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医贤弟》晓时不识鹿

26、开张大吉（2）

　　那少爷还装作嫌弃的样子，可眼里的好奇真是掩饰不住，抬手拿起其中一瓶，扯开封口正要闻，谁知门口突然一阵喧闹，十几个身着同样服饰的侍从模样的人涌进来，领头人边冲边嚷嚷道，
　　“主子！小的来接您啦！”
　　他往堂内一瞧，便看见被他那吼声镇住的小少爷，立即哭喊着奔上来，“主子，再不回去小的要掉脑袋啦…”
　　他冲到近前，愣住了。
　　笋子，老姜和小蘑菇三个小的，自从跟了萧青崖，穿上了干净衣裳，也吃上了饱饭，现在这戏楼里干活儿，生怕给萧青崖丢份儿，更是特意打扮得精神利落，再不是从前在街头乞讨的样子，本以为能讨喜一些。哪知道，身份低的庶民，打扮得再好，也是被那些所谓高贵的人嫌弃的，更何况现在这样一副拿着瓶瓶罐罐的可疑场面。
　　那领头人一看到这样的场面，首先认为是有什么小摊小贩将自家主子缠住，再看一堆瓶瓶罐罐，更是不得了，这是要下毒还是怎的，一脚就向离他最近的小蘑菇踢去。小蘑菇本就瘦弱，又没个防备，立即飞出老远，撞到另外一桌的桌角，上面的茶果直直撒到小蘑菇的头上，滚烫的茶水将小蘑菇淋了个透，每根发丝都在冒烟，可小蘑菇却不晓得痛似的，虚着眼睛在地上看了一圈，见木盒连着瓷瓶落在了茶水没溅到的干净地方，瓷瓶随滚出来了几个，却没受损，才蜷缩起来，用颤抖抵御各处的伤痛。
　　一旁的老姜看愣了，还没来得及去看看伤势，又被甩了一个巴掌，“下贱的东西，滚远点！”
　　那人对二人动手就像切瓜一般，手起刀落，没有半点犹豫。奇怪的是，周围看客，即使是被小蘑菇撞翻的那桌，看见此情此景，没有气愤，更没有指责，反而见怪不地，互相讨论起来，
　　“又是这小子，每回来，每回被抓回去，不知道是哪家的。”
　　“真是祸害，祸害家里得了，每回出来还要连带上旁人。”
　　“就是，上次我就跟他离得近点，也差点被那下人掀翻了，啧，这几个小子不走运哪。”
　　萧青崖这边在小蘑菇被踹飞后也愣了会儿，正捏紧拳头想要上前评理，萧写意赶忙拉住他的袖口，转头又有另一个身影飞似地朝那人离去的方向奔去，萧写意不得不又反手拎住那人的腰带，将人提到半空。
　　左手一个大的，萧青崖，右手一个小的，笋子，萧写意头疼却没有手扶额，“这家人不简单，别惹事。”
　　萧青崖怒视抓住自己的二弟，也不挣扎，那眼神萧写意看懂了，叹口气，只能松开。萧大公子大踏步加入战局，”脚下留人！”
　　右手边的笋子也挣扎得更厉害，萧写意索性也放了，抬腿跟上以防意外。
　　萧青崖先是蹲下查看小蘑菇与老姜的伤势，示意笋子将人带下去上药。临走时笋子狠狠瞪了那小少爷一眼。萧青崖看见了，暗道这孩子话少，可是个记仇的，回去得好好安抚，回头冲那群人道，
　　“几位，几个孩子不过是在堂子里做正经生意，哪里用得着下如此狠手？”
　　那小少爷原本正要试试新鲜玩意儿，突然被冲来的下人打断，还没来由伤了人，心里原本又惊又愧，双眼直忽闪，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如此责问，顿觉面上十分过不去，一时间双颊涨得通红，不知该如何回话。
　　反而是旁边那动手的侍从插起腰，“大白天的兜售这些个瓶瓶罐罐，还能是什么正经生意，我们主子什么身份，还留你们几条贱命那是我们主子仁慈！”
　　小少爷一下觉得有了依仗，也挺起胸口扬起脑袋，“就是，本少爷什么身份，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萧青崖这才注意到了什么，又看了看那几个侍从的衣着和体态，心里对这拨人的来历有了猜测。他原本真有点动火，但知道对方是谁后，心中泛起些疼惜之心，又起了些教导之心，思索一番，发出一口长叹，“啧啧，没想到如此有身份的人家，竟然…”
