,保护好自己,才能去报仇。

      良久,霍书青道:“说实话,在遇见你之前,我真的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之说,但是你让我亲眼见到了这个事实,我在想,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回事的话,那我是不是也能有机会,再次见一见他们。”

      说到这里,霍书青眼眶泛红,声音也渐渐轻了许多。

      江予怀看向他,道:“你霍家满门忠烈,是正气所在,他们已经摆脱了这世间的苦,去往更好的时代轮回,他们很好。”

      闻言,霍书青轻轻笑了一声,道:“江予怀,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安慰我的样子……真可爱啊。”

      江予怀见他心情好些了,也没多说什么,被刚才那个妇人那么一耽搁,时间已经不早了,拿了需要准备的东西之后,两个人就往新联村出发了。

      霍书青实在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路上问道:“那水里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江予怀道:“那是几十年的怨气所生成的邪祟,受到威胁后还知道要往水里逃窜,已经有自己的思想了,所以我要把它引出来,不然没有办法彻底消灭它。”

      霍书青皱了皱眉,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使得它这么几十年了还没放下?那时候也没有日本人啊?”

      江予怀摇了摇头,道:“村长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他没说。”

      “诶?”霍书青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觉得那老头子整天欲言又止的,这都人命关天了,他还藏着掖着。你说我们要不要干脆直接去问他?”

      “如果今晚我没能顺利将它消灭,那就去问。”江予怀道。

      说起这个,霍书青但是有点没来由的担心,道:“说到底,那东西邪乎得很,你行不行啊?诶我不是质疑你啊,毕竟你是正常人,但那东西都不知道是个什么鬼,硬碰硬的话,你真不会吃亏?”

      江予怀斜斜看了他一眼,道:“这东西若不是有自己的思想,受到威胁会往水里深处逃,我早在见它第一次的时候就会将它灭了,不会留到今天。”

      “这么厉害?”霍书青看了看江予怀高大的背影,心说也对,这人就是看起来就挺可靠的。

      两个人天黑的时候才到达江畔,也许是被之前的事情搞怕了,今日江畔这里出奇的安静,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夜色慢慢沉下来,江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很平静,仿佛那威胁人的东西从没存在过。

      江予怀开始布置东西,他拿出铜钱剑,用双指挑了几抹鸡血并拢抹在剑身上,那血一瞬间融进了剑里,再丝毫看不出有血的影子了。

      做好准备之后,江予怀道:“你且去村里和村民们说,让他们千万不要出门乱跑,今夜丑时,一天之中阴气最盛之时,我会将它引出,届时你也不要在此。”

      霍书青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更不会因为好奇就破坏江予怀的大事,他点点头,道:“我一定会通知到位,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我也一定会照做。”

      江予怀点头,道:“多谢。”

      霍书青道:“你万事小心,若实在不敌,切记找机会跑。”

      虽然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但江予怀还是点头应下了。见他点头,霍书青才慢慢离开去村里,一一通知了村民后,自己在东子屋里歇下了。

      江予怀盘腿坐在江畔上,静静等待丑时的到来。

      在他的身周,立着一截没入土里的槐木杆,周围零零散散放着几张符纸,他的小包袱也在槐木旁边静静躺着,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此时距离丑时还有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江予怀静静坐着,并未有何动作。

      从江畔往下看去,新联村的灯火都已经渐渐熄灭,也许得到霍书青的通知之后,今夜的新联村注定是个不眠夜。不过想到霍书青,江予怀倒是有些唏嘘。

      青云霍家他是初下山的时候就有耳闻的,那样一个怀有大义的家族,就这么惨死在日本人的手下,就连他这个外人听了都觉得唏嘘,更何况是霍书青这个霍家的人。

      这样一想,霍书青为什么会有枪,又为什么会把枪使得这么厉害,就能够想得通了。霍家的少爷想要在乱世之中接手霍家,除了要会生意,没点本事也是不行的。传闻中霍家长子,也就是霍书青的父亲与止戈武馆的馆长是至交好友,霍书青称止戈武馆的人为师兄,必定也是在止戈学了一身武艺的,不会是个没本事的人。

      但对待别人的事情,最多只是同情和唏嘘,可对自己的师父,那就是深切的怀念与悲痛了。

      每每想起师父走的那天,江予怀就恨得咬牙。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过度陷入仇恨之中影响自己的情绪,待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夜色也深重起来,他的衣服上甚至沾染了露水。

      月上中天,一层朦胧的雾气笼罩上空,江予怀眯了眯眼睛,他缓缓站了起来,从地上拔出那一截槐木,将其横在身前往上一抛,那截槐木便在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悬空横在了江予怀身前。

      “道法自然,乾坤无极——赦!”

      随着这声落下,那槐木立马像离弦的箭飞向江中,竖起来猛地一拍江水,霎时,江面黑雾迅速形成,且越升越高,只转瞬之间,那黑雾便形成一个长条朝江予怀袭去。

      江予怀迅速拿出几张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立即列阵挡在了他身前,待那黑雾来到之时,符纸迅速散开呈一个圆形将那团黑雾困在了中间,江予怀趁着这个间隙,两指往装有黑狗血的盒子里一伸,夹出一枚带血的铜钱来朝那团黑雾打过去,黑雾挣扎了片刻,立即烟消云散了。

      江予怀见江中江水愈发涌动,想乘胜追击将那东西引出来,谁知那东西狂怒了片刻就是不出水,江予怀又急急念了几句口诀也无济于事,那东西好像知道它不是眼前人的对手,但又知道它只要躲在江水深处,这个人也拿它无可奈何一样。

      江予怀眼睁睁看着那团巨大的影子朝江水深处游去,随即消失不见了。

      居然这都没有上当,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这东西,它思想已经很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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