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寄人篱下》爱丽丝镜子

41、第 41 章

　　12月了，刘锐顺着ID追查到几家网吧。终于确定张简人还在C市之内，但没能捕捉清晰的藏匿路线。张简有多年的送餐员经验，对这座城市的细微处都有别样了解。刘锐感觉自己像在逮耗子，它跑的时候你能看见个影，它一旦停下，就悄无声息。刘锐不怕跟张简耗，但怕这样耗下去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不论是江黎和程冬阳的人身安全，还是逃犯二次三次犯罪的可能性，都让他感到焦灼。
　　而就在调查过程中，刘锐偶然发现，程冬阳没有出国。又或者说是，程冬阳已经回国了。
　　“两周前是在隔壁A市，我这名单上有。”刘锐在电话里说。
　　“他去A市干什么？”
　　“我哪知道啊，我追捕犯罪就够累的，你们这些见义勇为的和受害者就别添乱了吧。堂堂正正活着呗，东躲西藏个什么劲儿？”
　　江黎还是担心，忍不住给原腾打了个电话。原腾整个人就神秘兮兮的。问来问去得到一个更可疑的回答：“冬阳在的地方是最安全的，你放心吧。”
　　“啊？”这台词有豪门虐恋那意思了，江黎心中腹诽，也不再追问。
　　“你知道程冬阳安全健康地活着就行了。”
　　“啊……”
　　“需要我帮你转达些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眼看着寒假也要开始了，程冬阳会回来上学吗？小区门口开了一家新的水果店，卖有机水果，贵的要死味道一般，但是果篮很好看，要一起去买吗？新的创作歌手选秀开始了，要一起看吗？
　　江黎百无聊赖打开电视，年轻的面孔带着或桀骜或灿烂的神情快速闪过——那张熟悉的脸也只出现了一秒。思念的暂停让呼吸也停顿。江黎愣了片刻，才想起去回放定格——
　　程冬阳带着一张酷似程珊的清冷表情，半仰着头，透过屏幕望向江黎。
　　江黎之后形容过程冬阳，说他和自己不同，神情总是简洁，少有多余的东西。他望着你，眼里就是你。那里有喜怒哀乐，有看得见的深情，但也许是加了密码的，只给他一人读解……

　　“程冬阳怎么去参加选秀了！”
　　刘锐和穆子兮先后打来电话，都发出了和江黎内心一样的震惊。
　　无奈，江黎抱着一种诡异的心态，还是给原腾打了电话。同样的开场白一说完，就迎来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原腾笑不够了，语气里充满少年般的活泼和幼稚：“哪儿最安全啊，训练营里最安全啊。原星顺嘴那么一说，谁知道冬阳就当真了。这可是走着后门参加的，反正冬阳长得够帅，原星公司这边直接把人签下来，双赢。”
　　“他没去西班牙”
　　“去了啊，待了一个礼拜就回来了，回来偷偷去看了你一眼就赶去A市录初选，然后就进训练营了。我以前觉得原星一天到晚整一帮小孩儿瞎胡闹，现在看来里面一来不让用手机二来全封闭管理，是个好地方。”原腾越说越兴奋，长期积累的秘密终于得到释放，他们全家人都有点儿爱沾沾自喜的毛病。
　　训练营里安全是没错了……可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啊！
　　程冬阳和陌生人的交流依然存在障碍，电视里，导师问问题，他沉默半天不说话。好不容易张口了，问了一句：“我能不说话，就唱歌吗？弹琴也行。”
　　于是导师们让程冬阳开始他的表演。
　　初选环节，程冬阳自弹自唱了一首《the rose》，是他在江黎的车上第一次听到的歌。
　　……
　　I say love，it is a flower，and you，its only seed.
　　……
　　it\'s the heart afraid of breaking that never learns to dance.
　　it\'s the dream afraid of waking that never takes the chance.
　　it\'s the one who won\'t be taken who can not seem to give.
　　and the soul afraid of dying that never learns to live.
　　when the night has been too lonely and the road has been too long.
　　and you think that love is only for the lucky and the strong.
　　just remember in the winter
　　far beneath the bitter snow lies the seed that with the sun\'s love in the spring becomes the rose.

