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结怨还是解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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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刚落，帐篷外突有夹带笑意的声音响起：“大花，出来。”
是成渊！
月亮忙忙出去，帘子一掀，看见成渊含着笑意的一双眼，他勾起一侧嘴角，轻哼了一声道：“怎得才几日不见，大花姑娘都跟别人结拜了？”
月亮急急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上前抱住成渊的胳膊，把他拖拽到营地的一角。探头探脑了半天，确保自己能望的见二狗的帐篷，又不至于太近说的话叫人听了去。
一系列准备工作做完，月亮终于拍拍胸脯舒了一口气。说话却不知怎的带上了软软的鼻音：“成渊，你怎么才来呀~”
成渊揉揉她的脑袋，笑出声来：“又在搞什么名堂？”
月亮哭丧着一张脸挫败地说：“哪里是我搞名堂？简直是名堂搞我...”
“这又是什么话？”
“你看到那个小男孩了吧，他身上有恶灵！”
“恶灵？”成渊敛了笑容，微微蹙眉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恶灵并不能伤人，可你这次竟如此上心。此番的恶灵可有不同？”
“这次的，是恶灵上身。濒死之人遇上怨念极深的恶灵，又带有血缘关系的话，就会被上身，”月亮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我曾遇见过一次，可这次的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有何不同？”
“我之前遇见的那个...”月亮皱皱眉，露出嫌恶的神情，“会失控，你知道完全被恶灵控制的人，完全凭着一股子怨气行事，实在可怕。可这个李二狗，他表现得很正常，甚至比寻常孩子更乖巧可爱。要么是恶灵还没有完全控制他，要么就是...”月亮咬紧牙关道，“它在装。如果是后一种，那这只恶灵一定十分强大。”
成渊想起轻轻说，月亮在帐篷里守了小男孩一下午，不禁后背发凉。
他微微弯下腰，双手扶住月亮的肩膀，平视着她道：“月亮，从现在开始，我会安排人密切的盯着那个男孩子。三人一组，轮班倒，有什么风吹草动会立刻来报。只是，以后你不可以单独和他呆在一个营帐里，记住了？”
月亮却有些犹豫：“可是万一...”
“月亮，”成渊压重了声音道：“不管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别一个人拿着自己的命去冒险。”
月亮张开口，刚准备说什么，却被一声叫喊急急打断。
“月亮姑娘！”远处一个士兵冲过来，单膝行礼道：“成公子，月亮姑娘，那个小孩跑了！”
什么？！她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就跑了？
月亮只觉得五雷轰顶，炸的她眼前一片漆黑，忙追问道：“跑去哪了？可看清楚？”
士兵摇摇头：“方才张统领见月亮姑娘和成公子从帐篷里出来，便安排小的前去看着那小孩，可等我走近了，却发现那帐篷里...已经没人了。”
月亮匆匆忙忙的跑回营帐，果然空无一人。
一开始就应该杀了那个男孩的，自己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心软？若他真的发狂失控了，又有多少人无辜丧命。那后果…她不敢想。成渊和厉明怀，还有轻轻和阿德，他们都在努力的救助崇州百姓，努力的帮助这座城恢复昔日和平。可自己居然放了这么大的祸患出去？
她咬了咬下唇，扭头出来在邻近的营帐里一个一个翻。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剧烈的跳动，仿佛在逼着她回忆那日穿心的痛。为什么自己已经逃出了陈国，却逃不开接连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恶灵？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为什么要留下来给别人增添痛苦？
她越翻越急，下手也十分粗鲁。草席子里没有，被褥里没有，桌子下没有，杯里没有碗里没有哪里都没有，帐篷里的人被她吓得瑟缩成一团。不知道翻到第几顶的时候，成渊过来按住她的手腕道：“张统领集合了士兵细细盘问了一番，有人报告说在粥棚附近见过他，我没叫人过去惊动，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还没到粥棚，就见到李二狗慢腾腾往回走的身影。衣服鼓起一块，像是藏着什么。他时不时看看周围，虎头虎脑，鬼鬼祟祟的。
忽的一抬眼看见月亮，他忙忙低头掀起衣服捧出了什么...
