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后国破家亡（生子）》云观出岫

6、蛮横

　　“他是哪个宫里的？”老嬷嬷姓郭，据说年轻时能歌善舞，倾城倾国，但是现在，小太监一点也没看出来，只觉她古板刻薄，半点不近人情。
　　“嬷嬷，这是我……”小太监刚一开口，老嬷嬷就白了眼他，“你只说他是哪个宫里的就成。多余的话我也不问，你也不必说。”
　　“他……”小内监有点害怕，觉得自己一句话就会给同乡卖了。虽然嬷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不明白，但总觉得说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你自己说也就省了咱们的事儿。不然我禀告管事太监，照样能把前因后果都查出来。”嬷嬷一掀眼皮，堵死了小内监决意隐瞒到底的路。
　　“是心忧宫的李娘娘。”小内监左思右想，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心忧宫？”墨子安看着面前的牌匾读出声来。
　　回程虽然有软轿的，但墨子安却并非从来娇生惯养之人，想来喜动。况且吃完饭后，正是食困，坐在软轿上被日头一晒更容困倦，到时吹了风反而麻烦。因此一路走了回来，正好看见了假山后头，遗世独立的心忧宫。
　　不过这牌子倒是很显眼。墨子安负手而立，仰头看着上头的金文。匾额是用金灿灿的铜牌雕琢而成，四周都绘满了祥云，外头嵌了一圈香木，玲珑凹凸。
　　“这里住着的是李妃娘娘，父亲是驻守云州的郡守。说起来，这位李娘娘也是将门之女，但自小身娇体弱，性情也柔和。听说是极为多才多情的。”小茂子跟在后头一步远的地方，见墨子安对这二层楼高的楼宇感兴趣，半刻也没耽误，直接把宫殿主人卖了个底掉。
　　“听说？”墨子安重复了一遍。这个小茂子话里有话啊。
　　“奴才只识得两个字，不懂什么才情。就连这几个字，也是李娘娘进宫之后，过了好几年，奴才才逐渐听闻的。以前太后在宫里，规矩大，管束也严厉，一般听不见这些小话。也就是这半年，奴才听得了几位娘娘的性情。”小茂子不着痕迹地用眼角瞥了墨子安一眼。
　　他总得找法子叫墨子安高看自己一眼，如今宫里几位得宠娘娘的身家背景，就是自己最好的敲门砖。
　　但墨子安所想与小茂子却截然不同。他像是想到什么，微微张了嘴，然后突然睁大眼睛，又好奇又克制，问了个小茂子意料之外的事儿。
　　“太后，太后娘娘如今在何处安养呢？是被迁出宫了？”墨子安早在鸾国的时候就听闻过这位大秦太后。听说是歌舞伎出身，样貌极美，被先帝一见倾心，得宠多年。后来生了皇长子，被封为皇后。先帝去的早，晟渊年纪也小，这位风流的摄政太后就先后与禁军统领、当时的宰相、还有送入宫的男宠……先后有了关系。
　　等到晟渊亲政，大权在握之后，似乎母子二人就生了不少隔阂。再后来，虢国被灭，许多消息不通，墨子安就没再听说这位被困在深宫的太后有什么故事。没想到，竟然早就被移出了宫去。
　　“太后娘娘自然是在清泉行宫安养。那里温泉水好，又冬暖夏凉，实在是个安养的好地方。”小茂子连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太后娘娘和陛下的爱恨情仇，又岂是他们可以置喙的。
　　“清泉行宫。”这地方以前就没听说过。墨子安暗暗回想，他以前在虢国的时候无聊，还曾求过各国的行宫图样和典籍，倒是不知有这么个地方。想来不是刚刚落成，就是偏僻矮小，不值一提。
　　墨子安在心底默默想了一回，对晟渊和太后的关系愈发生了两份意趣。但他到底记得自己的身份，不好索问太多。只能先行岔开，准备以后有机会了，再慢慢刨根问底。
　　“对了，我在陛下殿里，曾经听闻一个甄贵妃，如今又听说了个李妃。这宫里到底有多少有名分的人？我看这宫中楼宇巍峨，占地广袤，想来得宠的嫔妃娘娘应该不少。”
　　墨子安这话一出，小茂子立时呼出一口气来。
　　终于问到了。他就知道，前头的太后就是个幌子，心里想的，还是各宫里争奇斗艳的娘娘们。
　　“墨公子说的是。这宫里的宫殿不少，陛下幸过的人也不少，但要说有名号的，却着实算不得多。先帝时候，宫中有位份的能达到六十九人，如今陛下年轻有为，不喜沉迷美色，因此宫中的美人虽多，但大多都是早年晋的位份，只有这位李妃娘娘是前几个月才入宫的，陛下甚得宠爱。宫中高位娘娘不少，都是世家大族之女。当初太后、宰相和陛下遴选皇后，选来选去，都没怎么看都没有完美无缺的，太后怕委屈了陛下，就做主，先不立后。如您听说过的甄贵妃，远处的明妃娘娘、唐妃娘娘都是那个时候入宫的。宫中规矩，两贵妃，八贤妃，后来又相继册封了孙妃娘娘，周妃娘娘、李妃娘娘。再往下是嫔位，也有三个，罗嫔、林嫔、杨嫔。再之后有梁美人、吴美人……”
　　小茂子的嘴唇一开一合，但墨子安已经没了兴致。这么多人，他一下子可记不住，等碰上再认识也就是了。
　　不过经他查看，那晟渊对男人也很有些兴趣。可听这些名号，似乎都是女子。
　　“那陛下可有喜欢的男宠？”墨子安打断了小茂子的滔滔不绝，直接问道，“之前我听说，父皇为两国修好，特意遣了七弟来。不知他现在在哪个宫中？依着什么封号？”
　　“这个……陛下，陛下之前不好男色。”小茂子被问得哑口无言，吭哧吭哧想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口。
　　“之前？”墨子安刚想问在什么之前，那个特例又是谁。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那个所谓的“特例”或许就是他自己。
　　然后，他的耳边就穿过一声低响，“遇到你之前。”

