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掩鲸

14、Chapter14

　　14

　　周日早，机场候机厅。

　　颜未舒刷着空间，身边的颜承泽已经瞪了她大有十分钟。

　　两个人冷战晚期，破冰之际，各自又有了看不惯对方的地方。

　　前一天，颜承泽对她说了暑期的行程，准确来说是通知，没有提前询问意见，直接了当地订了机票。

　　对颜晓羽来说当然是没有区别，就是一次旅行。而她最喜欢的，就是出国旅行。这次计划对她来说就是一次大惊喜。

　　但对颜未舒来说，是一次大惊吓。

　　她暑假的计划，是留在家里，处理和季阳译的事。

　　得知消息的前一天晚上，她发信息和随月吐槽，随月却劝她去，本来考完试烦心事就多，不如当散散心了。

　　联想起前阵子孟大少爷家里泳池的破事，颜未舒想着也烦，算了，就去吧。

　　闻汐家也是出国旅行，只不过是和她家的孟开宇，还有另一对情侣朋友，四人组对去瑞士了。

　　聊天群里。

　　颜未舒发：真会选地方，瑞士这月份那边的天气可凉爽多了。

　　闻汐回：放屁吧，也就比新西兰低了几度。

　　随月：你俩有完没完。

　　随月的暑假简单，计划在家里遛狗，朵朵最近身体不太好，有个小手术要做。

　　颜未舒想起上辈子的事，又叮嘱了她一遍，要照顾好朵朵。随月嫌她嘴烦，说不会朵朵的病就是被她叨叨出来的吧。

　　颜未舒：放屁，我说真的啊。

　　随月：知道了知道了。

　　她动手关闭扣扣。

　　颜未舒继续刷着空间里的动态，突然刷到一张照片，是那晚上泳池的照片，她的落水照。

　　点赞高达一千。

　　她继续滑下去，点出来一段视频。画面很迷糊，但依稀看得见自己落水后，后面一个人接着跳进去。

　　眯着眼睛摸索，放大后，才发现那个男生落水的下一秒，身后跟着跳水的女生是闻汐。

　　是孟开宇。

　　莫名其妙。

　　颜未舒觉得这俩情侣真的很恩爱，也真不会看场合恩爱，就这样把她一次狼狈不堪的受害行为美化成了一次游戏。

　　气得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颜未舒没怎么看空间和贴吧的消息，越来越无聊，她开始看起书来，其余时间，一直在吃喝，其中大部分时间在偷窥季阳译的社交软件。

　　没有他的什么消息，和他关系最好的两大少爷都去旅游了，同小区的随月说没看见他。

　　随月说既然她那么关心，何不亲自去问问呢。

　　颜未舒当然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懒得替她打听呗。

　　两人关系处于尴尬期，她自然不可能去问。

　　索性就罢了。

　　去偷窥季阳译的空间，没什么动态，上一条动态，还是那晚派对泳池旁的合照。

　　照片没什么重心，就是普通合影。

　　——

　　午后十二点，颜未舒泡完恒温温泉后，独自在酒店外的院子观海。

　　皇后镇是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前些年的时候，颜未舒随她妈妈来过这里一次，记忆里的这里是个气温寒冷的地方，如今是夏天，气候倒只是凉爽。

　　越发觉得无聊，颜晓羽租来了两辆单车，喊了颜未舒两声，没得回答，她才跑进院子，问她去不去骑车。

　　闲着也是闲着，颜未舒穿上衣服去了。

　　阳光，海洋，绿草，山脉，镇上透着一股自由的风，风里有颜未舒和颜晓羽的影子。

　　两人缓缓骑行，颜晓羽突然说：“姐，前天晚上发现你夹在书里的照片，你可藏好了。”

　　这话把颜未舒惊了一下，脚下踉跄，哎了两声差点摔倒。

　　颜晓羽笑了笑，“别吓着啊姐，这里没有别人。”

　　看到前面出来几个本地小女孩，她又补：“噢，这里没人懂中文，什么秘密都能随便说啦。”

　　颜未舒转个头，回来说：“你怎么知道的？你翻我书了？”

　　两人住一个房间，两张床，但颜晓羽前天闲得没事，收拾了下桌面，颜未舒的书掉了，里头的照片掉出来。

　　季阳译。

　　还不只一张。

　　当时颜晓羽就吓着了，她姐怎么会成偷拍狂了。藏着这几张照片是要干什么。

　　是太爱了，还是太变/态了。

　　“没有啊，自己掉出来的。”

　　“最好真是这样。”

　　颜晓羽噗嗤一笑，“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之藏好了，要是爸妈发现……”

　　“我知道。”颜未舒又沉静了下。

　　要是他们知道，那她就有理由，搬出去了。

　　最初有搬家这个想法是在一个月前，和颜承泽冷战火热期的时候，颜未舒放学回家发现自己的爹站在自己门口，想要开自己房间的门，只可惜她防范意识强，每天都锁门了。

　　颜承泽转身看到他，也不心虚，毕竟是自己家。

　　“在自己家也要锁门？是怕招贼吗？”

　　颜未舒无语，你倒是知道。

　　“只是想有点隐私。”

