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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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他这句话一出来，林危竟无端地心生警惕。
也不知在害怕什么。
但他是个绝对不会表露这种心绪的人，当下冷哼道：“你竟然也有怕什么的时候。”
顾千崖正色道：“当然，我现在唯怕你不信我。”
林危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了为何你我从小就那么不对付。”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顾千崖笑道：“我倒不解，不如你告诉我？”
林危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也笑道：“这算什么事，我倒有一件要紧的要请教顾兄。”
“说吧。”
“会试前三日在宜业斋，你为何借水笙之口吩咐我那些？”
顾千崖仍笑着：“这能说得上来什么为何，想吩咐就吩咐了？”
“你手段倒高明得很，”林危道，“几句话里只掺着一句要紧的。晚上早睡，不要开窗，你是怕我开窗看见什么吗？”
顾千崖道：“实在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考场才有好发挥，你又扯上这些做什么？”
“你现在还在查案吗？会试考生云松楼被害之事。”
顾千崖敛了神色，喝了口茶，道：“我只是个理事，外务不归我管。”
林危眼圈微微发红：“你明明知道这其中底细。”
“你莫不是真喝多了，”顾千崖快速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道：“烧得发烫，这酒上头了。”
“顾千崖。”林危带着隐隐的哽咽。
顾千崖瞬间沉下脸来：“你为何要在意这种和你毫无瓜葛的事。”
“我们也算一起长大，比别人略有点情分，你那样怕我撞上，就是知道我若是遇上这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那更别提我如今真的遇上了呢。你知道为何那日我从云松楼回来身上不适吗？”
又何止不适两个字，顾千崖道：“……你明知此事跟你毫无关联。”
“我碰上了，我就要管。”林危道。
林危看着面前脸色不虞的顾千崖，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那是一个无比崇敬你父亲的人。
为他那份崇敬，我就不会袖手旁观。
顾千崖始终不语。
林危失望地站起来想回到厅上，顾千崖却迅速上前拉住他的手。
“你不生我气了？”
“什么？”
顾千崖沉声道：“那日，我冒犯了你。”
林危冷笑，不知是气他瞬间转移话题，还是什么，淡漠道：“我早忘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用在意了。”
“不行！”
林危冷冷道：“放手。”
顾千崖不依不饶，手劲反而更大了，林危手腕被他擒得发疼，暗暗抽气，心想必定掐红了。
“你为何如此薄情。”
林危一愣，没反应过来，他薄情？他怎么薄情了？
顾千崖不言语了，慢慢把他松开，过了一会才淡声道：“你走吧。”
“我不缠着你了。”
林危走到门口时站了一会儿，回头道：“楚运封的事情必须有个结果。”
顾千崖语气讥讽：“他都‘封运’了，能有什么结果。”
林危哼了一声转头想走，顾千崖在他身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道：“等散席了你来找我吧。”
林危闻言微微一笑，快步走了。
外面散席得快，林危又赶到后厅，董氏旁边只有林画霜坐着作陪，林危陪董氏坐了一会便道要出去送客，董氏回头叫秋蓉端了碗汤上来：“你吃太多酒了，把这个喝了再去。”
林危听话喝了个干净，董氏才放了心。
他赶到外面送客，不知怎的，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紧张感渐渐消失，董氏那碗醒酒汤功效真真不错。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林危刚想叫顾千崖到书房坐，顾千崖却转身行礼告别。
他急了，道：“我找你还有事，到我书房说吧。”
“我仔细想了想，我究竟和那位姓楚的也不是什么旧友，你在我这里实在打听不出来什么。”顾千崖笑道。
林危不怒反笑，连连点头道：“行，那你走吧，你快点走吧。”
顾千崖有些犹豫，但怕再待下去林危就要发火，到时更难以应付，没准就兜不住了，便真的上车了。
周浦驱着的马车渐渐离开视线，林危转头看着水笙，眼中似有笑意：“问出来了？”
水笙不太自在地点点头。
林危立时笑得更明显了。
“走，进去。”他转身进门，边走边道，“周浦跟你说了什么，全都告诉我。”
醉仙楼，饮月阁——
“哥儿姐儿好好伺候着啊，老爷你多喝一杯……如何，我的人都伺候得不错吧？”
老鸨笑得轻佻，勾手一点男人下巴，男人怀中坐着个女孩，身边还有两个年轻男人陪着，大笑道：“不亏是饮月阁，邱妈妈好本事……等等，那是什么人？”
他眼都直了，不管不顾站了起来望着对面楼，口中只道：“又是个美人！那个也是你们这里的人么？快帮我叫过来！”
老鸨快速往他手指的地方望了一眼，原来是对面楼多了个小哥，看衣服绝对不是在这里伺候的哥儿，连忙笑道：“虽是美人，但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老爷别气，容儿这就过去把他叫过来！你们都伺候好了！”
