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寄人篱下》爱丽丝镜子

43、番外1 吃醋

　　11月份，江黎和程冬阳搬到长江路上程珊留下的房子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程冬阳九月就回学校复课，课业和实习活动忙得不可开交。江黎也回到陆试继续给穆子兮当牛做马。因为还带着话题度，算半个网络红人，很多案件不方便接手，本来是挺清闲的。谁知穆子兮剑走偏锋，不但没让江黎喘口气，干脆拨了个离婚案给他。案子不复杂，涉及金额也不高，但真的让人焦头烂额。
　　当事人龙薇薇，看起来文文静静却是个不好惹的主。一口咬定丈夫车旭婚内多次出轨。可证据不过就是些模棱两可的购物小票以及通话记录。邻近开庭，江黎终于通过行车记录仪串起了一些实质性证据。龙薇薇却为了套车旭的话又不小心自爆了自己也出轨的事实。双方律师无奈，都有意私下和解，便又是一场混战。
　　这天，安排在陆试的会议室谈协议离婚。毫不意外的，场面是没眼看。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讨论了小两个小时，也没有个结论。龙薇薇表示，因为车旭出轨，自己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出轨反击。车旭表示，是因为龙薇薇总是疑神疑鬼，自己才会真出轨来气她。说来说去，谁都有错，谁又都不承认有错。婚前婚后的鸡零狗碎被拿出来掰扯，吵到后半场，江黎和对面的王宇王律师已经都插不上嘴了。
　　这对夫妻分不开。倒不是因为有多爱，只是有的人就是喜欢用戏剧化的强烈情感维系一些关系……江黎这样一想，既是无奈，又觉得可笑，脸上一挂了笑，就被对面王律师收入眼底。
　　协议还是谈崩了，王律师送走了车旭，又回来找江黎。把人堵在会议室门口，凑得很近，小声嘀咕。
　　“龙薇薇的生意每况愈下，需要车旭的情感补给。生意越难，她就越怀疑车旭出轨。”王宇这人，看着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英雄长相，为人倒有些不伤大雅的鸡贼，喜欢在一些底线边缘试探，做事灵活，跟谁都不结怨，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对比自己小两岁的江黎也是毕恭毕敬。
　　“事实上车旭也确实出轨了……”江黎轻轻地，语气不带一点儿敌意。旁人听了，甚至有几分轻佻。
　　王律师自然是不在意：“车旭想软饭硬吃，他想要个面子。”
　　“可就是这样的诉求才麻烦……”江黎低下头思索。王宇不禁有些焦躁地看着这人，从眼睛看向唇边，等着贵人开金口，却不想看着看着自己也有点儿心不在焉了。
　　江黎在想，要把话说道什么份儿上。一边思考，就有一边咬唇的习惯。心里是认可王律师的话的，不自觉地“恩”了一声，一旁王律师更是心思荡漾了。
　　“江黎！”程冬阳张扬的一唤，把两个律师从各自思绪中拉回。
　　王律师转头看见个这个帅气的年轻人，职业习惯会对人进行初印象判断，却是满满的违和感。这人脸上是精致的贵气，身上却穿着有些破旧甚至不太干净的运动服。笑容仍是少年的稚嫩，举手投足却又稳重自持。
　　而一旁的江律师，见到来人，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一张从没见过的笑脸分外夺目，说话语气又还是清冷的。
　　“你怎么来了，先回家多好……”语调里说不出的一种柔软。
　　“恩……就来了。”程冬阳看了一眼王宇，明显是省略了半句话的。应该是“急着见你，想见你……就来了。”
　　王宇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一二。但也知道不能追问。反而是江黎看王宇神色微妙，连忙解释。
　　“这是我男朋友，没关系你继续说。”
　　王宇也就坦然笑笑：“啊，我等你说呢……不过不用了。”
　　“怎么了？”
