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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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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轻声说,“没有生气。”
崔缪瞬间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直起腰过来抱了他一个满怀。
他对崔缪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崔缪本人对他温和无害毫无敌意,他直觉那熟悉感是好事。
现在他被抱着,下巴搁在崔缪肩膀上,脸贴着崔缪的脖颈,隔着一层柔软衣料能感受到崔缪的骨骼起伏,和崔缪胸膛下硌人的肋骨。
不算舒服,甚至还有点难受。
但心底长久以来总觉着自己缺了什么的空虚感,就这么被一个硌得慌的荒谬怀抱给慢慢地填满了。
崔缪抱着宴几道,没几秒钟就放开了他。
抱太久就显得有点弯里弯气了。
“去舞池玩吗?”崔缪手足无措,脸皮又泛红。
宴几道盯着他泛红的脸皮看,慢吞吞地说。
“不去。”
“有点累。”
然后宴几道就靠了过来,头抵着他的肩膀。
崔缪感觉自己快要熟了。
他也不去想宴几道这话是不是骗鬼的。
但他心底隐隐地觉得不对劲儿。
不是对宴几道的,是对他自己的。
好熟悉……
无论是拥抱,还是灵魂的味道……
他又把心底那些不对劲儿给抹平,只敢虚虚地用胳膊撑着宴几道,手是一点都不敢往人家身上放。
“好、好吧,你靠,你靠。”
宴几道头抵着崔缪的肩,手悄咪咪地拉上了崔缪的手。
他没躲。任着宴几道牵了过去,苍白手指被扣在另一个人手里。
他听到,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沉稳又忍不住加快。
鬼原来也有心跳吗?
崔缪想。
哦对,他现在是人形的拟态。
“你拉着我走,我没劲儿。”
宴几道很鸡贼地说。
还是头抵着崔缪肩膀的柔弱姿态,声音有些闷闷的。
“哎呦……我真是没眼看没眼看没眼看,日了狗了这狗老天,还给不给单身狗活路啦!!”费川扔下手里的骰子,凑近沈洛,小声崩溃道。
沈洛将嘴里芒果馅的雪媚娘咽下去,他一整晚嘴就没停,语气敷衍道,“嗯,不给。”
费川听得出来他的敷衍,气得他拍了拍沈洛的脑袋瓜,没多重,就是样子凶。
“你凶……”沈洛眨巴眨巴眼睛,转脸就要哭。
吓得费川赶忙去哄。
“还难受吗?你说你会不会是低血糖啊?”崔缪虚虚地环着宴几道,关切地问。
“不难受了。”宴几道从崔缪的肩上抬起头,下巴仍置在崔缪肩膀上,回答崔缪,“我没有低血糖。”
而后他对着崔缪身后那些想来搭讪的狂蜂浪蝶,轻轻地笑了起来。
弧度很轻微,笑得很斯文,但是那群端着酒的狂蜂浪蝶明显是被吓到了。
无他,虽然宴几道那张脸斯文俊美,清冷邈远如天上月,笑起来更是风月无边、光风霁月。
但他周身气势可不会怎么骗人。
阴冷冷的,仿佛如果他们再多看那个白发小哥一眼,他就会带着这副笑容提刀先挖了他们的眼珠再砍了他们。
他们默默地、默默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白发小哥真乃神人也,此等疯批竟也被能驯服成无害作精。
在下甘拜下风。
崔缪对此一无所知,虽然他五感绝佳,但他是不会关注酒吧里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的。
这算什么,厉鬼临死前的眼神可是要比这个怨毒千万倍,他不也淡然处之吗。
“那我们回到座位上?”崔缪继续小心地问。
“好。”宴几道收回视线,将脸重新埋回崔缪肩上。
“不是,你这让我怎么走……”崔缪为难道。
“你走就是了。”
“行,没跟上摔了可别怪我。”
话是这么说,但崔缪还是拿另一只没被宴几道牵住的手护住宴几道的后背,才慢慢地带着宴几道走回了座位上。
“皇上——yooooooooooo~”黑成煤球,因为太黑所以被称为“四哥”的何子眼尖,看见了他们扣在一起的手,怪叫。
崔缪在宴几道背后挥手,“闭嘴闭嘴。”
他指了指宴几道,“他不舒服。”
“哦——”何子跟那一群人朝着还站在那里搂着背着他们的宴几道的崔缪挤眉弄眼,语气暧昧,“不舒服啊——”
他们一齐奸笑道,“哎嘿嘿嘿~怎么个不舒服法?我有个癌症晚期的朋友想要听听~”
开始。
崔缪:……
靓男无语。
然后。
崔缪:???
不是吧阿Sir,这破路还能开车?
宴几道:……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醒着的?
他很纵容地想。
不过,他们班同学真的好上道啊……
他侧了侧头,眼角含笑,发现崔缪的耳朵又红了。
他们也没想闹得太过火,随便开了几句玩笑后就又去玩了。
但是玩的时候是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
[我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白月光就这么被蚊子血给摘下了???]
[对。]
[而且,我来补充一下细节。蚊子血全程都是一副红脸小媳妇样,看起来完全是白月光主动跳进他怀里。]
[牵手手也是白月光的手在外面,蚊子血的手被白月光扣在了手心里。]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啊我都快气死了!!!]
[哎呀别想不开,与其他们俩被别人得到了,还不如他们内销……]
[毕竟,你有崔缪长得艳丽?有宴几道那样清冷如天上月?还是你是“北宴南崔”那种的有钱?]
