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色将秋天欲晚》临夏风扬

5、第 5 章

　　皓玦头疼欲裂，父亲留下的碎片里有许多断断续续的记忆，他看到父亲在说话，好像想要传达给他什么信息，但他却听不真切。唯有一句，他听到父亲痛苦的自语:“混沌之意，混沌之意，竟是如此。”最后父亲将碎片交于萧沧尘，告诉他用其中的法则之力护自己平安，之后便是父亲开启了万灵祭阵，自己也随阵法湮灭。他想要知道的更加详细一点，父亲耿耿于怀的这个混沌之意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的死又与这些有没有关联，他强忍神魂的痛苦在碎片的记忆中仔细搜寻，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皓玦停顿片刻:“要我交出秘宝可以，你那日醉酒，说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你若告诉我真相，我便将秘宝交给你。”
　　“告诉你倒也没什么，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那日我从你父亲书房经过，无意间感受到一股特殊的力量。我一时好奇，便躲在窗外偷偷查看，只见你父亲手中有个碎片，似金似玉，从未见过那种材质。他以魂力激发那奇怪的碎片，碎片随即散发出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让人感觉很震慑，很宏大却又毫无攻击性。我正暗自奇怪，就听你父亲自言自语，‘法则。’我忽然明白了，这股力量是法则之力，虽然只有一小片足以叫生灵臣服。含有法则之力的碎片定然是个绝无仅有的秘宝。”
　　皓玦面无血色，嘴唇颤抖，“你从那时起就起了叛乱之心了？”
　　“哈哈哈哈，好侄儿，这秘宝任谁见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啊！从那日起，我就时时在暗处关注你父亲。但令我费解的是，他得了秘宝，既不修灵，也不用秘宝的力量去征战，只是将落劫渊的一处深渊划为禁地，除他以外不许魔族人踏足。我便趁他进去时偷偷跟了过去，我听到那深渊中还有一个声音，你父亲称他为混沌之意。”
　　混沌之意！这和碎片中的记忆重叠了，皓玦连声质问，“然后呢？”
　　魔将不耐烦的撇了撇嘴，“然后啊，然后他们就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因果生机，人界为界，好像就是这些，我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他们合谋要摧毁人界。在后来你父亲就开启了万灵祭阵，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父亲逆天而行，天罚加身，荼苍神君只不过顺应天意而已。好了，快把秘宝交出来吧。”
　　皓玦猩红着双眼，“那我父亲明明命你等遵从萧叔叔，管理魔界，你又为何叛乱？”
　　“为何？”魔将冷笑，“魔君死于天罚。定是用了秘宝的法则之力窥伺天机。我本想从那萧沧尘手上夺了秘宝，谁料他竟然是个呆子，手握秘宝竟不图自用而是放到了你的神识中。真是可笑，魔君遗子又如何，难道我们都要认一个毛孩子当君上吗？我只能劫了你逃跑，谁知这秘宝还是被你用了。好侄儿，咱们打个商量，你乖乖交出秘宝，然后我们各走各的，我回去当我的魔君，你自在人界快活逍遥，也好叫你爹宽心不是，哈哈哈哈哈！”
　　“你！你休想！”
　　魔将收起伪善的笑，“那就别怪叔叔我不念我们叔侄之情了。”说着手中寒光一闪，皓玦被冰冷的杀意压制的无法动弹。瞬息间剑已挥至颈边，他双目紧闭，全身僵硬，被动的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伤害，忽听耳旁金鸣之音，又听到一声闷响，他连忙睁开双眼，只见魔将停在一步开外，单膝跪地，他捂住胸口，唇边逐渐渗出一道血迹，手中长剑已断。
　　“哈哈……咳咳。”魔将咳出一口淤血，随手抹去唇边鲜血，“法则之力……果然厉害，老子还没活够呢，可不愿意像你爹一样……”说着一个飞身闪身而出，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皓玦内心的绝望，疑惑，痛苦一涌而上，他眼中闪过各种情绪，整个人像一尊石像一样不吃不喝的在这小屋中待了五日五夜。

