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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简单含蓄的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 ...

  •   前段时间找实习,因为我绩点不高不低,履历也不够出彩,故而所有投促去的简历大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好在这都不在意料之外,所以也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
      按理说,我应该考研,但我这人一向懒散,大学四年又把好吃懒做贯彻到底,惰性成了习惯,就再也不想做夜以继日的拼搏了。
      好像四年前的高考,注定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役。
      记得我曾问我爸,你跟我妈是不是都不想让我去很远的地方啊,问完我才意识到我不该问这个问题,或者说早在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我就已经问过了。
      那时他们说这个世界比我生活的这个城市要大很多。他们只能决定我在哪里出生长大,但决定不了长大后要去哪里,老马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呗。

      于是我开始投递简历,那段时间我的脑子跟着简历上:个人成就这两个字每天都回忆这些年里,我自认为做过的有意义的事。
      日日想,夜夜想,吃饭想,睡觉想。
      想起来的事不少,但都不觉得有意义。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段时间压力太大,神经系统自动识别出了人生里最治愈的阶段。
      我开始频繁的梦见高中的事,梦里有时是罗阳,有时有郭子睿,时不时还会见到丁溪,沈然,徐建国……
      还会梦见庆贺强行占用复习的时间让大家出去活动,梦见上课睡觉被张秀芳罚站……
      那些微乎其微不足言道的小事,穿过这么多年的时间洪流流进我的脑海里,我竟觉得,都很有意义。
      就连做梦这件事,都变得有意义。

      No.142
      我看着徐建国尴尬的解释:“不是医生,我学的是护理。过段时间去京协医院实习。”
      说着,我拿起水杯。
      忘记从哪里看来的拯救社恐小妙招,但凡在酒席上不好开口挡话,就做出要喝东西的姿势,这样,一来可以好好想想怎么答话,二来对方可能更改谈话目标。
      可这招在当下显然不怎么受用。
      我刚放下水杯,周围就糊上来一束束的目光,像无数白炽灯照在我身上。
      “京协啊!”
      “数一数二的好医院啊!”
      我尴尬的笑笑:“只是实习,留不留得下还不一定呢。”
      话题从我这里断掉了。
      “那你去京协,罗阳也去吗?”徐建国好死不死的问。
      我扯了扯嘴角。
      “今天聚会我联系他一周了都没联系上。”
      大洋彼岸的电话你能打通才怪,我心想。
      “哎对,我刚就想问,”徐建国好死不死的问:“你俩怎么每一块来啊?”
      我怀疑今天晚上他就是来搞我的。
      “没一起来……”我嘴角抽动:“还不明显吗?”
      他张大了嘴瞪大了眼,那叫一个纯情无极限。
      “啊?你俩分了?”
      “……”
      “你们俩啊!不会吧……”
      “……”
      “什么时候的事啊?”
      “……”
      话题再一次断在我这里。

      但也是从这里开始,大家说起了少年时的心事。
      那时不为人知的秘密都拿来做了谈资,成了酒桌上惹人开心的笑话。
      我觉得胸口发闷,无意间瞥到李姝君,不晓得她已经盯着我看了多久。
      “出去走走?”她指指门口示意。
      我点点头起身,她也跟着走了出来:“你跟罗阳……”

      我就知道。

      我吸了口冷空气,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大二分的。”
      她漠然,盯着夜色看了很久,晚风吹得脸都凉透了她才毫无征兆的开口:
      “惟希,”她说,“高三那年,谢谢你。”
      我歪头看着旁边的人。
      真奇怪,明明我没做什么,大家却都说谢谢我。
      记得散伙饭那天,王湘宁也对我说过这三个字。
      那时候我怀揣着这三个字,像是自己的信仰。好像我真的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而事实上,谁都没有被救赎。她只是把我当初的好意还给了我,然后希望以后再无相见的日子,曾经帮到她的这一丝善意也可以帮助我。
      这是她给我的祝福。
      “没事。”我收回目光,都过去了。
      所有亏欠的,辜负的,追求的,放不下的,都过去了。
      “我……”
      李姝君微眯着眼,声音很轻:“我也不喜欢沈然了。”
      我扭头看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对我说这些,又或许,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那么一瞬,我忽而难过又转而释然。
      原来我们故事的最后,不是我喜欢他终于他也喜欢我的两情相悦,而是我也不喜欢他了。
      是他不喜欢我的不喜欢。