她扭着腰走到对面，眼睛一直不离那名男子，走近了越发感慨可真是个齐整人物，俊美非凡，哪里是她手下小倌能比的。
邱容儿走到林危面前，陪着笑道：“哥儿一个人来的么，要我略陪引陪引么？”
她突然过来搭讪，林危莫名其妙，但因此顺着势道：“你是这里的人么？我倒好久没来了，今日想找桑儿陪我。”
“桑儿？噢，是怜桑那丫头么？哥儿竟是我这里的常客？只是不巧，怜桑病了两日，弱得话都说不了，我们也怪不忍心的，叫她在房中休息了。——哥儿要玩什么，不如说给我听听？我一准儿找绝色的人伺候哥儿！”
林危道：“多日不见，我怪想桑儿的，既是病了，不如让我过去探看探看她。”
邱容儿直摇头笑道：“哥儿何必挂心怜桑一个，我这边还有好多绝色的，你不来就错过了！都是年轻刚上桌的，真不来看看么？桑儿的好姐妹乱绮也在，你过来瞧一瞧嘛！”
林危听她口中说的乱绮，心想那找这女子略一套话也好，反而牵扯不上怜桑，更隐秘了，于是任由老鸨拉着他到一个热闹的席上。
席上一个肥头肥脑的男人看着他眼睛发直，口中只道：“真叫来了，邱妈妈，可真有你的……”
林危觉察不妥，神色淡漠也问老鸨道：“邱妈妈？怎么回事？”
“哎呦，大家都是来找个乐子，就当多个朋友！乱绮快过来，好好伺候这位公子！”
闻言，身着丹纱的女子带着几分羞怯坐到林危身边，娇声软笑道：“少爷我伺候你，要喝什么酒呢？”
“你就是乱绮？”
“正是，少爷唤我绮儿就好。”
同席男人忽道：“你是月族人么？”
林危皱着眉原不想理，男人却还在说：“怎么那么香呢，怎么那么香呢，这些男孩子都不如你，不，女孩子也不如你，你叫什么，必定是月族人罢？你好香……”
林危冷眼一扫：“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酒喝多了灌到脑子里去了吧。”
男人却跟着了魔一样，一道说一道就要扑上去：“好甜的味道，咱们两个亲香亲香……”
林危不由大怒，只是没等男人触碰到他，甚至他自己都还没出手，身后一阵掌风袭来，男人一下子扑到他身侧的栏杆，林危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身边的人。
顾千崖冷眼看着摔得狼狈的男人：“你今日若是真碰他了，用哪里碰我就割你哪里……”
老鸨大惊失色，连忙上去搀扶仍泛迷离的男人，林危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千崖压着怒气：“你能来我不能来？”
身旁一片混乱，叫骂的喝令的响作一团，林危充耳不闻，反而笑眯眯地对顾千崖道：“你不肯告诉我，我只好自己上阵查了。”
男人骂骂咧咧，指使家仆抡起椅子往顾千崖头顶砸，被顾千崖几下收拾了四五个气焰嚣张的家仆之后，扫了他一眼，他就不太敢作声了。
顾千崖这才对林危道：“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回去可以，你跟我分享分享情报？”
他这话说的，情报都出来了。顾千崖又气又无可奈何，当下只好答应起来：“行行行！出去就告诉你。”
顾千崖不怒自威，林危气质出尘，二人公然离开，竟没一个敢上来为难的人。
醉仙楼内粉香拂面，钗环相碰笑语连连，二人一起走到楼下，顾千崖想立即出去，林危却不急不缓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刚好喝杯酒罢，我也乏了。”
顾千崖皱眉道：“回家再喝，我给你斟酒，这就算了。”
林危却摇头，一指前面的椅子：“坐下罢。”
一楼不似上面气氛旖旎，有小姑娘在玉台上弹琴唱曲，男子都坐着各饮各各的，倒是安静闲逸。
林危笑道：“倒颇像个文人的去处。”
顾千崖在他面前坐下，悠悠道：“文人去处又何止这里，你看坐在这的哪对不是知己，究竟是个风月之地罢了。”
“安静坐着罢，别说话了。”
顾千崖笑道：“也没什么乐趣，咱们又不熟，还不如回自己家喝酒自在。”
林危不语，安静看着玉台。
来往的人连连回头看他二人，其中落在林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顾千崖戾气顿生，忍了许久，对面林危一笑，道：“谁说没有乐趣的？”
顾千崖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玉台，原来又有一群年轻女孩子上台开始跳舞，底下叫好声不断。
顾千崖道：“你难道爱看这个？”
“我找桑儿罢了。”
那上面主舞的的确是着绿裙的怜桑。
顾千崖道：“……原来你还想查下去。”
“不然呢。”林危道，“跟你回去你一定又拿许多借口支三掩四，还不如我自己查。恰好你也在，我就更无后顾之忧了。”
他笑得生动，一双眉眼粼粼盛着水光，顾千崖却兀自懊悔。
貌似今晚自己中了这人的圈套呢。
也是，如果林危真要瞒着他打听消息，一定是不经意间问周浦话，怎么可能那样直接，自己一问周浦就问出来了。
顾千崖咬牙懊悔不已，竟然漏算了这一层。
傍晚，顾府——
“水笙问你什么？”顾千崖睁大眼睛道。
“打听了询哥的事，他主子少爷之前不是出事了吗，水笙怪好奇的。”周浦傻呵呵道，“我那日在树下看他赌钱，知道一点底细，原来他家少爷之前一直去醉仙楼喝酒，在那里还有个知己叫怜桑的，如今没了，那个怜桑也说是病了好几天。”
……
顾千崖道：“原来你是要引我来护法。”
林危偷笑完正色道：“护什么法，合作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