　　“我专打离婚官司的，夫妻分分合合见的多了。有些夫妻，我也觉得分了可惜。”
　　“恩。龙薇薇和车旭还是在乎彼此……”
　　“但是不爱……”
　　江黎一愣，是没想到王宇会跟自己说什么爱不爱的。
　　王宇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干笑两声给自己挽尊：“不是，就刚才看你俩，有感而发。这相爱的人往面前一站啊，回头再看这些官司里的事儿，整天的瞎折腾，没意思了。”
　　啧啧啧，王宇忽然就看开了，不禁咋舌。
　　江黎倒也不谦虚，说：“我俩是特例，倒也不用拿我们当标准。”
　　江黎这话是一本正经的不要脸。堂而皇之秀恩爱。仍然是神情自若，只有眼角带笑。
　　程冬阳一脸小得意，点点头应和，毫不客气。
　　王宇只能尬笑。
　　“龙总那边，回头我会跟她再谈谈。两人结婚的时候，车旭另有女朋友，这件事儿，我也今天第一次听说。”
　　“都是历史遗留问题。不信任都不是一天两天的。”
　　王宇不自然地打量一下两个人，欲言又止然后道别了。

　　王宇一走，江黎自然切换到另外一副面孔。轻轻努着嘴，有几分骄纵地撇着程冬阳，看得程冬阳几分心虚：
　　“……我，我没有历史遗留问题吧……”
　　江黎不置可否，继续盯着人，跟自己别扭了半天才开口：“程冬阳，你怎么从来不吃醋啊？”
　　“啊？”
　　程冬阳当下一愣。他怎么不吃醋呢？他怎么可能不吃醋呢？
　　一进陆试，就看见自家男朋友和别的青年才俊站在那里咬耳朵。一个咬唇，一个直盯。顿时四周的香水味都酸了几分。赶紧大喊一声宣示主权。努力克制住想冲王宇翻白眼的冲动，更不想在江黎面前露怯。
　　但这些话，不能跟江黎说啊。说了，多没面子啊。看江黎对自己笑得多好看，还堂而皇之的秀恩爱，开心了，就不醋了。
　　程冬阳努力维持好自己大度男朋友的人设，却见江黎撇撇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咽下几分骄傲，最后，大律师有些撒娇地抱怨一声：“反正我也不吃你的醋，扯平吧。”
　　经过的赵青婷听来这句话，厕所也不上了，赶紧回去和穆子兮抱怨小情侣又暗地里秀恩爱，幸亏被她看见了。
　　穆子兮一听，有情况啊，赶紧吧程冬阳叫来。语重心长地要为外甥化解心事。程冬阳没设防，一些藏在心底的秘密本来就呼之欲出——
　　“年后，三月的时候，我和江黎还在家休息的那段时间……”
　　“恩恩！”
　　“江黎洗澡的时候电话响了，我看是陌生号以为是骚扰电话，就随手接了……”
　　“骚扰电话，你怎么不随手挂了呢？”
　　“我说手误，您信吗？”
　　“恩，也无法举证反驳，你继续。”
　　“打电话的人叫叶均。”
　　“什么人？”
　　“江黎大学时候的学弟。”
　　“有过点儿什么？”
　　“似有若无……？”
　　“然后呢？”
　　“然后我说我是江黎男朋友，问他有事儿吗？”
　　“看来这人是和江黎有过点儿什么……”
　　“然后他说他来C市了，想说有时间见一面。”
　　“见见见！一起见啊！”穆子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一起就算了吧……”
　　“也是，那是江黎的学弟。”
　　“就是，”程冬阳撇撇嘴，毫不心虚说道：“所以啊，我就自己去见了。”
　　穆子兮又好笑又无奈，想起来要恢复点儿长辈的样子，忍着笑，问：“见了之后呢？”
　　“我觉得我比他高，比他帅，比他了解江黎，比他对江黎好，反正我什么都比他强吧，那我干嘛吃他的醋啊！”程冬阳梗着脖子，说的是理直气壮，确实满满的不服气，最后给自己补一句：“那顿饭还是我请的呢。他饭量都没我多。”
　　这到底是在比什么……穆子兮暗暗好笑，也不敢明着嘲笑。
　　“那你后来这事儿没和江黎说？”
　　“想说来着……”程冬阳回忆起那段他不用上学，江黎不用上班，是非都解决了的悠哉日子。俩人腻歪得很，空气里都是甜腻的想起。他私心不希望任何一个多余的名字挤进来。
　　“然后不是他上班了么，我开学了么，各种忙……”程冬阳越说越不自信，忽然很郑重地说道：“子兮姐，你觉得江黎喜欢我什么呢？”
　　“有钱？”穆子兮调侃。
