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寄人篱下》爱丽丝镜子

38、第 38 章

　　穆子兮赶到医院的时候，江黎坐在病房外的长廊上，垂着头，略长的刘海儿挡住了眼睛，却让人不难猜出情绪。
　　“人，怎么样啊？”
　　江黎抬起头，勉强维持着穆子兮熟悉的那个微笑：“医生说没事儿了，留院观察两天。人已经醒了。”
　　“人醒了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呢。”
　　江黎依旧只是笑笑：“我又不是医生，没什么用。分局那边让我帮忙认一下监控，我现在就过去。”
　　“你直接去找刘锐吧！”
　　“也好。”
　　“江黎啊。”
　　“恩。”江黎心不在焉的。
　　“你怎么了？你这样……你不会以为是你害得冬阳吧。”
　　江黎摇摇头却还是笑笑：“差不多了，足够了……”
　　江黎最后这句话不清不楚，就离开了。

　　监控录像记录下了张简袭击程冬阳的全过程。
　　是程冬阳先发现张简，先主动搭话。
　　刘锐将监控定格，转头问江黎：“张简这里是惊讶了一下，程冬阳说什么呢？他不是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吗？”
　　江黎看着监控录像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忽然就意识到自己甚至不是在想念，而是在怀念。
　　“张简和程冬阳，他们熟吗？”
　　“不算熟悉……不熟悉的。为什么要去找他说话啊？”江黎更像是自言自语。
　　“监控里没声音，分局兄弟刚才在医院问过了，问程冬阳叫住张简是在说什么……他说随便聊聊，具体聊了什么，暂时想不起来。”
　　他不是会随便聊聊的人啊……江黎心想。
　　“程冬阳会不会隐瞒了什么啊。”
　　“他不会刻意隐瞒。”
　　“那他也没失忆。”
　　“那就真的是非常随便的聊聊吧……”
　　江黎盯着屏幕，自己上手按下播放键，程冬阳说话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高冷，但江黎知道，小孩儿是害羞了，胆怯了，还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说话。可是多说几句，竟然有几分神采飞扬了。在模糊的影像里，江黎看得见程冬阳那不易被人察觉的愉悦。而刘锐也能看到张简开始积蓄的怒气。程冬阳低头摆弄手机的工夫，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张简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捡起花坛旁边的一块脱落钢板，狠狠砸过去——
　　江黎一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着，血腥的一幕也没有错过。一秒、两秒、被拉长了几倍的时间在显示器上读过。江黎甚至没舍得眨一下眼睛。他想走近那个情景、那个时空里，替他家小孩儿挨一板子……
　　“啊！”江黎似乎恍然大悟。
　　“发现什么了吗？”刘锐跟着紧张起来了。
　　“分局民警问程冬阳问题的时候，原家人在吗？”
　　“在啊，联系不上你，医院那边儿打了原明铮的电话，原腾和原星前后脚也去了。”
　　“恩……他们在聊我的事情……程冬阳和张简聊了我的事情。”
　　“聊了什么？”
　　“我不知道……程冬阳不想让原明铮以为他受伤是因为我……但他就是因为我……”江黎说话不再连贯，有些哽咽，但也被他自己立刻咽下。不能自控地伸手去抚摸显示器里的小人儿，一个人卧倒在花坛边……“又是因为我……”
　　江黎喃喃自语，心脏痉挛一样的疼，都还觉得疼得不够。
　　“等会儿！这儿张简是不是在说什么呢……”刘锐倒回录像，再次确认张简在袭击程冬阳之后，对卧倒的程冬阳说了些什么。
　　“江黎，我得去趟医院，一起吧。”
　　江黎摇摇头，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监视器：“原家人不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吧。”终究是没忍住，江黎还是哭了，静静的没有声音。

　　刘锐坐在物业的保安休息室里抽了一晚上的烟。江黎就吸了一晚上的二手烟。乔雯雯案的DNA结果还没出来，程冬阳的探视时间也过去了。他们只能等，等下一个天亮。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在那儿干坐着，各怀着心事。旁人看了都自动躲开绕着走。
　　江黎平时没有喝咖啡的习惯，生活也规律，不如刘锐能熬。加上最近动荡太多，没等到天亮，站起身的一个瞬间忽然一阵晕眩，江黎没站稳险些倒下去。
　　一旁的刘锐见状，顺手轻轻推了一把，江黎身子一偏，重重倒下。
　　“哎呦江黎怎么了！晕倒了！小媛儿，帮我赶紧把人送医院！”

　　清晨，江黎在病房里昏睡，程冬阳就蹲着趴在床边。
　　“行了别看了，说好了有问必答的。”
　　程冬阳还是盯着江黎，也乖乖点下头，敷衍旁边的刘锐。
　　刘锐轻轻叹气，都是浓浓的烟草气息，无奈地说：“你看着他也行，好好回答问题。”
　　“恩。”
　　“头还疼吗？”
　　程冬阳停顿了一下，摇摇头。
　　“对警察叔叔不能撒谎知道吗？不过这问题我替江律师问的，你随便吧。”
　　程冬阳不说话，坐回到椅子上，伸手去勾江黎的手指。眼睛里看得出难过，这孩子一难过就显得有些委屈。刘锐也不多苛责，继续询问。
　　“你那天见到张简和他说什么了。”
　　“我认识他，他来过我家，看见他，就想去和他打个招呼。”程冬阳背对着刘锐，望着江黎流畅地描述着。
　　“你主动和他打的招呼？”
　　“对。”
　　“说什么？”
　　“说你好。”
　　“还有呢，都聊什么了？”
　　“我问他是不是认识上大学时候的江黎。他说认识，说还有江黎大四时候的照片……”
　　“然后呢。”
　　“我问他那我能看看吗？他问我为什么要给我看。我说我也喜欢江黎，我知道他也喜欢过江黎，所以我猜他能明白我的感受……”
　　“然后呢？”
　　“然后我好像还说了些什么，说和江黎认识时候的事情，忘了具体怎么说的了，然后就不记得了……”
　　“恩，你被打晕了。”
　　“我知道，原来头可以这么疼呢。”
　　“你倒下以后，张简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了？”
　　“恩，说了。”
　　“什么？”
　　“他说……”

　　张简俯瞰着程冬阳倒下的身体，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得想办法弄死你才行。”
　　花坛对面传来小女孩儿和爷爷不太流畅的对白，总是你说这个我答那个。小女孩儿急了，反复的说“不对！不是！爷爷你弄错了！”
　　张简转身离开，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江黎家阳台的方向。再抬头，又是晴空万里，他不明白了，好不容易赢来能翻盘的人生，到底是谁在给他葬送。

　　病床上的江黎醒得特别自然，刘锐从未见过起床起得如此矫揉造作之人。缓缓睁开双目，被窗外阳光惹出一阵低吟，转头看到爱人在侧，心里的思念呼之欲出，抿着嘴不出声，就从眼神里流淌出来。
　　刘锐看不下去了，正好出去打个电话。
　　“小媛儿怎么样啊！”
　　“刘哥！昨天的5个可查指纹里，一个是董奇良，一个是乔雯雯，一个，是张简。DNA结果也比对出来了！血迹是乔雯雯的。”
　　刘锐逼自己做一次深呼吸，重重地说出每个字：“申请二次批捕。”
　　“可我这边儿还是没什么线索。这人，彻底逃了。”
　　“既然是逃跑，就能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