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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追根溯源(2) ...

  •   “然儿的说也有理,”萧青崖摸摸萧蔚然的头以示鼓励,“只不过在时间上还可再精准些。”
      阿那眼露精光,“五六年前。”
      “正是。”萧青崖拿起自己带出来的一摞书,共九本,看着房内众人,“我特意将五六年前有父亲印章的诊籍分了出来,正好一人一本,从此入手,应当最为合适。”
      萧琴担心道,“主子,我跟萧瑟都不懂医术,不知怎么查阅才合适?”
      萧青崖笑笑,“不用懂医术,想蒙混过关的诊籍,大多是简短,模糊,尽量与日常最简单的病症混在一处。但因为是致死的病症,至少要经由另一名太医审核,又不能写得完全不一致。因此第一轮,只要找到记录模糊,又似有似无提到跟明明殿下相关病症的便好。”
      “好嘞!”
      众人开始安静查阅。
      房外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间或有些鸟鸣,与房内众人翻阅诊籍的声音混在一处,一派安详静谧。
      忽然,鸟鸣中有一串明亮的,节奏轻快的声音脱颖而出。众人都进入了状态,并未在意。
      又隔了一会儿,阿那起身,说回去看看塔拉明明的情况,顺便帮众人拿点吃的。
      他轻轻关上房门,先在院中走了一圈,真是透气的模样,然后往后厨走去。待到没人的僻静处,耳朵捕捉到某处传来的细微动静,他也不急,往周围看了看,又走了几圈,再慢悠悠往某个角落走去。
      “见过殿下。”一全身黑衣劲装的蒙面人正等在墙角的阴影处。
      阿那显然不是第一次与他接头了,微微点头,眼中有些不耐烦,“这次又怎么?”
      除了称呼,黑衣人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多尊敬,“那边有人来过吗?”
      阿那:“当然有,在‘塔拉明明’的房顶上试探好久,我们装作不知,但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黑衣人:“那就好。那边已经急了,今天早上在太医院放了火,还好娘娘那边按计划事先提走了诊籍。他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来偷偷治好‘塔拉明明’,让你们无案可查。”
      “呵,可不会让他们得逞。”阿那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忽然又想起什么,脸上露出疑惑,“不过那诊籍放在太医院那么久,那边怎么都没动静?偏偏现在才想起来?”
      黑衣人冷笑,“你以为呢?虽然殿下当年委托萧国医调查的事极为隐秘,但不知从哪里透出了风声,所以萧家才会出那件事。该用的手段他们自然都用过了。”
      在阿那疑惑的眼神下,黑衣人从怀中拿出一本书,“但关键的东西,殿下与娘娘自然不会让之落于敌手。今日来,就是要将这东西拿来。拜托殿下…将这东西混入你们正在查看的诊籍中。”
      阿那盯着那本诊籍,并没有马上伸手,“当年你们就是用这东西,劝说萧木帮你们,现在又拿这东西,来害他儿子?”
      黑衣人:“…殿下让我转达,只要保证,‘塔拉明明’不被救活,归月朝中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哼,”阿那一把扯过那本书就往回走,“你们那些腌臜事儿,老子不稀罕管。”