　　“恩……”程冬阳沉思着：“那我还是应该和原明铮搞好关系。”

　　程冬阳刚跟着师兄师姐一个礼拜进山的实习活动，一身风尘仆仆。江黎处理好手头事务，就把人拎回家丢洗手间里。
　　“先洗澡，我给你做饭去。”
　　江黎常常这么说话，今天却尤其兴致不高。程冬阳拉着江黎一起洗，江黎也不肯，这明显的疏远啊。
　　“我不在的一个礼拜到底发生了什么！”程冬阳抬头淋着淋雨，任凭水流夺走呼吸，持续地给自己加戏。头发也不好好擦，湿哒哒地就走出来了。
　　江黎见状，赶紧把人按下吹头发。
　　“11月了，当心感冒啊你！”江黎不忍责备。
　　刚才还炸着的毛，瞬间松软了下来，任凭江黎呼噜。
　　程冬阳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和懒惰，坐在沙发前，抱紧了膝盖给自己取暖。
　　“实习好玩儿吗？”江黎关了吹风，随口问道。
　　“好玩儿，比在学校上课有意思。”
　　“恩。”江黎无精打采：“吃得好吗？”
　　“没完全进山，每天还是吃盒饭，不太好。”
　　“难怪又瘦了……”江黎伸手去捏捏程冬阳的脸颊，逗小孩儿似的。却被程冬阳一把抓住，暖在手心里。
　　“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程冬阳想给江黎暖手，被江黎一把抽回。
　　“吃饭吧……”江黎转身，留给程冬阳一个背影，想了想又说：“没你们荒郊野外吃的有意思。”
　　？！
　　程冬阳这聪明的小脑瓜一点就透——他昨天的朋友圈啊。
　　昨天跟着师哥师姐在生态园附近的一个旅游景点儿野餐来着。勾肩搭背了吗？没有！气氛暧昧了吗？也没有！那江黎这吃什么醋啊？
　　等一下！
　　“江黎……你吃醋了？”
　　“没。”江黎还是背着身子。
　　“吃了！”
　　“说了没有。”
　　“那吃吧！”
　　“你都不吃醋我为什么要吃醋啊！”江黎阴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儿。
　　“我吃醋的时候你没看见啊！我都偷偷的！”程冬阳成功自爆。
　　“那你说说，你怎么吃的！”
　　“叶均你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啊。”
　　“你为什么还记得啊。那么多年了，都有我了，你还记得他干什么啊！”
　　“你吃他的醋？我俩多少年没见了啊！”
　　“你俩没见，我俩见了啊。”程冬阳便洋洋自得地讲述了自己三月单身赴会叶均的过往——
　　“你好幼稚啊。”江黎嫌弃道。
　　“你不幼稚？”程冬阳也得理不饶人：“就为一张朋友圈照片。”
　　“我还好吧。还挺合理的啊。”江黎努力自圆其说：“作为一个拥有小自己11岁男朋友的31岁成年男性，我的所谓吃醋是合理的危机意识。”
　　“……”
　　程冬阳盯着江黎，眼神发直又不说话。
　　江黎知道自己的说辞太过诡辩可笑了，自己清了清嗓子想缓解尴尬：“你可以反驳我啊，我们要允许感情生活中适量的争吵。吃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是不知道我为什么看你朋友圈那张照片不高兴了，但既然已经不高兴了，那……”
　　程冬阳偷袭似的在江黎唇上一吻。
　　“……怎么了？忽然？”江黎一愣，心下一甜。
　　“你说成年男性……我就想了点儿别的……”
　　到底是个20岁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任江黎怎么把话说得像那么头头是道，这孩子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多礼拜分别的相思之苦。
　　“江黎，我不是不吃醋……”程冬阳的脸靠了过来，唇似碰未碰，把话语送到对方嘴边。
　　“我……”江黎气息已经不稳，嘴跟不上脑子，脑子更是混乱。
　　“可醋，有什么好吃的啊……”程冬阳吻上去，带着轻轻的咬噬，品尝爱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