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医贤弟》晓时不识鹿

67、何以解忧（1）

　　离清傲慢地抬抬下巴，“萧大公子未免太小看我们霜离。此术是是霜离国几代医师的心血之作。当年霜离的医师跟萧木虽未见面，却是用信纸交流医术多年的好友。探讨医术时忍不住才透露了此术。并不是随便什么人来问，都会给的。”
　　“如此甚好，”萧青崖放下心，刚想拜别，却见离清眯起眼睛观察着自己，
　　“你特意过来提醒我手下的事，怕他泄露我霜离国的秘术？倒是一片好心。”
　　萧青崖绷住谦逊的笑颜，“离清殿下过奖。”
　　“…”离清见识过萧青崖的缜密的心思，直觉此事没那么简单，“不对。你们归月人一向诡计多端，不会有那么好的事。”他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猜测，
　　“有人得了绝症，你却不想救，于是才绕着弯来提醒我。”
　　萧青崖不直接回答，一字一句，轻轻反问道，
　　“殿下，那个秘术，真的可以救人吗？”
　　离清被问得一怔，也避重就轻，“萧国医当年不已经准备用那个方法救你们归月陛下的娘亲吗？不过被阻止了而已。”
　　“家父当年只是从霜离医师的来信中偶然得知了换血之法，可还未有机会施行便遭了难。并没有留下任何手记说明那秘术的细节。”
　　离清看着萧青崖，语气低沉而神秘，似乎带着某种邀请，“如果我告诉你那个法子，它可以救绝症之人，起死回生，不过，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么，你会不会想亲手试试？”
　　他唇角微微勾起，像是茫茫雪原上生出了一朵蛊惑之花，诱人而诡异。
　　萧青崖却不为所动，悠悠分析着，“那要看是什么代价。人命本无价，若能以有价之物换无价之物，且是在下承担的起的，自然不妨一试；不过若是要牺牲一条性命，以拯救另一条性命，那在下不但不会用，还会尽全力阻止他人使用。”
　　离清依然笑着，“可惜，在大多数人眼里，人命与人命，到底要分个贵贱。比如现在，万万岁的皇帝陛下患了病，而我手上也许有能起死回生的秘术。即使那秘术会夺取另一条性命，还是会有人为了你归月的陛下使用，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一国之君的命，终究是不同的。”
　　“所以，萧大公子才会来求我，让我不要将此法泄露出去，不是吗？”
　　萧青崖并不惊讶离清能够猜出背后的原因，只坚持道，“只要离清殿下能管住手下，守口如瓶，那便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本殿可以答应你。”离清收起那抹笑，眼中隐隐有悲悯流转，“萧大公子要以一人之力对抗全归月，本殿…拭目以待。”

　　拜别离清，二人上轿回府。萧写意听萧青崖跟离清打半天哑谜，心中有无数团疑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秘术，你有底了？”
　　“不算有，”萧青崖摇摇头，“不过可以大概猜到。”
　　他用折扇击打掌心，“当年父亲从霜离的医师信中得知此法时，估计也只知晓个大概，因为霜离的医师不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在信中全部说明。可父亲痴迷于研究疑难杂症，想必对那个方法十分感兴趣，自己又下了功夫研究，才最终提了出来。”
　　“按父亲的说法，那法子分两步，一是取血，二是换血。取血需要分阶段抽取，以求不上供血者性命，换血却可以在一个时辰内完成，只要能一边为患者放血一边不断为其输血即可。”
　　“分阶段取血仅仅是为了保护供血者，却需要患者耐心等待。至少需要等待一月，才能取到所需要的程度。但现在陛下的情况，等不了那么久。”
　　萧写意眉头紧锁，已经猜到了萧青崖接下来的话，也明白了萧青崖极力想劝说离清的原因。
　　果然，萧青崖声音微抖，道出结论，“可据我猜测，若是不顾供血者的性命，一下子将血全部放出，直接进行输血，也可施行此术。”
　　“当年父亲提出此术时说的并不详尽，很多人只听说会伤及龙体便极力反对，过去便过去了。这么些年也没人再提。可若是霜离的人将这个关键之处透露出来，必然会有人提出，选出合适的供血者，以命，换命。”
　　萧写意接道，“当时之所以需要陛下，是因为此法只允许近亲供血，可现在太后身体不适，秦颂多半会受太子之位，有可能供血的便只有…”
　　“还被禁足的大皇子，或者是…解忧。”
　　萧写意忽然想到了什么，“徐离贵妃多年来跟霜离勾结，索要那蛇毒，那恐怕已经知道…”
　　“应该还没有，”萧青崖抿唇，“宴会上我看大皇子的确不知自己母妃下毒的事，那么他应该也没有跟霜离的人接触过。现在徐离家的人都下了狱，只要离清管住手下的人，就不会有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暗道，但愿如此。

