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爱恋之太液芙蓉未央柳》小鸭先吱

34、草木本心

　　春夏交接之际，楚楚一路南下，走走停停到广州府的时候已经四月。人们早就换上了轻便的夏装，千里之外的广州府大街小巷正在热切议论一首皇宫中流传出来的诗歌。
　　“琼花移入大明宫，旖旎浓香韵晚风。嬴得君王留步辇，玉箫嘹亮月明中。”
　　楚楚喝着茶听着居民们讨论，原来，这场热切的讨论是因为皇帝这个月一下子册封了五位朝鲜美人进入后宫。
　　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道：“这也没什么，想那高皇帝后宫佳丽云集，当今圣上后宫加上皇后才一共四个人，如今充盈一下也合乎情理。”
　　“我觉得吧，皇帝后宫凋敝，登基以后都没有皇子出生，这是上天在惩戒他身为君王德行有失。”古人就是这样的思维模式，打雷闪电刮风下雨这些事都直接与君王的德行挂钩。
　　跑堂的小哥手脚麻利给楚楚上好菜，用汗巾抹了一把汗笑道：“我怎的听说是皇帝在战场上受过重伤，至此不能人事，常年不入后宫，不近女色，所以才没有孩子出生的呢。”
　　此言一出，一众男子哄堂大笑，楚楚吃着凉面不曾言语。
　　“胡说八道，皇帝这才声势浩大纳了五个美人，怎么可能不近女色？！我听说啊，这批朝鲜秀女中有个权氏，生得那是一个通体雪白，性情柔顺惹人爱怜。还善吹玉箫，能歌善舞，最得皇帝宠爱。”
　　“是的呀，这五位朝鲜美人，身份最显贵的当属朝鲜护军吕贵真的女儿吕氏，她也不过封了一个吕美人。而这出身平平的权氏，刚入宫就位居四妃中的贤妃之位。这是何等的殊荣、泼天的富贵，定然是皇帝对这权氏宠爱万分才有的待遇。”
　　“那这权氏刚入宫岂不是就与权倾熏天的张德妃平起平坐？哈哈哈，英国公府上怕是要又鸡犬不宁了。”一个酒客抚掌笑道。
　　“英国公现在才没时间跟姐姐纠结皇帝床帷事呢，隔壁的交趾叛乱未平，都说他正忙着整饬南下平定的军队呢。”一武夫模样的食客说道。
　　“对啊，交趾那边又蠢蠢欲动，如果不及时镇压，怕是又要越过边境屠戮我朝无辜百姓。”
　　“听说皇帝要亲征交趾，如果是这样，交趾这事肯定很快就结束了。”
　　“怎么会？朝廷不是派出了淇国公丘福南下平定吗，天子亲征这弹丸之地，也太抬举他们了。”店小二反驳道。
　　“只是听说，平定交趾何其容易。丘福不过一个幌子，实则是皇帝匿身在军中调兵遣将，其意不在交趾，而是为了训练新编军队的实战能力。北境草原上鞑靼和瓦剌凶猛，我朝士兵现在的战斗力远不及开国那般骁勇无畏，借平定交趾练兵，都是为皇帝陛下‘一扫风尘，永清沙漠’的愿景打基础。”一身着素色曳撒，书生模样的人分析道。
　　“什么时候开战啊？朝廷有没有说。”店小二好奇问道。
　　“好似已经开战了，只是具体军机我们何曾能得知？我们只知道朝廷想让我们知道的消息罢了。”那书生笑道。

