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医贤弟》晓时不识鹿

55、深夜来客（3）

　　最后双方妥协，只将山狸引到塔拉明明的门外，进不进去全看它们。阿那在屋内守护自家殿下。
　　只听一个响指，两只山狸像是得到了无声的指示，优雅地从打盹儿的姿势站起，一只挠挠耳朵，一只伸伸懒腰，然后同时踏出了木笼，踏进了门槛。
　　阿那后背紧贴着门框，屏住呼吸，踮起脚，给两只山狸还有两个人让道。
　　只见两只缓慢又坚定地靠近床榻，同时轻巧地跳了上去，跳到塔拉明明的身上，开始边闻边踏步。八只狸爪灵巧地避过所有金针，在弋凤国殿下的身上不知踩了多少圈，狸尾摇啊摇，摇得人心慌。终于，两只山狸同时在某一处伏下，开始发出明亮的“喵喵”声。
　　“怎么？找到了？”离清在屋外询问。
　　阿那不敢靠近，伸长脖子朝床边瞅了瞅，“好…好像趴下，开始叫了。”
　　“趴哪里了？”
　　萧青崖眼里过人，伸长脖子看到屋内的情景，“两只山狸分别趴在明明殿下脖颈两侧。”
　　离清听后相当激动，连双颊都泛起红光，“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果然在这里，果然在归月！”老山老火也低吼着。
　　阿那还贴着门框，“赶紧将它们收回去再说！”
　　离清回过神，轻轻吹了个口哨，没有一点声音的，两只山狸再次出现在门口，乖乖走进了木笼。老山老火上前将木笼重新罩上黑布。
　　阿那松口气，脚后跟重新落地，“所以这就是确定了？就是你们霜离的那什么…蛊毒？”
　　“没错。”离清不理阿那，看向萧青崖，目光坚定，“萧大公子，当年令尊，萧府，正是因为调查此蛊才遭大难，现在真相近在咫尺，萧大公子可愿意与我联手，拔出归月宫中这个祸患？”
　　萧青崖还在回味方才那神奇的一幕，“因为调查此蛊？”
　　离清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恕本殿之前不能确定时无法和盘托出，其实萧国医当年还有第二封信。这是在我父君回信说东西可能出自霜离国，询问萧国医病患细节之后。”
　　萧青崖接过，展开，
　　“…归月后宫十年来，至少有三十余女眷显示类似症状后殒命。事关重大，请贵国尽快派医师前来，千万谨慎行事。”
　　“三十余名…”萧青崖死死盯住手上单薄的信纸，脸色苍白，但离清并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继续道，
　　“这便是当年萧国医送来的最后一封书信。我父君与跟萧国医联络的医师都怀疑，萧国医正是因为查到归月后宫那些女子殒命的真相，才惨遭嫁祸。这些年，莫非大公子对当年萧府的惨案从未怀疑过吗？”
　　“父亲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萧青崖捏着信纸，神情震动，双眉几乎皱到一处，好像陷入了某种矛盾的情绪里，根本无法回答离清的话。
　　“大公子，难道你甘心让萧家几十口人枉死，甘心让归月那么多无辜女子枉死吗？”
　　话音无形却锋利，直直刺进萧青崖心口，疼得他发起抖来，“我…”
　　“够了！”萧写意上前将两人隔开，阻断离清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我萧家的事，我兄弟几个自有计量，离清殿下如此相逼，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离清语气坚决，“我想将本该在地狱中的东西重新带回去。既然萧国医当年已经查到后宫有类似案例，那么太医院的记录中定有蛛丝马迹，离清恳请大公子，能借此机会助霜离查明真相，为萧家还有归月后宫惨死的人讨个说话，更是为了…”离清双眸泛起水光，“结束霜离国…背负了多年的罪孽。”
　　萧青崖自嘲地撇了撇嘴角，“霜离以一国之力都查不清的东西，我又如何能查？”
　　离清深吸口气平静下来，“原本是不行的，但…”他朝阿那一撇，“现在弋凤国殿下赶巧中了此蛊，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说完看向阿那，原本以为对方又要发难，谁知阿那神色有些莫名的怪异，“你想怎么查。”
　　离清意外地一顿，“原本要查此事，必然要查阅后宫女眷的看诊记录，实不相瞒，我国多次派人潜入太医院，但里面对宫内的看诊记录保管十分严密，加上密探不懂医术，即使进去了也找不到线索，多次无功而返。可明明殿下现在身重此蛊，太医院决计找不出解法，最后也只能来找为殿下保住最后一口气的萧大公子，”
　　他眯起眼睛看向萧青崖，“到时萧大公子顺水推舟，去太医院中提出要翻看类似记录，太医院不仅无法拒绝，还会全力支持，这样名义上医治明明殿下，实际是调查多年藏匿，使用蛊毒的黑手，奉皇命而为，谁也无法阻止。”
　　一直未出声的阿坦听出了不对，“那我国殿下岂不是要一直那么躺着？”
　　“这…的确是无奈之举，若离清现在就将人治好，便没有了调查的由头，弋凤的诸位，想必也想找出谋害贵国殿下的主谋吧？”他又补充道，“本殿保证，绝不会让明明殿下有性命之忧。”
　　阿坦还想反驳，却被阿那拉住。阿那思索一番，转头朝萧家二人试探道，“若能找出背后的主谋，又不危害我国殿下性命，当然…成，就看萧大公子愿不愿意了。”
　　“让我…想想。”
　　阿那再次回到塔拉明明房内。床上的人还全身是金针地躺在那里，眼前漆黑一片。忽然一阵轻微的响动，房门在身后关紧了。
　　“穆坦。”
　　不用回头，阿那朝身后的黑影道。
　　穆坦早被动静吵醒，听了小半夜热闹，等人走了才敢上前询问。她从阴影中走出，
　　“殿下，您这次来究竟想作什么？这替身身上中的东西…是不是您…”
　　阿那回头，双眸在黑暗中闪动着莫名的光，
　　“我的确没有想到这会牵扯到霜离，原本以为只是他们归月皇室内部的争斗…”
　　“不过，无碍大局。该做的事我已经做了，不管能不能成，那边答应的事，都必须兑现。”