　　然而世事总是那么不如人意，两人的马车刚到府门，便被禁卫军拦下。为首的那位气势汹汹，“奉旨请萧大公子进宫一趟。”
　　奉旨？奉谁的旨？萧青崖心里阵阵不安，却安抚地拍了拍萧写意的手背，
　　“我进宫看看，别担心。”
　　萧写意还来不及说什么，那禁卫军头子已将萧青崖粗暴地拉上马，疾驰而去。

　　禁卫军一路策马，带着萧青崖穿过层层宫门，几乎是押犯人的姿态将人带到了白日才踏入过的归月皇的寝宫外。
　　“跪下！”
　　萧青崖一路被颠得快散架，又一下子被扔到地上，半天没起得来。用手撑住抬起头，便看到寝宫外分别站了两队禁军。现在归月皇病重，喊来禁卫军护驾也情有可原，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萧青崖定睛一看，惊得背后升起一层冷汗。
　　两队禁军并非像往常一样，齐齐看向寝宫的方向等候传唤，而是一队与另一对面对面，目光警惕，各个都摸着配剑，准备随时拔剑的姿势。
　　他们在对峙！
　　两队禁卫军在归月皇的寝宫外对峙！？
　　萧青崖又看向身后，一大片宫女太监们都匍匐在地，处处是啜泣声，显然都知道宫变在即，命不久矣。
　　一个身影哆哆嗦嗦从寝宫内跨出来，是归月皇身边的老太监。他看了一圈，目光定在萧青崖身上，颤抖道，
　　“宣…宣萧青崖，萧公子，觐见！”
　　萧青崖还来不及起身，便有两位禁军上前，一左一右驾起他，走进寝宫，扔到地上。又行礼退下，关门。
　　萧青崖抬头，不出所料，看到久未露面的秦扬，正与秦颂，在归月皇的床榻边对峙。归月皇已经醒来，靠坐在床头，十分阴沉地看着秦颂，见萧青崖进来，又用同样的目光看过来。
　　王太医领着太医院一干人等跪在一边，鼻涕眼泪横流。
　　秦扬之前中的蛇毒由离清千挑万选，有意模仿徐离贵妃用惯的蛊毒，只为能当场骗过徐离贵妃，却并非真正的蛊毒，这几日禁足时已被太医院所解。他仍脸色苍白，腰身也空荡荡的，消瘦了不少，但看到萧青崖时却立刻打了鸡血般亢奋起来，脸上冒出红光，伸出的食指恨不得戳破萧青崖的脑袋，
　　“你这庸医，明知父皇病重却不救，还不从实招来！”
　　萧青崖用余光看了眼秦颂，只见对方微微摇了摇头，他咬牙，坚定地叩头，
　　“草民不知大皇子殿下何意。今晨草民与王太医都为陛下做了相同的诊断，并无差错…”
　　“还敢狡辩！”
　　秦扬转头朝向归月皇，指尖却仍指着萧青崖，微微颤抖着，仿佛受了天大的气，
　　“父皇，你看，果然如我所说。若不是我一早得到消息，带着禁卫军赶到这里，还不知父皇会被这些小人蒙蔽多久！”
　　萧青崖这才知道方才已经去晚了一步，自己与秦颂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离清身边的叛徒将那害人的法子通知了这位被禁足在宫的皇子，他将抓住这根稻草，不顾一切，绝地反击。
　　到了现在，他只能装作不知。
　　“禀陛下，大皇子殿下，草民医术浅薄，想不出救治陛下的方法，甘愿领罪，可大皇子殿下方才说草民故意不救，纯属妄言。”
　　“好得很，好得很，到了现在还敢嘴硬，秦颂，还说不是你指使的？”
　　秦颂也不是吃素的，立即换上一脸无辜，“臣弟不知皇兄是什么意思？父皇刚醒，我便赶了过来，正在将今早太医院跟萧大公子的诊断汇报，可皇兄忽然带着禁卫军过来，臣弟倒想问，到底是谁要图谋不轨？”
　　“我带人来是要将父皇从你们这些欺君罔上的小人手里救出来…”
　　“都给朕闭嘴。”
　　归月皇沙哑的声音响起，仿佛一只手在撕开一块破布，却依然带有君王的威仪，让秦扬跟秦颂都住了嘴。
　　“扬儿不顾朕禁足的旨意，带着禁卫军在宫中乱闯，按平常的规矩自然有罪。”
　　归月皇嘴上批评秦扬，浑浊的眼珠却死死盯住秦颂，“可有些时候，有更重要的事，平常的规矩就作不得数了。”
　　秦扬嘴角微微一动。
　　秦颂生出一手的汗。
　　那双眼珠缓缓转动，看向跪在地上的萧青崖，“方才他们两个吵架，恐怕将小神医弄糊涂了。朕来亲自问。”
　　“小神医，朕一醒来，便听扬儿说，朕生了重病，而小神医早就从萧国医那处学得了换血之术，原本是可以救朕的。但有些人…”他瞟了眼秦颂，“却指使小神医，说不让你救朕。”
　　“怎么样，听懂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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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