　　“你在家还不够有隐私吗？”他下一句有点凶。

　　就这样，两人差点吵起架。隔壁的颜晓羽被吵到，出来搬了救兵，纪兰出现后，一对一吵架又变成一对二。

　　为此，颜晓羽害怕自己的姐姐会记仇，说自己害了她。

　　结果倒是没有。

　　她姐的心思不在她那，在现在那几张换了藏身之处的照片里。

　　颜未舒觉得这边景色不错，她用刚买不久的相机拍下了几张照片。

　　这里有点像北海道，又似北欧的挪威。听说这里是电影魔戒的取景地，颜未舒非常相信。

　　——

　　接到随月的信息，是在第二天的晚饭餐桌上。一家高级餐厅里，抒情音乐绕耳。

　　只有颜家一家餐桌上安静着，其余顾客都是一片聊声。

　　夜晚的皇后镇，孤黑的天，不乏繁星点点。

　　随月所在的鹿城，此刻正是凌晨。

　　她说：朵朵手术很成功。

　　众人：那就好。

　　闻汐问：皇后镇那边的蹦极去玩了吗？好不好玩？

　　颜晓羽：明天就去！

　　颜未舒：？

　　随月：你们现在在皇后镇？不是在瓦纳卡吗？

　　颜未舒：怎么？你要来吗？

　　随月：？

　　她就是问问。

　　颜晓羽：你看到我发的照片了啊，怎么没给我点赞？

　　随月：就不该问。

　　聊着聊着，几个人又开始在群里吵吵闹闹。

　　颜未舒给随月发了私聊：你现在在家吗？最近怎么样？

　　随月觉得莫名其妙，脑子转两下就知道颜未舒在打什么主意。

　　回她：好得很，不过请有话直说。

　　颜未舒：有看见季阳译吗？他最近在做什么？

　　随月笑了笑，敲键盘：他好像也出国旅游了。

　　颜未舒：真的假的？去哪里了知道吗？

　　随月：我不是黑客，我只是个敲键盘的。

　　这倒是有两层意思。

　　颜未舒说行，不打扰她了。用电脑去翻季阳译的空间，没发什么动态，看看扣扣在线状态，是离线，但估计用了隐身功能，就像此刻的她。

　　应该是习惯了，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线，也懒得和某些人聊天。

　　颜未舒都了解，因为她也是这样。

　　颜承泽突然说了句什么话，颜未舒不在意。

　　下一秒颜未舒还在盯着手机看。

　　旁边的颜晓羽就一声：“我去，小舅要来？”

　　纪兰：“他刚好过来这边玩。”

　　颜晓羽怀疑：“真的是刚好？巧合？”

　　不过没有多问。

　　颜未舒抬眼和她对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说：“纪连要来？”

　　她用眼神意思意思询问了下纪兰，又质问了下颜承泽。

　　颜承泽拿着刀叉，用“来又怎么样”的固执眼神记她一眼，就没再说话。

　　纪兰也有点不悦：“未舒，那是你小舅。”

　　颜未舒不再回声，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她小舅，那可是上辈子的害人精啊。

　　突然觉得眼前丰盛的一切都变得乏味。

　　直到纪连出现时，颜未舒都没有动一下餐具，她肚子里有一股气已经渐渐饱了。

　　“好久不见啊。”

　　听到纪连的声音，颜未舒更是觉得反胃。

　　她抬眼看他，换了个发色，笑得灿烂，颜未舒对他的厌恶依旧是毫无保留。

　　纪连的皮相不差，长得也高，但也仅此而已，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只是花花公子、人渣一个。

　　颜未舒觉得他这种人谁都改变不了，她就不妄想他迷途知返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陷没陷进去。

　　“小舅换发色啦。”颜晓羽突然来一句，“真好看，好像是今年的流行发色啊。”

　　纪连向他笑，“是的，亚麻灰。”

　　颜未舒也附和一句：“是呢，真好看，特别衬您这个人。”

　　纪连手抖了那么一下，笑容僵一秒，“未舒今天嘴巴这么甜？是吃了这小甜点的原因吗？”

　　反应倒挺快，颜未舒本以为他脑袋空空，空有一张脸了，看来是听得出她的阴阳怪气的。

　　颜承泽左右各递他们一眼。

　　颜晓羽隐隐约约觉得气氛有点奇怪。

　　“那倒不是，还得是见了您，忍不住想夸人。左看右看，能夸的可只有你一个啊。”颜未舒抿抿嘴，笑着，喝了口水。

　　“还得是姐和姐夫教得好。”纪连话头一转，“上次回家，姐可不知道未舒是怎么说我的呢。”

　　他边说边笑，摇着酒杯，轻抿两口，眼神从纪兰转到颜承泽的脸，最后再深深对上颜未舒，眸里藏着刀。

　　颜未舒自然不怕他。

　　“那小嘴可伶俐了。”

　　颜承泽看在眼里，只敷衍两声：“喔？怎么伶俐呢？”

　　纪连笑了：“未舒不如示范示范？”

　　“也没多伶俐啦，也就是和您斗了两嘴，您嘴巴可比我厉害多了，毕竟比我早吃了十几年盐啊。”颜未舒自然不认输。

　　其他三位现在都沉默着看戏。

　　颜未舒动了下刀叉，“噢，有没有多吃了些别的什么不好的东西，那就不为人知了。”

　　纪连眼眸闪了一下，嘴角僵持两秒，恢复原状。

　　“我不为人知的故事，那可太多了。未舒想听听吗？”

　　“不了不了，没空。下次吧。”颜未舒说完这句，要去上厕所，起身，转个头，没走两步，手里的高脚杯还没放下，突然就呆住。

　　她看见十米外，隔着三桌，靠近厅外蓝色泳池的餐位上，坐着的季阳译。

　　那是她时隔二十天之后，再次看见季阳译。

　　此刻的他，穿着一件褐色T恤，跟着家人碰杯，脸上有笑，是那种特欢的笑，眸里也是深邃的笑意。就这样，他在下一秒和颜未舒对上眼神。

　　只是那么不经意的相对，就让颜未舒恍惚一瞬。

　　她听到高脚杯落地的声音。

　　细碎。

　　突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