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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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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打打不死!还得我来!”程冬阳一把抢过手柄,一顿操作猛如虎,也没给救回来。
“哥,你打游戏不行,没天赋。”程冬阳往沙发上一倒,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江黎瞟程冬阳一眼:“叫我什么呢?”
“哥啊,不让叫,那叫……老婆?”程冬阳双手架在沙发背上,轻轻一勾一招呼:“过来躺会儿。”
江黎踹程冬阳一脚,然后干脆转过身,对着程冬阳直接坐腿上了。
“我过来了,你要干嘛?”
“啊?”程冬阳歪个头,耳朵都红了也不承认自己不好意思,把脸侧过去,指指脸颊:“亲一口。”
江黎看着小孩儿装模作样就觉得好笑,忍不住要再逗一逗:“就亲一口就行了?不要别的了?”
眼看着程冬阳脸更红了,还耍赖:“哥你不能这样,太不矜持了……”
江黎轻轻俯身,把头倚在程冬阳的胸口,耳边能听见一个快节奏的跳动。同样的洗衣液沐浴露,用在不同人身上却是不同的味道。
“程冬阳?”江黎声音也是轻轻的,缱绻又深情,念进程冬阳的心里。
“恩?”
“……我爱你……我第一次说……”江黎说的动情,不禁哽咽。
“啊?不是第一次啊。”
“你不信?”江黎坐起来,假装委屈的表情竟然和程冬阳有点儿像。
“不是我不信,是你说过了啊。”
“我什么时候说的?你怎么会知道。”
“就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我当然知道。”
江黎一愣,却想不起来:“哪天?”
“那天!”
“那天是哪天?”
“就第一次,就那天。”程冬阳那张薄皮儿小脸又熟了。低着头不好意思,手上却不老实,试图利用江黎身上的一些弱点,蒙混过关。
江黎反手把程冬阳的手打掉:“那既然我都说了,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啊!”
“我不记得了,再说一遍吧。”
“……我、”
“你等会儿!我录个音……”江黎回身去拿手机,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关着机呢,语气不自觉地沉了下去:“……算了,今天气氛不对,改天再说。”
江黎从程冬阳腿上下来,把手机扔进那个装杂物的小盒子,脸上写着有心事,嘴上又什么都不说。眼睛望定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用录音,你想听我随时说给你听啊!”
“那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江黎话说一半,忽然觉得不太对,他开始矫情开始患得患失开始想那些他不该奢望的。
“我们不会分开的。”这次换程冬阳用上那副看家的委屈表情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江黎转头看向程冬阳:“以后会有人喜欢你也有人讨厌你。”
“江黎?”
“……喜欢你的人也可能会伤害你,讨厌你的人不需要理由。但是……”江黎还没说完,自己先觉得好笑,笑得特别好看:“我喜欢你,仅这一点,你倒是可以骄傲骄傲,一直骄傲。”
“江黎……”程冬阳笑不出:“那你骄傲吗?我喜欢你,你觉得骄傲吗?有人污蔑你有人骂你,但我喜欢你特别喜欢最喜欢一直喜欢……会让你觉得骄傲吗?”
程冬阳的眼睛好像不会撒谎,他直直地盯着,你不信他,他都不肯眨眼。
换成江黎慌了:“我……”
门口传来敲门声,突如其来的,急促的。
“张简前天开始就没来上班了。”前台的CiCi明显还有些宿醉,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疲惫,昨天整个陆试玩儿疯了,今天还得勤勤恳恳来上班。且一大早的,刘锐就先过来了。说话声还特别大,吵得脑仁儿疼。
“张简没来上班,那是去哪儿了啊?”
“这您的问穆律,她快到……到了!”CiCi赶紧换了一副精神面貌,大声问好:“穆律早!”
“不早了!”穆律风风火火来上班,看见刘锐:“刘副队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案子有进展!”
“进来说话。”
“不说了,张简呢?”
