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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天 ...

  •   【2038年7月5日】

      婆婆也不赞同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我为这个不被父亲和奶奶接受的孩子感到难过。

      好消息是朋友那边有了答复,他告诉我一共有18个号码三年前有过使用记录。

      我问朋友有没有跟我同一天生日的人,朋友查了查,说有一个。

      号码主人名字叫李芳菲,像上世纪的人名。

      号码归属地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市,离小白念大学的城市不远。

      我想起,就在我婚后第一次生日,小白休过一周的年假,说是亲自去外地考察一个科研项目。

      事情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发生的。

      如今个人信息已经高度数字化管理,一个人死去的24小时内他的所有通讯记录都会被系统永久封存,我无法调取小白的通话记录。

      我只能通过朋友查了这个号码三年间的通话记录,发现就在我婚后第一次生日,号码的主人联系过小白,此后他们有过持续一周的频繁联系。

      号码实名化之后,所有人的号码都与身份证挂钩。

      她如今名下使用的是另一个号码。

      我打给这个号码,电话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嗓音条件不算特别好,有点媚态。

      我出不了声。

      我觉得我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她接得太快了。

      “谁啊?谁啊?你他妈说话啊干你娘的神经病!”

      那边粗暴地把电话挂了。

      我愣住了,忍不住开始怀疑小白的品位:

      这么多年他都不喜欢我,难道是因为我太文明了吗?

      外面突然刮起风,我把窗户关上,左手握着右手,平复了下情绪给她发短信:“你好,我是个哑巴快递员,有你的快递,但是地址被雨水泡湿了,您可以把地址发给我吗?”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情绪很激烈,“哑巴干什么快递!!”

      两个惊叹号又粗又饱满。

      “您是觉得,哑巴都该去死吗?”我打下这行字又一一删去,不想节外生枝。

      她飞快地把地址发了过来,“东西没坏吧?坏了我可要投诉你!”

      地址很诡异,“柿子街29号走到头,红色帘子。”

      我叹了口气,翻来覆去地看,企图解读出更多的信息。

      上网买了去S城的高铁,抵达的时候已是傍晚,夜晚风凉,吹得我头疼。

      我饿了,在高铁站门口找了家看起来没有营业执照的餐馆,囫囵吃了碗扬州炒饭,吐出来大半。李芳菲的地址就在距离高铁站附近的一片未开发区内,看样子破落而偏僻。

      去之前我去商场买了身衣服。又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去年小白极为难得地陪我去逛商场,我穿着一件收腰设计的连体裤,手上拎着条红色长裙问他的意见,他那天心情应该很好,认真打量了我一会儿,靠过来从背后圈住我的腰,贴着我的耳朵压低声音恶劣地说,“不穿最好看。”

      我在导购小姐的微笑中红了脸,从镜中瞪住他,他笑得偏头咳出来,还是如实答道,“黑色这件吧,虽然我不不太理解这种反人类的设计。“

      “为什么?”

      “嗯……从生物学角度来说,这种设计很影响繁殖效率。”

      “那,你想提高效率吗?”

      小白好像被呛住了,“你说什么?”

      我躲避他的视线,“什么什么?”

      他笑了起来,笑得让我很恼怒。

      他来拉我的手,低下头蹭我的鼻尖,“别生气,再说一遍,嗯?”

      我感觉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导购小姐打断了我的回忆,“小姐,这件您还满意吗?”

      我回过神,望望镜子里略嫌消瘦的身影,“好看吗?”

      导购小姐殷勤地夸我,“很漂亮,你长得好像某个明星哦。是去见男朋友吗?”

      我思索了一会儿,“哦不是,见情敌。”

      我的心情和她的表情一样,写满了省略号。

      李芳菲家在一条偏僻的巷子深处,沿路歪歪扭扭地分布着几间发廊,红红绿绿的灯光下,各种发色的人混迹其中。

      乌烟瘴气。

      我低头避过那些男男女女,好像一脚踏进了两个世界。

      她家连房门都没有,黑洞洞地在巷子深处张着大口。

      走到半路一只死猫从高空被扔下来,砸在我脚前。

      我吓得不轻。

      楼上有人探头出来骂,“养你妈的猫跑老子家里撒野!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

      我正犹豫要不要明天再来,一个人横冲直撞地从我身边跑了过去,同时一盆水泼到了我脚前。

      “滚!没钱也敢来,再来老娘让你做不成男人!”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一个穿着红色贴身连衣裙短裙的女人拿着水盆正朝门口,斜眉飞眼,头发烫得花枝招展,唇色鲜艳。

      看着也像上个世纪的女人。

      我试探着问,“李芳菲?”