　　一月后。
　　“将君，属下等发现叛将踪迹！”
　　“格杀。”
　　“是！”
　　人界一座荒山中，形容狼狈的魔将被七八把剑围堵在中央，他单膝跪地，一只手苦苦支撑，满身鲜血，魂力涣散，显然已受了重伤，无力站起。
　　包围散开一个口子，萧沧尘缓缓步入，行至他面前。魔将嘲讽的一笑，“我死了，整个魔界怕不是应该称呼你一声魔君大人了吧？”
　　萧沧尘目露怜悯，“你从来不知道魔君这两个字代表的是什么。若是可以，希望我和少君，谁都不要走上那个位置，可惜……”
　　说罢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身后是轰然倒地的闷响，萧沧尘顿了一顿，侧首道:“就在这人界葬了他吧。”
　　“是！”
　　魔族搜寻到叛将藏身的洞窟，石塌上静静的睡着一个少年。萧沧尘接到禀报，心中一动，连忙入内查看。那榻上之人果然是皓玦，一千年过去了，他长高了，眉眼也长开了，看起来与魔君朔阙年少时也有八九分像。萧沧尘冲上前去，小心的探查少年的身体状况，发现除了神魂受了些伤其他并无大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千年来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似乎是被这嘈杂的声音惊动，少年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到萧沧尘先是一怔，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猛的落下泪来。萧沧尘心内大恫，急忙上前将他抱紧，安抚的拍着少年的脊背，少年埋头躲在他怀里，一闪而过的是他布满泪水却毫无表情的脸。
　　忽然萧沧尘意识到不对，他扶起少年问道:“公主殿下呢？”
　　少年抽抽噎噎的“我……我也不知道，我和妹妹被劫走不久，他就随便把妹妹扔在路边了，我挣扎着不肯走，就被他打晕了，再醒来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怎么办啊？”
　　萧沧尘安慰道:“少君也不必太过担忧，公主是魔族，在人界定无性命之忧，待臣安顿好少君，加派人手寻找公主。”
　　“萧叔叔，我该怎么办啊，我都听你的！”
　　萧沧尘闻言，挥手屏退了所有人，一时间洞窟内安安静静。他在皓玦对面坐下来，深深的看着他，开口道:“少君，臣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萧叔叔你问吧。”皓玦懵懂。
　　“你是想要回到落劫渊还是留在这？”皓玦张了张嘴，萧沧尘抬手制止他，“先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想。我是你父亲座下魔将，当年他……之前曾留下遗命，命我照看落劫渊，照顾你们兄妹，希望你不要走他的老路，正常的生活下去。”
　　皓玦沉默下来，良久，他开口了:“那么萧叔叔，你能告诉我，我父亲当年是为什么要开启万灵祭阵吗？”
　　萧沧尘摇了摇头，“我所知不多，当初魔君异常坚持，但并未告诉我缘由，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若他败了，不可告诉你他所做之事，尽我所能照顾你们。所以我想让你自己选择，你若回落劫渊，我便助你坐上魔君之位，管理魔族，你若是想要平平凡凡的生活，便留在人界，从此别再牵扯落劫渊，好好生活。”
　　皓玦抬起头，坚定的看着萧沧尘:“我要回去。”
　　“确定吗？”
　　“是的。”
　　萧沧尘注视着小小少年眼中的坚决，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理了理衣襟，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参见魔君。”
　　皓玦连忙扶他起身，萧沧尘恭敬垂手而立，“君臣有别，您已不是少君了。自今日起，您便随臣修灵，落劫渊的一应事务，臣都会一点一点的教您。愿您承先君遗志，保落劫渊平静安宁。”
　　皓玦看着眼前的萧沧尘，目光坚定，深深的一颔首:“定不会叫我父亲失望的。”
　　一行人回到落劫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