　　嗯？
　　墨子安脑子一惊。这个声音，好像很是熟悉。细细想来，就是这几日才听过的。
　　墨子安双眼直视前方，一点点扭动脖子，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故作威严的晟渊。
　　刚才叽叽喳喳的小茂子早就矮了下去，周遭占了许多人，但墨子安却连喘气的声音都不曾听见。鸟鸣和虫鸣的声音分外聒噪，太阳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升到了天空上。
　　“陛下。”墨子安有点心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很虚。
　　“刚才你们说的话，朕都听见了。”晟渊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气场强大，底气十足，半点也不虚。就算他来的时候只听见了最后一句，依旧气势十足，半点不虚。
　　“嗯。”墨子安慢慢扶着肚子，一边屈膝一边点头，心里十分疑惑。明明偷听的人是晟渊，但为什么心虚的就是自己呢？况且他又没有三宫六院，一堆的女人，现在倒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一样。
　　墨子安摸摸肚子，颇有些心虚的看了晟渊一眼。
　　好像，确实，不是很能理直气壮啊~哈哈哈~
　　“妄议朕的喜好。墨子安，你胆子倒是不小。”晟渊把刚要屈膝的墨子安扶了起来，顺手也摸到了那个圆滚滚的肚子上，不自觉地放松了嘴角。
　　“陛下生气了？”墨子安试探着问了一句，见晟渊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板着脸，心里一松，直接把手放在晟渊摸自己自己肚子的手上，“陛下莫要生气，您一生气，我们都很害怕。”
　　“朕可一点没有看出来。”晟渊觉得自己的手里外都是暖暖的，软软的，不敢动。仿佛一动就能把人上着了一样。
　　明明都是男人，怎么墨子安就生得这么软，叫人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只能气闷地转移话题。
　　“怎么不坐软轿，自己走了多久？累不累？”晟渊担忧地看向墨子安的脸，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蛋也红扑扑的，整个人都生动得仿佛向阳生长的草，蓬勃盎然。
　　“不累。”墨子安摇了摇头，他忽然发现晟渊的眼睛生得极好看，睫毛又密又长，但眉毛却锋利如刀，斜斜地一插，平白多了不少的征战杀伐之气。
　　“就是趁着现在多走走，以后生孩子的时候才不会太过艰难。”墨子安望着晟渊的眼睛和笑容，心不觉一动，连话都磕巴了一下，“我、我们不比女子，骨头的缝隙小，孩子不容易出来。总要多动动，才能攒下些力气。”
　　“那虢国国主也当真忍心。”晟渊一改当初对鸾国皇子能生育的猎奇心态，皱着眉头，酸溜溜地往墨子安的肚子上看了一眼，然后道，“等这个孩子生下之后，你要是怕疼，咱们就再不要了。现在你的肚子这么大，就算想不要孩子，也会大伤身体。”
　　“好。”墨子安面上微笑，但心里却觉得这个晟渊好生霸道。明明他也是孩子的父亲，结果事情却全被晟渊定了下来。不怪宫中有传闻说他蛮横，果然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