      阿那回到房间,见房内众人都已聚到离清周围,一同在看同一本书,气氛比之前雀跃不少。萧青崖站在离清的座椅背后,躬身指着离清手上诊籍的某一处,正在讨论什么。
      萧写意立即上前,也凑到离清背后,装作不经意地将两人隔开,
      “怎么,找到了?”他边说边朝众人走去。趁大家不注意,经过萧青崖即将翻阅的一摞书时,他用身子挡住,悄无声息地将手上的诊籍混了进去。然后面色如常地来到众人面前。
      萧蔚然在一旁得意道,“在你遛弯儿时,我可找到了关键的东西!”
      “然儿的确立功了。你看这里。”萧青崖指着那诊籍的某一处。
      萧写意定睛一看,这是为一位姓“孟”的才人看诊的诊籍,症状为,
      “双唇青紫,疼痛不止,双目流泪。”
      死因是,
      “误食毒菇,中毒而亡。”
      最初接诊大夫的章来自一名叫“阮岐”的太医,后面跟有萧木指印,还有确认的章。
      萧写意看了半晌,忽然眼前一亮,
      “这指印…”
      “没错,”萧青崖点头,“这指印看上去也许跟父亲的指印一样,但父亲常年触摸多种药草,手指上的纹路早已被药汁浸泡得不那么清晰,而这枚指印却条条纹路毕现,着实让人生疑。”
      离清仔细看着那个名字,“大公子对此人可有印象?”
      “阮岐,”萧青崖念着那个名字,一张模糊的脸从记忆中浮现,“以前我时常随父亲出入太医院,的确接触过一位姓阮的前辈,只记得他性子憨厚,大多时候只埋头看医书,写诊籍,因为职位低,也没有机会与父亲共事。”
      萧写意道,“越不招人注意,才越容易搞鬼。不如再多找些由此人经手的诊籍。只要是记录后宫女眷的,叙述简短敷衍的,都摆出来。”
      众人同意,都开始寻找由“阮岐”盖过章的记录。忙活两个时辰,面前已堆积了十余本。
      萧青崖看着仍低头苦读的众人,“各位看了多少年的记录了?”
      萧写意抬头,神色肃穆,“只看了八年前到五年前的记录,三年间有五六名病患,全是后宫品级低微的女眷,全因小病小痛而死。”
      “我找到两三个,也是类似的情况。”萧蔚然答。
      其余几人也各找到几例,众人将找到的记录集中起来,一同翻阅。
      “吴美人;症状,喉咙肿胀,鼻孔不通,双目流泪;死因,过敏。”
      “梁才人;症状,脸显异色,呼吸不畅,口吐白沫;死因,中暑。”
      “织锦间绣娘李某;唇色异常,全身冒冷汗,口不能言;死因,风寒。”
      十余条记录,都是普通至极的病症,略一看去只会认为是她们身子弱,或是运气不好,香消玉殒着实可惜,但也没什么值得深究,死了便死了。那些复核的太医估计也是这么想,在“阮岐”的印章下方毫不犹豫的按指印,盖戳。
      萧琴虽然找出几例阮岐经手的记录,却不明就里,
      “主子,这些诊籍有何不妥?”
      萧青崖看完几例,面色相当凝重,他尽力稳住呼吸,可捏着诊籍的手已微微颤抖,
      “表面上看,的确平常,不过在对比明明殿下的病症后…”
      阿那将手中的诊籍丢到中间,双掌相击,“想不到归月的太医竟如此善于总结归纳,佩服!”
      “的确,”离清讽刺道,“鼻孔流白脓可以改为鼻孔不通,呼吸不畅;眼里流白液可以改为流泪不止;脸色唇色,都可以用异常,异色来代替。”
      萧写意接道,“再做些手脚,跟常见病症混淆,比如把白液白脓,说成是白沫,即便复核的太医亲自去看,只要不待上一段时间,也无法察觉。”
      萧青崖还是不肯相信有医者长年作假,纵容黑手残害后宫女眷的性命,“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这些也有可能就是普通的病症。”
      萧写意点头,“兄长说的没错,不如诸位一同将这位阮太医近十年的记录全都理出来,看看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一时造假容易,长年造假,总有蛛丝马迹。”
      众人同意,又是一阵翻阅。
      萧青崖翻得快,不一会儿便翻到了那一本,看到其中一页,忽地站了起来,
      “找到了!”
      众人被他吓一跳,“怎么?”
      阿那悄悄勾起嘴角,却隐约觉得不对,抬头发现萧写意正看着他,面沉如水。
      阿那挤出一个疑惑的神情,萧写意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跟着众人聚到萧青崖身边。
      阿那在心里纳闷儿,跟着起身。
      众人聚拢,萧青崖指着手上的诊籍,
      “你们看。”
      “症状,额头双唇发黑,双目鼻孔流白液;死因,失足撞到后脑,脑内淤血不化。”
      症状跟塔拉明明几乎相同就不用说了,更奇怪的是,这份记录中间好几句被笔墨盖住,像是经过多次删改涂抹,才得了最后的版本。
      阿那调侃道,“你们太医院记录东西,都不要求交个干净的?”
      “为了防止有人篡改诊籍,当年父亲要求太医必须在诊治病患当场记录病症,即使后面能稍作调整,也不能撕掉重写。每年都有专人检查,确认每一页的号数都必须连续。”
      萧青崖抚摸着那一页上被涂抹的部分,眼神锋利中带有沉痛,“此人想必当场记录下了真实症状,后面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删改,但又不敢改的太厉害。”
      离清走过来,“这本有些年份了,十二年前?这恐怕是阮岐第一次遇到此类病症,当时还不知情,回来后与黑手扯上干系,或主动或被动,不得而知,但划掉了关键的‘酒香’,再添上说好的死因。”
      “后来见复核时没人怀疑,他胆子就变大了,写的越来越脱离真实病症。甚至连复核的指印和章都敢造假。”阿那补充。
      萧青崖闭上眼,“直到,某份诊籍,被父亲发觉。”
      “那这便是最初的几位受害者之一了?”萧蔚然凑上前来念道,
      “翠微宫,昭仪,谢如蔓。”

      金针断脉第四日。有了线索,萧青崖又带着一大帮子人,身上藏着偷出来的诊籍,返回太医院,继续装作在藏书室内查阅一会儿,然后叫来王院判,李太医,将谢如蔓的记录指给二人。
      两位太医听说有类似病症的记录都十分欣喜,上前一看,发现果真如此,眼中都升起希望,再看接诊太医的姓名,
      “阮岐!?”
      萧青崖见两人都一副既失望又尴尬的脸,“不知两位对这位阮前辈可有印象?”
      “这阮岐…哎,怎么偏偏是他。”李太医瞅着王院判,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下注意到近几年便见不到这位前辈署名的诊籍了,莫非他已经不在太医院?”
      王院判沉默半晌,“贤侄猜的没错,这几年太医院平平淡淡,为宫里的贵人治点小毛病,虽说无功,却也无过,这阮岐是为数不多捅出了篓子,出了事的。”
      “何事?”
      “就在恩师走后不久,他奉命诊治宫中某位怀孕的才人,失手,让那位才人一尸两命,之后受杖刑…而死。”
      萧青崖与萧写意脸色都不好看,“人死了!?”
      李太医以拳捶手,也气的很,“是啊,当时回来人就不行了,宫里的人是下了死手。哎,要我说是那位才人自己不小心,怀着龙种,还敢吃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自己过敏了,没救回来,搭上阮药罐一条命…”
      萧青崖奇道,“阮药罐,是阮前辈在太医院的称呼?”
      “他喜欢草药,没事就自己弄些乱七八糟的草药来熬,说就喜欢那味儿,没病也搞得跟有病似的,我们就叫他阮药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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