月亮见状猛地推了身旁的成渊一把。
她心里居然有诡异的快感升腾而起，他终于手了。
恶灵就该有恶灵的样子，装什么纯真良善！
她飞奔上前一把掐住了李二狗的脖子，目露凶光道：“早就应该杀了你！”
“啪”的一声，似是有东西摔碎，脚面溅上温热液体。月亮浑不在意，只浑身释放着强烈杀气，她甚至丝毫不闪躲，左手成爪，作势就要落到李二狗的头上。
“月亮！”一声厉喝，有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左手腕，“你在干什么！”
月亮抬头，是成渊，他紧锁着眉面露焦急的看着她。
他居然问她在干什么，她在杀恶灵啊，那个刚刚还要袭击他们的恶灵。
她低头，自己的右手还掐着小孩的脖子，李二狗的一张小脸呈现青紫色，而一旁地上，是摔碎了的瓷碗和洒了一地的粥。
她慌忙松开手，李二狗摔倒在地上咳嗽不止。
怎么会是...粥？粥怎么杀人？怎么会有恶灵用粥杀人？月亮有些想不明白。
忽然有士兵围过来，一排明晃晃的刀对着她。
她愣了愣，有些晃神，
心中却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她缓缓扭头向周围看去，
阿德紧抿双唇看着她，他搭着刀柄的手背隆起青筋，
他斜着半个身子遮挡着的，是轻轻，她手里还举着锅铲，面露震惊。
厉明怀在不远处，身姿挺拔，一只手背在身后，微眯着一双眼神色难辨。张统领挡在他身前。
而那些前些日子还对她感恩言谢，展露笑颜的面孔，如今瑟瑟发抖的隐在帐篷暗色的阴影下，看着她的模样，僵硬而没有温度。
月亮突然有些睁不开眼。真奇怪，明明是落日黄昏之时，可夕阳的白光却强烈的刺眼。
她白日里才和轻轻抱怨过天气转凉，添了厚衣服行动多有不便。可如今这微微落日余光，就烧的她血液滚烫，五脏俱焚。
她歪歪头，看向地上的小男孩，语气冰冷而凄凉：“你为什么端着一碗粥？”
小男孩喘着粗气，抬起满是汗水的小脸看着她，声音沙哑的说：“花姐姐，你守了我一天，我怕你饿。”
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那时阿青也是捂着胸口，强忍疼痛的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只是以前她不懂，她恨她怨她，现在却突然明白了。
有股热气在血管中乱窜，像是要一路熔断她的骨骼，融化她的皮肉，直到她淅淅沥沥的流淌成一碗粥，一碗洒在地上的还带有余温的粥。
她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样子。面容狰狞的，浑身冒着烟的站在人群中央。像极了那个夜晚，自己蹲在地上痴痴守着那只泛着油光的、香气逼人的烤兔子。陈衍把它翻来覆去的烤透了，又加上了特制的盐巴。真可惜，她眼巴巴的盯了一晚上，也没吃上一口。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也就真的笑出声来，笑得喘不上气直不起腰，笑得眼泪沿着下巴一颗颗滴落。
她听到成渊唤她的名字：“月亮…”
她赤红着眼狠狠的回头：“成渊，你看到了我的样子，这就是我的样子。你还敢喜欢么？”
却不敢听到他的回答，她一把甩掉他的手，转身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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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州城外的树林也是光秃秃的。树干表皮龟裂，掉落在地上的树枝踩上去，有清脆的响声。没有了水的滋养，整片树林都死了。
说是天地共生，可天上那一轮月亮还明晃晃的挂着，整片夜空星光璀璨，天气晴好。地上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月亮坐在一个山洞中，下巴轻轻的搁在膝盖上。
她看着月光，觉得自己以前怎么能从这里面看出希望的？天上的月一点都不像灯，它冷冰冰的挂在那，冷冰冰的看着这世间发生那么多灾难。成渊给她起名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家伙这么冷冰冰的呢？
有窸窸碎碎的脚步声响起。月亮坐在洞里静静的听着。这脚步笨拙，迟钝，不是成渊，倒像是个笨手笨脚的腿受伤的小孩子。
她抬起头，看见铺满淡淡银灰的洞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是李二狗。
二狗小心翼翼的往里看了看，看到月亮时眼睛亮了一下，慢腾腾的挪了进来。
他蹲下看着对着她左瞅瞅，右瞅瞅，半晌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道：“大花姐姐，你饿不饿？”
月亮呲呲牙道：“饿，好久没吃小孩了。没想到还有个送上门来的。”
二狗缩了缩脖子，讨好的说：“皮包骨头的小孩子不好吃，大花姐姐要不先吃馒头垫一垫。等我长高了长大了…”
“等你长高了长大了，力气也大了，让你杀了我吗？”
“不不不，”二狗慌忙地摆摆手，“我有力气了，我去做工。成哥哥说了…崇州会慢慢好起来的，以后我就可以读书，做工，挣钱了。挣了钱，就能买糖葫芦给你吃。”
“我不喜欢吃糖葫芦，我就喜欢吃小孩。”
“......”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结怨还是解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