[显而易见,都没有。]
[所以,操这个心干嘛?学习不香吗,赚钱不香吗,小奶狗小狼狗不香吗?我看费川和他朋友沈洛就不错。]
[……突然顿悟。]
崔缪揽着宴几道坐下。
他们交叠相扣在一起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崔缪挣了挣,宴几道反而攥得更紧了些。
他于是就被迫放弃了。
宴几道从后面头抵着崔缪的背。
他们静默无声。
崔缪叫来服务员上了两杯香槟,一支留给自己,另一支给了宴几道。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崔缪抬手施展了一个隔音结界,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地问宴几道。
宴几道并没有和普通人一样嘻嘻哈哈糊弄过去,反而认真的思考起来:“唔……”
他声音有些闷,“阿缪是个很漂亮、很高傲的人。”
现在他的声音带笑,“……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崔缪欣然接受“漂亮的高傲疯子”的评价,并且饶有兴趣地继续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注意到阿缪,是从你砸了那束玫瑰之后开始,因为阿缪当时的样子很漂亮。”
我自那开始就被你挑起了兴趣。
“后来你惩治小人踹绿茶,样子很高傲。”
我被你高傲冷淡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吸引。
“再后来,席子清挑衅,你打了席子清一拳。”
宴几道说到这里,偏了偏头,看了一眼崔缪。
崔缪手支着下巴,看着宴几道,很认真地在听他两辈子唯一的朋友说话,见宴几道停下来,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催促道,“继续说继续说。”
“你本来不用反击,最好的解决方法是顺势施展苦肉计,做一个最完美的受害者。”
宴几道盯着手中杯子金黄色酒液,笑了笑,“你没有。你被气疯了,你当时肯定在想,区区一个席子清都敢在你面前蹦哒挑衅,对不对?”
“你是一个瞧不起人的、不折不扣的疯子。”宴几道偏过头去看着崔缪,淡淡地笑了一下。
崔缪默然。
“但是。”
“我也是一个目无下尘傲慢无礼、不折不扣的疯子。”
宴几道想起那两个Alpha私生子。
他们都没活过十八岁。
一个被罚去扫厕所刷马桶,厕所里只有洁厕灵和84消毒液。这两者混在一起挥发产生了有毒□□,Alpha吸入大量有毒气体后死亡。
一个感冒时同时服用罗红霉素和复方甲氧那明胶囊二种药物后,离奇死亡。
全是巧合。
警方都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证据链。
唯一不是巧合的,是他们都曾得罪过宴几道。
当时才十岁的宴几道冷着眼睛看他们扭曲狰狞的枯萎身体在焚化炉里像一片干枯树叶一样燃烧起来,最后化作灰白色的骨灰。
他并不善罢甘休,他在山林那几日担惊受怕、心惊胆战,岂能是这样就能偿还?
那未免太便宜了。
他要让他们死后也不安宁。
他请人给那两坛骨灰做了法,祛了凶性邪性,又使了点关系,把那对Alpha私生子的骨灰混进了一条马路的水泥里,让他们受万人碾踏。
宴几道想到这里,垂下眼睛收敛起思绪。复又抬起眼来,微笑着与崔缪浅尝即止地一碰杯,他说。
“Cheers.”
宴几道呷了一口酒,并不贪杯。
他说得都是屁话。
他就是见色起意。
崔缪懒懒散散地一扬手,解开隔音结界,将左手从宴几道的右手里挣出,伸长左手手臂搂住宴几道的肩膀,猩红舌尖探出来舔了舔唇。
唇红齿白的白发艳丽美人,唇上泛着星点水光,在宴几道眼里显出了一股难掩的狂野色气。
崔缪很快乐地跟宴几道撞了一下杯。
“Cheers!”
然后他一仰头,将杯中金黄酒液一饮而尽。
宴几道在他左手旁,侧着头安静地看着他。
看他的玫瑰仰头饮尽杯中酒,脖颈线条流畅,有一种隐秘的性感,而滑动的喉结则是明目张胆地释放魅力。
崔缪已然有些醉了,他沾烟,前世抽过很多烟,但酒是很少沾,几乎从未沾过。
这是他两辈子第二次喝酒,然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酒量不怎么样。
他这么疯这么无所顾忌、任意妄为,从来都是别人心甘情愿地帮他收拾残局。
崔缪手臂一扬,握住空酒杯的手蓦然一松,将那酒杯掷在地上。
而他那只扔了酒杯的胳膊一绕宴几道脖颈,将整个人挂在了宴几道身上。
他头埋进宴几道的脖颈和他手臂营造出的幽闭角落里,眷恋地蹭了蹭宴几道的脖颈,然后倦鸟归巢似的,将头轻轻枕在宴几道的肩膀上。
脆弱的酒杯被这人掷在地上,与大地亲吻的那一刹,它一截截破碎,发出玻璃器皿破碎时特有的清脆声响。
他们的动静并未惊扰到人群,他们还在喧闹,昏暗的灯光乱晃。
宴几道抬手招来服务员收拾残局。
他听到崔缪含混地说,“听个响。”
很像古代那些焚琴煮鹤的纨绔们。
接着崔缪傻乎乎地笑起来,嘴里是“鹅鹅鹅”的笑声。
他于是笑了,拍了拍崔缪的头,对崔缪说,“我家上好的瓷器玻璃器皿不少,等你来我家,我一个个砸给你听响。”
语气很纵容,像是对自己任性的情人一样。
他欣赏不来那些脆弱的装饰,倘若它们粉身碎骨时发出的悲叹能让崔缪高兴,倒也算是值当。
宴几道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崔缪听见了,从宴几道的脖颈里抬头,玻璃灰对上宴几道黑沉沉的眼睛。
他醉眼迷离,勾住宴几道脖颈傻乎乎地笑,同宴几道撒娇似的说,“一……一言为定。”
宴几道搂住崔缪的腰,嘴角微微勾起,“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 宴几道: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真的挺爽的。
崔缪: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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