　　这一年的初雪迟来，洋洋洒洒不舍天堂。但终归落入泥土。

　　1月，张简在一处高档小区被捕，穿着保安制服，游走于各个小区和商区。他说人们有的时候会漠视穿制服的人，不去观察他们的长相或行为，而是用他们的制服标签他们的身份，选择性忽视。送餐的时候他体会到了被忽视的滋味，逃亡的时候就巧妙的利用起来。
　　刘锐没有给张简太多废话的机会，整理好的证据链就放在那里，一件一件、一层一层提审，最后刘锐想起张简以前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如果你是当年的我，你觉得你能有多高尚……”你当初是这么问的我吧：“我不高尚，也不需要高尚，我就是个普通人，我也得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刘警官……您是想说……”凌晨，张简声音中满是疲惫：“如果我当初不威胁乔雯雯，那我不会被退学，我会顺利毕业，会当上律师……”
　　张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江黎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闪过，像是最后一次告别的走马灯，最后让所有希望幻灭。
　　刘锐坚毅的声音说出张简心里的那个答案——
　　“我想说，没如果！”

　　张简被捕消息一出，网上小范围讨论了一下。江黎终得平反，陆试虚席以待。和穆子兮讨论后，江黎彻底放弃了刑辩律师的路线。至少这几年，他怕他所代表的反转正义会不合本意地去影响法律本来的公正。江黎躺在沙发上，窗外传来久违的鸟鸣，久违的宁静。
　　“我的假期还不想结束……”
　　“我和四海、佳文几个都要忙死了，网红大律师也不能耍大牌！闲着也是闲着，回来吧！”
　　“谁说我闲着了？”
　　“你忙什么呢？”穆子兮略警惕。
　　“看节目。”
　　程冬阳参加的“肆意唱响”节目每天占据热榜，程冬阳的名字和相关搜索频繁出现在榜上。第一次舞台公演，程冬阳与队友合作，填词了一首给母亲程珊的歌。
　　他坐在台中央，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第一次把对程珊的思念诉之于口。
　　……
　　如花度流年，过分短暂。
　　与画添墨染，竟是血色灿烂。
　　你还会回来吗，
　　如果我说我真的很想念。
　　你不必回来啊，
　　如果你在那里幸福平安，
　　我不骗你我幸福平安，
　　……

　　歌被传唱，点燃热度。转瞬，程冬阳的名字开始频频进入热门。
　　-程冬阳母亲
　　-程冬阳父亲
　　-程冬阳太盛
　　-程冬阳哥哥
　　-程冬阳姐姐
　　查户口呢？！江黎忍俊不禁。
　　接着——
　　-程冬阳我谈着恋爱呢怎么了
　　-程冬阳新作
　　-程冬阳我就是唱给她听的
　　……江黎手机一扣，心说，什么“她”！是“他”！
　　网络上对程冬阳褒贬不一。讨厌他的人说他装模作样假高冷真社恐，都是剧本是人设，是家里高价买来的人设。喜欢他的人包容他的所有任性和张狂。程冬阳终于可以走入人群，却并没有融入人群。时间开始在少年身上留下痕迹。程冬阳快要二十岁了。于是，热门搜索上——

　　-程冬阳生日不想和队友一起过

　　1月10日。
　　程冬阳过生日了。程珊在二十年前的这一天，从病床上醒来就看见窗外冬日暖阳。
　　江黎坐在吊床椅上，这一夜，睡了醒，醒了又睡，捧着手机迷迷糊糊地搜索。电视里反复播放着最新一期节目。程冬阳自己写了一首歌，是唱给江黎听的。
　　程冬阳唱道：
　　开一盏灯告诉我天光正亮，
　　说一段过往看到心和远方，
　　我沉向黑夜，你在夜海划船，船身荡漾，
　　彼岸有人说生命虽凄凉，你、你已成双，
　　春天一场雨换夏季偎依，
　　秋天一次沉迷能不能换冬日的不顾一切，
　　不顾一切也要奔向你
　　……

　　“程冬阳生日快乐……程冬阳”窗外暖阳生机，窗内江黎喃喃自语。
　　朦胧中，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眼前。

　　清晨，程冬阳再次上榜。
　　-程冬阳逃出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