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千里》随影舞斜阳

2、随心所欲

　　“小六。”
　　就在老妪说话的一瞬间，木棍轻拍起一注溪水朝着老妪疾驰而来，年轻女子甚至都没有转身看朝她走来的老妪。老妪似乎也早有准备，一个凌空翻身，稳稳的落在了水柱之外。
　　年轻女子有些气馁的朝老妪看了一眼，轻轻的跺了跺脚。
　　“师父，为何你每次都能躲过。”
　　“可是小六你每次都用同一招啊。”
　　名唤小六的年轻女子脸上浮现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她的眼睛很大，弯弯的眉毛，身材高挑，肤若凝脂.头发只是简单的束在额头，身上穿的也是最简单的粗布衣服，看上去淡雅肃静。不过大约是不停挥动木棍的原因，她的脸上已经有了细细的汗珠。

　　老妪说的不错，她每次都用同一招，不是她不会别的招，而是她害怕伤害自己的师父，毕竟这十几年里，她的世界里只有师父，师父的世界里也只有一个她。
　　“你今天看其他书了吗？”
　　“看了。”
　　“真的看了。”
　　小六无奈的看了一眼师父。
　　“师父，我真的看了，虽然我不是太懂，但我真的看了，若是你不信，可以考考我。我今天看的是一个叫庄子的人写的书。”
　　“前几天不是在看孙子吗？”
　　“孙子的书看完了，虽然不太懂，但是我觉得比较有用，庄子的书似懂非懂，而且不知道有什么用。”

　　“该吃饭了，回去吧。”
　　说完老妪也不等年轻女子回话，就自顾自的朝前走去。年轻女子似乎对老妪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方式习以为常，也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小六，你来这里也十五年了，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到外面去闯荡闯荡。”
　　“师父不是带我去闯荡过吗？”
　　两个人仍是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走着，仿佛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小六，那不同，我说的是离开，你一个人离开，去外面，自己闯荡江湖。”
　　这一次年轻女子终于停了下来。
　　“师父是要赶我走吗？”

　　小六本就觉得奇怪，今天师父的话太多了。平时师父最多叫一句小六，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回住所。可是今天师父的话超过之前他们十几天说的话，更早的时候，是一个月。
　　前面的老妪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也停了下来。语气多少有些悲伤的说道。
　　“小六，师父不是赶你走，师父只是觉得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会不会太孤单寂寞，你没有见过外面的繁华盛世，会不会是一种遗憾。”
　　“可是师父不是也一直在这里吗？而且我觉得这里很好啊。”
　　老妪的肩头似乎是动了一下，不知是感慨还是感动。

　　“我不一样，小六，我是二十多岁才来到这里的，我见识过外面的繁华，热闹，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所以我没有什么遗憾的。”
　　“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师父，我去见过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又当如何，我没有见过又如何，我不过是我，如此而已。”
　　老妪停了一下，继续朝前走去，不忘说了一句。
　　“你刚才这话要是被山下那位听到了，到是符合她的脾气。”
　　之后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朝着前方走去。

　　第二天，小六仍是早早的起床，然后去藏书阁看昨天没有看完的书。庄子真的是难懂，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年轻女子不是太明白，但似乎他说的也很有道理。
　　“小六，你今天跟我下山一趟吧。”
　　小六对于忽然出现的老妪没有表示丝毫的惊讶，但是对师父的这句话却表示出了惊讶，因为她明白师父所说下山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师父为何忽然要下山？是下山见安主吗？可是师父不是一直说山下的事情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吗？”

　　小六觉得很奇怪，从昨天到今天，师父和她所说的话超过了他们之前一个月所说的话。
　　“你既然不走，我总要带你去见见他们，以后我死了，你也该知道找谁。”
　　虽然说到了死，但是两个人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甚至也没有了其他的语言，小六只是立刻将书放回了原位，然后跟着师父出了藏书阁的大门。
　　“师父，有岔路。”
　　老妪从后面走了上来，看了看眼前的岔路。二十多年前她从山下来到这山顶的藏书阁后，就再也没有下过山。偶尔带着小六出山也根本走的不是这里的道路，何况当年上山也是别人带着她上来的，所以她看了一眼山路。无动于衷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是哪条路，但料想不管哪一条都能找到安主，你喜欢哪条就走哪条吧。”
　　两个人就这么随便的找了一条路，默默的朝山下走去，仍是一前一后，不过这一次却是年轻女子在前面。一路上两个人仍是没有说什么话。
　　终于他们看到了很多的房舍，很漂亮的房子，总体都是青砖黛瓦，但是每座房子的周围都刷了不同的颜色，甚至有很多也画了画，只是画的水平却也是高低不同。房子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山坳，只是奇怪的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
　　“奇怪，怎么没有人。”