　　萧青崖一夜之间得知了太多秘密，人有些恍惚，憋住最后的精力送走离清几人，再安抚好弋凤一行，撇开萧写意，揣着两张信纸，跌跌撞撞朝某处走去，萧写意看了看方向，不忍上前打扰，只敢靠在门口默默相伴。
　　过了好久，萧写意听里面还没动静，觉得不对，推门进去，便看到萧青崖伏在蒲团上，好似已经失了知觉。他轻轻关门，走到萧青崖身边，跪下，将人翻过来，调整姿势，让人枕在自己腿上，却见萧青崖的手中还捏着两张离清给的信纸。
　　上面已是泪痕点点。
　　“我一直以为，是我和娘亲，害了父亲，害了萧家，害了然儿…”
　　萧青崖原来并未睡着，估计是哭累了，就着枕在萧写意身上的姿势也不起来。
　　萧写意伸手想为萧青崖拭去脸上的水渍，伸到一半又觉不合适，改为按摩起太阳穴。
　　“不是。”
　　“我一直以为，娘亲当年是弋凤的密探，带着我跟白鹿，躲在父亲的羽翼下，一直在等待行刺的时机。当年，我也的确看到娘亲用外邦的文字写的信，最后那些搜出来的证据，我也一直以为是娘亲的。”萧青崖哽咽一下，慢慢从萧写意怀中起身，面对祠堂里众多的排位，神情悲痛却又带了一丝希望，
　　“今日我才知道，父亲当年竟然在调查那样凶险的事，你说，我们家几十口性命，是不是有可能，不是娘亲的错，不是…我的错？”
　　萧写意看萧青崖如此，心中酸涩，一时也激动起来，“你有什么错？阿青？你当年也只是个孩子，你有什么错？”
　　“我当年看到娘亲用外邦的文字写信，看到娘亲收集归月宫中的地图，吟月的城防图我都看到了！还有…“萧青崖痛苦的转身，不敢再面对那些牌位，也不敢再说出后面的话。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些是什么！”
　　“可是，萧家，终究是因为收留了我们母子二人，才落得了这个下场。”萧青崖自嘲地笑笑，眼下又滚出两行泪，看得萧写意心惊，“母亲最后还逃了，我都不敢想，然儿知道了会怎么恨我。”
　　这便是萧青崖多年来的心结。自己跟妹妹，生母，被萧木收养，传以毕生的医术，可萧家一门却因生母而遭难。现在生母无踪，亲妹…身死，只留他一个，背负着满门的血债，孤独前行。
　　“是与不是，将父亲当年调查的事查清，便能知晓了。”
　　便能让你重获自由。萧写意看着那两行泪从清瘦的下颌滴下，滴在自己面前，默默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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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悔过，开坑意来第一次漏更了一天，补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