　　楚楚就这样一路听着当地居民的讨论，以及府衙的告示，细细碎碎的将应天皇宫的事情知道了个□□成。她站在这粗旷原始的海岸线边，迎着和煦的海风看着面前的波涛汹涌，这里就是古代的湾仔。现在这处是一个荒无人烟的渔村，入夜以后唯有星星点点闪烁的渔火能给人的孤寂以慰藉。
　　村民们可能想象不到六百年后，科技现代会与这座老城完美融合，寸土寸金钢筋林立，宝马香车纸醉金迷，五彩霓虹昼夜长明。会展中心就是建在这里，金紫荆广场也在附近，楚楚一步一步丈量着，揣度着这些建筑大致的方位。这里是她和小玩子第一次正面交锋的战场，也是这个故事开始地方。
　　楚楚在渔村小住了几日，就开始往人烟密集更适合定居的地方走。
　　古代两广地区联系密切，道路通畅驿站齐全，楚楚到西江的时候云南府正在过泼水节。这里少数民族齐聚颇有人文风情，一清早人们采着鲜花绿叶到佛寺供奉，担来清水为佛像清尘土，祈求神灵保佑他们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浴佛”完毕后集体性的相互泼水就开始了，一群群青年男女用各种各样的容器盛水涌出大街小巷，追逐嬉戏逢人便泼。一些富户还将自家的大象精心装扮，挂上花环牵到大街上与人们一同玩耍，楚楚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大象。
　　江上还鼎盛的举办着划龙舟的大赛，楚楚觉得这个比赛十分有趣，自己从前听过见过却没参加过，她就换上了男装报了名，酣畅淋漓玩儿了个痛快。她所在的船队获胜的时候，有几个打着花伞的傣族姑娘，穿过汹涌的人群塞给了她几个花荷包。这些荷包用花布精心制作，内装棉籽，四角缀有五彩花穗十分漂亮，楚楚欣然收下，那些姑娘见此便羞涩的跑走了。
　　入夜白天的喧嚣并没有休止的意味，她坐在酒馆的露台吃着当名为“毫诺索”用糯米制成的特色食物，看着楼下人们放起的盏盏孔明灯，江中漂浮着千百朵花灯，人们在灯上书写了对新年的希冀。对于这个地区的人们，泼水节的盛大就是春节的规制，不同的是这种迎接新年的方式是在一个热烈的季节进行的。
　　这里气候四季如春，楚楚十分喜欢这个城市，就以采花女的身份在这里定居下来，日子过得平淡安稳。她刚离开应天的时候，每每看到明月当空，就会抑制不住的疯狂思念他。她热切的爱着他的时候，他抱着她说要人长久，要共婵娟。
　　时间久了，她发现感情这种虚无的东西似乎可以杯量，好与不好皆有定数。消耗到一定程度，咫尺天涯不过一念，拿起和放下都只是一瞬 。那个人，确乎已经不在她的生活里了。
　　这天，楚楚将刚采好的茉莉花放置好，准备穿成花环，结果听见几个姑娘在议论应天的事。楚楚装着云淡风轻的喝着水，仔细听着她们闲聊。
　　“你说这‘天下第一大才子’怎么从皇宫的书院被调到两广来督饷，这苦差活多钱少责任大，解大才子可是做了什么错事要遭这罪？”
　　“诶诶，我听人说了，有传言这解缙垂涎权贤妃的美貌，还以诗文赞美她，皇帝得知怒斥他无人臣礼，不经审判就直接将他贬黜成这芝麻绿豆的小官了。”
　　“什么诗文呀，那可是皇帝的妃嫔，他这么大胆呢呀。”
　　“嗯...‘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我记得是引用了这么一句。”
　　“啊呀，这不是找死的大罪吗，这句简直就是反诗呀！按照皇帝风格不早将他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了呀。”
　　楚楚困惑，不禁问道：“这不是一句寻常的唐诗，他只是引用怎么还成反诗了？”
　　“这句诗的意思你好好想想，‘草木本心’是指权贤妃美貌，‘美人’是指皇帝陛下，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就算没有皇帝的垂青，权贤妃的美好是天然雕饰一样能葳蕤生光。一面夸赞权贤妃，一面贬低皇帝宠爱的意义，这么狂妄的口吻，皇帝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楚楚叹了口气，这确实也是解缙能说出来的话，他说的当时还会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当吧。如今被贬黜到两广，还有官职在，此生是不愁的，远离了朝堂也算是个善终。
　　“我还听说那权贤妃正得盛宠，姊妹弟兄门楣生光不说，连不识字的远亲都有人开始巴结。你们说这天下男子十年寒窗，也未必能得如此荣显啊！要我说，生男不如生女好，生女入宫当娘娘呀！”
　　一采花女笑道：“对呀对呀，想那汉唐的公主都要被迫和亲远嫁，为哥哥弟弟的江山社稷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而我们大明的公主不同，天子亲上前线守卫国门，公主只嫁我朝男儿。这进宫了，哪怕生了个女儿也没有什么好忧愁的，你们说是不是？”
　　“你想得还真远，你先得让皇帝看上你才能进宫生公主还是皇子吧！”如此，又是引起一堂欢笑。
　　“诶诶诶，别说，你们看我这皮肤多好，听说当今陛下尤好肤白细腰，你们看我可不可以？”说完那采花女起身转了一圈。
　　“肤白细腰，论肤白细腰我们这里谁能比得过小眉姑娘呀，你们看看她那一袅楚宫腰，我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呢。”
　　话题到了楚楚身上，她顺势接过：“好啊，那等我进宫当了娘娘，一定要向皇帝举荐到云南府来选秀，这里可是山明水秀，美女如云呢。”此语一出，采花女们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让这处欢快又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