      她撩了撩头发,扔下水盆,抱着手臂靠在门廊上横眉冷笑,“你谁?来找你男人?”

      她操着一口生硬的家乡话。

      此时此地,一种奇怪的愤怒主导了我。

      小白到一个妓女家能考察什么科研项目?生物交流技术吗?

      他竟如此羞辱我。

      李芳菲给我的第一印象艳丽而泼辣,我不能相信小白和这样的人有过深入交流,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我从手机里翻出小白的照片给她看,“三年前,这个人来找过你,你还记得吗?”

      她看也不看,好像还翻了个白眼,“我这里每天都要来很多人,你会记得你三年前在谁的摊子买过菜吗?”

      她说着就要进门,我企图拉住她,她一甩手就把我的手机摔了出去,“别拉拉扯扯的!我忙得很,我明天还要挣钱,没空陪你们这些天天坐在家里等老公回家的女人玩游戏!”

      我捡起手机,压抑着怒气喊她,“你等等!”

      我颤抖着从包里抽出一沓钞票,庆幸自己出门前做了足够的准备。

      把钱直挺挺递到她鼻子底下,我居高临下地问,“够吗?不够我明天可以去银行取。”

      愤怒使我刻薄,“这总比你分开两条腿赚的要多吧!”

      不管在什么时候,现金的视觉冲击都要比虚拟货币来得大。

      李芳菲立刻眉开眼笑地来接我手里的钱,用标准的国普说道,“不会是□□吧。”

      她变脸的速度快到令我咋舌,“原来你会说普通话啊。”

      我把钱拿回来,“是不是□□你可以验。钱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让我相信你有资格拿这笔钱。”

      她惋惜地隔空摸了摸那些钱,舔舔唇正视我,“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来这个地方的人……你找的人是谁?你男朋友?你老公?”

      “不关你的事。”

      她耸耸肩,“我想抽支烟。”

      “我不知道你这么礼貌。”

      “什么意思……”她搓了搓手,“我是说我没钱买烟,你看,我没烟抽我就犯困,一犯困就记性不好……”

      我忍不住翻白眼,扔了张纸钞给她。

      她飞快地跑出了小巷。

      回来时她脸上汗津津的,眼里闪动着精光,“哟,是真钞。”

      她点了支烟,满足地吸入肺中。

      我被烟雾呛得一阵咳嗽,她靠在墙上揶揄地笑,“你老公不抽烟的吧。”

      我瞪她。

      她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凑上来瞧我的脸,“啧,你皮肤真好。有钱真好啊,你老公养你的吧。”

      她说着轻佻地往我脸上吐烟雾,“其实我们没什么不一样。我做批发,你做零售,谁也不比谁高贵。”

      这里的空气渐渐变得难以忍受。

      我转身作势要走,她连忙跑上来拦我,“哎有话好好说……你说的那个人啊我知道,三年前嘛,我就没见过那么优质的客人,印象深刻啊……”

      她的眼珠骨碌碌乱转,“你别生气,我跟你讲,男人你是看不住的。他们都是没有脚的鸟,你让他们去飞,只要飞累了记得回家不就好了……”

      我冷笑,没想到她还是个三流诗人。

      她终于进入正题,目光因为思考而短暂地失焦,“那个男人是不是戴一副黑框眼镜,戴上就像梁朝伟,摘下就像金城武?”

      我仔细思索了一下,金城武戴上眼镜会不会变成梁朝伟。

      她拍着手哈哈大笑,“我说笑的。他吧,戴上眼镜就像个精英,摘下眼镜就像个明星,笑的时候很……温暖,不笑的时候好像又很难接近,是不是这样?”

      描述得如此抽象,如果不是因为黑框眼镜我早就失去耐心。

      “说具体点。”

      “他耳后有个痣。”

      『啪』,我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我没有去捡,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脸,“然后呢?”

      “然后嘛……”她得意地笑了笑,那是知道自己握住了筹码的笑。

      她贪婪而不舍地看了眼我手中的钞票,夸张地打了个哈欠,“你明天再来吧,我困了。”

      “哦,对了,来之前你最好去趟银行……”

      她扭着腰肢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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