“张简呢?”穆子兮问CiCi。
CiCi赶忙回答:“这几天都没来,他实习生又有论文,不是说不用天天来么。江律师出那事儿之后,青婷姐说让他先别来上班了。”
“那我去他住处找人吧!”刘锐心急。
“他怎么……”穆子兮当年也是个有名的刑辩律师,立刻察觉:“我跟你一块儿吧,他现在住那房产是我的。”
“……恩。”刘锐略迟疑。
“怎么了,刘副队。”
“有那么点儿不祥的预感。”
张简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初联系营销号写文章的是他,但事情的发展确实不可控。张简本以为这样一篇文章激起一层水花,把他和江黎绑定,也让江黎不再继续调查他……然而发表的文章内容和给到他审阅的不是同一篇,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人们已经站在信息的链条上开始扭曲。张简举头望去,太多人在前赴后继地跟着他跌落深渊。
早上,张简躺在床上刷手机,几乎麻木地欣赏那些毫无逻辑的批判以及难以入耳的咒骂。连续几天的失眠,让张简的精神世界开始亢奋。他开始原谅自己四年前的行为,以及造成那些行为的懦弱。世上有这么多人比他还卑微可耻,他又何必自责?张简望着天花板,想到江黎此刻的处境不禁开心了起来。那个小孩儿还会在江黎身边陪伴多久?唯一有资格跟江黎在一起的只有自己。他会通过法考,会顺利毕业,成为律师站在江黎身边,帮助他陪伴他爱他。从大四最初遇见江黎,再到迎江看守所的邂逅,他们是最合适、最体面的一对儿了。
这样想来,张简开始沉不住气了。他要去找江黎!
江黎打开门,门前是他从没有预想过会出现的人。他以为再也不会见了。或者尽可能再也不见——江黎的父母连夜赶来C市。
“你姐告诉我们的地址。你姐的电话都不接,是想急死谁啊?”
江父开口便是责备。江母在一旁想拦着,却插不上嘴,然后就看见了江黎身后的程冬阳。
江母笑容尴尬:“这……是你朋友啊……”
“是我男朋友!”江黎回答。
“不知羞耻!”江父继续责骂。
“您说来说去就这几句,来找气生大可不必。”
“你爸也是担心你……还是隔壁孙阿姨家说你出事儿了……”
“叔叔阿姨,你们里面坐吧……”程冬阳轻轻地说,在外人听来像是对男友父母的紧张或胆怯。只有江黎知道,让程冬阳这样跟陌生人说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程冬阳把沙发上的抱枕摆摆好,又退到一边去。见江父江母还在僵持,赶紧打圆场说:“我,我下楼去买块儿豆腐……”
冰箱里还有九块儿豆腐呢……江黎心里被程冬阳逗笑了一秒。
两个人在父母视野的盲点处轻轻勾了勾手,又不舍得放开。
“我去去就回。”
“再带瓶酱油回来吧。”
“恩!”
江黎大四那年从精神病逃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和父母面对面说过话了。过年的时候,姐姐江晖会逼着江黎往家里打个电话,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江黎知道父母关心自己,但他承担不起这份担心。
“当初说你你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吗?”江父劈头盖脸,便是质问。
江黎转身去给二老倒水,尽量不正面冲突。
“您当初说什么了?又跟我现在有什么关系?”
“我就说你是心术不正,才会让人抓到把柄。”
“爸……”江黎好不容易喊出口:“您也是人民教师,也宣扬受害者有罪论?”
“你不要强词夺理!”
“您觉得我是gay就是心术不正,我不跟你理论。我从做律师的第一天起,经手的每一个案子都问心无愧。”江黎语气尽量风轻云淡,被狠狠扣在茶几上的水杯和那溅出的些许水花暴露了心绪。
“都少说一句少说一句……”江母赶紧站出来调和。和以往一样,除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劝慰,没有任何作用。不能维护江黎,也不敢批判丈夫。
“妈,您喝水。”
“现在我看那个网上啊,有一群人喊着让你别当律师,要吊销你……”
“这些我和律所会处理。”
“那你倒是处理给我看看!”江父又忍不住责骂。
江黎干脆不再说话。双方僵持不下,沉默了很久。
江母给江父使眼色,江父无奈点点头,算是同意闭嘴。
江母缓缓开口,是一个母亲可以使用的最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些苍凉和无奈,她告诉江黎:“江黎啊!爸妈不会想害你,无论如何都是关心你,不管你做错了什么,爸妈都站在你这边……”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和挫败扑面而来。
不管我做错了什么?那么,我做错了什么呢?
江黎张了张口,没说出话,之后母亲说了什么也一句没有听清。
江黎想笑,他觉得太可笑了,可当他缓过神儿来,竟然在哭。
此时,父母已经离开了,江黎打开手机给他们买了回程的高铁。又赶紧给程冬阳发了条微信叫人回来,便开始洗菜准备今天的火锅。
江黎轻声哼着歌,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些有趣的事情,那些有趣的事情都与程冬阳有关。
此时的程冬阳卧倒在小区花坛旁。上完小提琴课回家的小女孩儿喊了一声“爷爷,有人倒了……”
张简的身影在花丛后闪过,在救护车和警车到达之前,已经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