      “你和罗阳,为什么分开了啊?”
      晚风夹着耳边细小的声音拂过耳侧,带着我的思绪回到了某年的某天。

      No.143
      那年高考分数一出来,我以五百八十分摘得黑马的头衔。报志愿的时候结合家人意愿,报了南方的中科大学,每个人都乐得合不拢嘴。
      我成了唯一一个在这场以胜利闭幕的战役中,最平静的人。
      庆贺打来电话向我祝贺,他说马惟希你真行,比三模还高了十几分,这下可乐坏了吧。
      是啊,我原本应该那么开心那么坚定,原本……
      原本什么了,可以跟罗阳一起报北京的学校吗?
      “可是老师,我没报北京。”我说。
      庆贺沉默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句话,我只想告诉这个唯一知道我有这个打算的人。不是家人,不是朋友,是庆贺。
      过了许久,庆贺才说:“他也没有。”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像是说服我一样,说:“南方也挺好的。”
      “四季如春,有太阳,有光。”
      我点点头,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有些发颤:“对啊,有太阳有光,没什么不好的。”
      有太阳,有光,就是没有罗阳。
      这也是我为什么报中科的原因,我不能因为喜欢而意气的填报志愿,可是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因为权衡后就真的去一个距离他很远的地方。
      庆贺在挂断之前,跟我说让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是吗?
      在上了大学以后,面对比高中还复杂难懂的专业课,我对自己的要求从最开始的高分逐渐降到了及格就好。每每泄气受到打击的时候我就容易走神,想回到高中趴在桌子上听罗阳给我传道解惑,如果他还在我身边,我现在也许不会学的这样痛苦。
      他应该会像高中时一样带着我一路打怪升级,在学霸界站稳脚跟。
      就像高中带我杀进班级前十一样。
      那段时间我常常想,是不是因为给我讲题占用了罗阳太多的复习时间,才会使他马失前蹄。但有句话不是说吗,有的人,录取通知书是他辉煌一生的跳板,而有的人,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候就是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
      我多希望罗阳是前者,同时我又担心如果他是前者,那我会不会是后者。
      在当年大家都惊羡祝福的目光下,我在大学这条光鲜亮丽的路上,走的狼狈不堪。
      想着想着,心里就十分难过。
      这时候我也会想起庆贺,我想问问他,这也是最好的安排吗。

      回到房间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坐如针毡。
      看着觥筹交错的酒杯和眼前不再稚嫩的脸庞,我们抵达了曾经憧憬的年纪。同一个班里,有人准备结婚,有人准备出国,有人坚持梦想,有人碌碌无为……终于,我发现高中傍晚的蓝天云霞再也没有见过,窗外的天空,突然就黑了,就像我们的青春,突然就没了。
      高考好像真的是青春的最后一站,也是人生唯一一次,仅有的公平竞争,是每个人离梦想最近的一刻,从那以后喜欢的人成了记忆里的一张笑脸,梦想也变成了茶米油盐。此后的愿望,再也没有豪言壮志,只求平顺。
      那些以前一起憧憬过的毕业旅行的伙伴,畅想着一起背着包裹跨过山川和海洋,聊大学聊梦想聊未来,然后突然意识到大家已经没办法再把彼此规划进触手可及的未来里了。

      我还是没有和丁溪沈然罗阳李姝君郭子睿来一场毕业旅行,没有跟方伊伊彻夜聊天,没对徐建国说希望你以后也有干净的球鞋,关心一下王湘宁的抑郁症好了没有……
      我都还没有说出口。
      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我隐隐觉得,这串铃声象征着今晚的结束。

      不知什么时候我贪恋起许多人围坐在一起的感觉,好像只有这样,才觉得安心。才会觉得所有人都还处于同一个层面,没有谁比谁强,谁比谁过得好,就像是曾经的集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什么大家都在一起,过着同样的生活,同一个人生。
      可是,早就不是这样了。
      没有了校服的加持,我像从未认识过他们,我也不知道那些我日夜怀念的日子,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是否也一样珍贵。
      这一次的转身离开,谁都没有毕业那天的念念不舍,都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身后的人渐渐消失,捏了一晚上的手忽的松了。
      我们都变了很多,特别是在面对分别的时候。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那年散伙饭后才会那么难舍难离,因为早早的预料到了以后的形容陌路,所以才在告别时用力再用力,为那时的分别,赋上浓墨重彩的意义。

      也许是酒精上头,在公交车转了几个弯后,我的脑袋像注了铅似的抬不动。晕沉之间,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结束了吗?我去接你。”
      是岳淼。
      “不用麻烦了,我在回家的路上,到家给你发消息。”
      点击发送后,我把脑袋靠在车窗上,路过十一中的校门口时,正巧碰上高中生下晚自习。
      清一色的校服迅速占满了整个车厢,叽叽喳喳的谈话声不绝于耳,我竟不觉得烦躁,侧耳偷听他们为赋新词的强说愁。
      “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放!”
      “是啊,我好累啊……”
      “对了,今天物理作业除了学案和《同步训练》还有什么?”
      “还有上课在《五三》上划出来的几道题。”
      我静静的出神,仿佛以一个旁观者进入了自己的生命,眼前十八岁的马惟希和丁溪在公交车上喋喋不休的说着留堂作业,抱怨物理的变态和数学的不人道,同时还憧憬着在以后的某个晚上喝点小酒,再找个车上靠窗的座位吹着小风,幸灾乐祸的看着尚在学海中苦作舟的学弟妹沾沾自喜。
      我扯扯嘴角,满是苦涩。
      世界最残忍的一点就是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了吧。
      忽的手机响了,我低头看着那行字,终于红了眼眶。
      “惟希,你不要怕麻烦我,女朋友就是要麻烦男朋友的。”
      岳淼的头像带着这句话,狠狠的砸在我的心口上。

      “快跟上来啊!”
      “罗阳,”我追上男生,仰着头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会啊。”
      少年满眼赤诚,比阳光刺眼,比太阳明亮。
      “但我喜欢你麻烦我。”
      “我喜欢你,所以也喜欢你麻烦我。”
      我甚至记得当时那一瞬自己阴暗的情绪转向明朗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记得那个仅存在于十八岁的冬天,我是如何被暖阳照亮的。

      但是啊,有些事有的人,简单含蓄就好了,何必要耿耿于怀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祝大家晚安,明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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