　　老妪看着空荡荡的山坳，觉得奇怪。虽然他们路上因为走错了路，加上小六追着小鸟玩，耽误了时间，但是现在这个时辰，也不至于一个人没有。
　　“师父，你听，有声音。”
　　毕竟是年轻，老妪停下来仔细的听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声音越来越大，转过一个山坳，终于他们看到了很多的人围在一起，等他们走进一些，才发现是有人在比武。年轻女子立刻走上前去，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老妪却觉得很奇怪，这个时候，好端端的比什么武。

　　场中的两个女子，所使的招式都差不多，乍看上去，穿绿色衣服女子的剑法要凌厉很多。
　　“师父，他练的不对啊。”
　　两个人又打了一会儿人之后，年轻的女子再次开口。
　　“师父，穿绿衣服的要输了。”
　　本来年轻女子说第一句的时候她身边就有人看了他们一眼，等到她说这句的时候，身边的几个人更是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们，因为照他们看来，绿色衣服的人胜算应该更大一些。
　　十几招之后，绿色衣服的女子果然输了，这时刚才那些人用更加诧异的眼光看着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师徒二人。因为这个山谷里就这么多人，大家平时在一起练功吃饭，彼此都认识，可是忽然出现的这个两个人，却谁也不认识。而且看他们的穿着也非常普通。但看样子，应该是山谷里的人，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怎么下山呢？”

　　年轻女子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慈祥的面孔，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虽然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刻下了印记，但仍然不难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极美的。这个人似乎很放松，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年轻女子知道，这个人功力非凡。
　　“安主。”
　　老妪正准备解释什么，那人又立刻开口。
　　“这人是谁？”
　　“她是我的徒弟，今天我是特意带她来看看的。”
　　那被称为安主的仍是坐在那里，只是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谁练的不对，你又怎知我这个徒儿会输。”
　　年轻女子对于隔得那么远，又在这么嘈杂的情况下，这个慈祥的妇人能听到自己那微弱的声音并不感到奇怪。

　　“他们两个都不对，既是随心所欲剑法，最基本的当是随心所欲。可是他们两个都是针锋相对，合着别人的变化而变化。这样也没有错，但却是太勉强了一些。至于她为什么会输。虽然她中气十足，内力深厚。但是她的剑法比这位姐姐更加强求，所以才会输。”
　　静心安修的就是静心，即使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人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周围的人也并没有任何声音，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子。因为刚才的两个人是他们中武功最好的，而眼前的这个人他们见也没有见过，可是听她的意思，似乎对本门的功夫很是熟悉，那么她师从谁？谁又能教她这么厉害的功夫？谁又比他们的安主还要厉害？
　　被称为安主的人认真的听着，然后仅仅思索了两秒，看着不远处的这个女子。
　　“说的头头是道，不知道敢不敢和我这个徒儿比试一番。”

　　站在场上的女子自然也听到了刚才的言论，对于忽然出现的这个陌生人本来就没有好感。听师父这样一说，自是蠢蠢欲动。
　　年轻女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又转身看着身边的老妪。
　　“师父，可以吗？”
　　老妪本不想多事，可是一来看着年轻女子那炙热的目光，想到她学成这么多年，只是无聊的和自己打架，和流水打架。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功夫到底有多高，不忍拒绝；二来她看安主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想到这个人总是夜半时分才去藏书阁，又对自己只是一味的死读书多少有些不屑一顾，忽然就起了争强好胜之心。点头默许。
　　“你小心些。”
　　年轻女子用力的点头，然后欢快的朝场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