　　“竟然什么？”那小少爷与侍从等半天，见萧青崖还没“竟然”出个什么，不由得同时开口问道。
　　“竟然不识字。”
　　萧青崖将地下的瓶瓶罐罐放入木盒，捧到几人面前，那木盒上面赫然刻了“安神香”三个大字。
　　萧大公子的这个控诉是很没有道理的，那木盒捧出来时已经掀开，无论是这个小少爷还是后来的侍从都没有看到过这三个字，可他就是说得理所当然，那位少爷被刺激得满脸通红，高声道，
　　“这刻的是安，神，香，本少爷清楚得很！”边说还边用手指一个个指过去，以证明自己真是每一个字都认得。
　　那侍从毕竟多活了几年，没被萧大公子这点小把戏绕进去，上前将自家主子护在身后，
　　“你少强词夺理，刚才那么快，谁能看得清你这到底是香是毒？”
　　“既然没看清，“萧青崖悠悠道，”又怎能因为未知之事伤人呢？”
　　那侍从不觉丢脸，反而理所当然道，“为主子扫除一切已知未知的危险，正是在下职责所在，只要我主子没事，那些臭小子受我几腿，又算得了什么？”
　　“本以为我家铺子的第一盒香找到了贤主，可看小少爷下人的样子，主子也不过是不懂得体恤百姓困苦的傲慢之人。”萧青崖不对那侍从，反而对着后面的小孩儿摇头叹息，“我们这香铺立根之本便是为我归月百姓谋福，既然小少爷是这样的人，便不配用我家的香了。”
　　萧青崖将瓶瓶罐罐收进木盒盖好，转身就要走。萧大公子从小随诊，算上家里的两个，经手过的熊娃不知凡几，对他们的心理那是了如指掌，送上门的再珍贵都不稀罕，得不到的才会当宝贝，遇到这种骨子里还带点傲气的，再加上些“不配”，“不懂得”，“本以为”之类的话，那是十分好搞定的。当年用这话术，再苦的药也能让熊娃们乖乖喝下，现在用来做买卖可真是委屈了。
　　果然，那小孩儿一见他转身就急了，追上来拉住他的衣摆，“本少爷怎么不配了，你开个价，多少我都给得起！”
　　萧青崖被迫停住，看了看小孩，略露犹豫，又看了看侍从，脸色由犹豫转为失望，“还是…算了。”
　　这下谁都知道他是因为这个侍从才不愿做这笔买卖。那小孩抿着嘴，鼻孔出气越来越粗，侍从急忙上前安抚，“主子，您一句话，我这就帮您抢过来。”
　　那小孩继续呼着粗气看着萧青崖，看着那双充满失望的眼睛，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招呼下人一起上去强抢时，他回头就是一个飞踢，正中侍从身为男子最柔软又最不设防的某处，“都是你的错！”
　　那侍从立即痛得弓起了身子，双手护住那处，双腿颤颤差点跪下，可小孩儿还不满意，又不断从各个方向攻击了几次，边踢边道，“让你踢人，让你踢人！”待那侍从受不住终于跪了下去，蜷起身状若龟壳，小孩儿还绕道后方补了几下，最后实在踢不动了，一只脚踏在侍从的背上，冲萧青崖还有围观的众人炫耀道，
　　“他踢了人，都是他的错，本少爷现在帮你们教训了他，满意了吧？”
　　众人被这顿胖揍惊了，见过纨绔子弟欺负人的，没见过反倒对自己人动手，替外人讨回公道的，这等匪气，侠气，仗义之气，可真是好久没见过了，连萧写意都有点愣神。
　　萧青崖也没想到，这小孩儿能下如此狠手，看着他脚下的一团，同为男子不得不升起几丝怜悯，可心中的确爽快居多，他只能尽量压住那份爽快，深沉地摸了摸手中的木盒，
　　“这…受了欺负的并不是在下，也谈不上满意不满意…”
　　“嘿，”那小孩儿在侍从的背上一跺，“规矩我懂，你让那几个兄弟出来，亲自来招呼，直到解气为止，这总行了吧？”
　　不知道这小孩儿懂的是哪里的规矩，萧青崖急忙制止道，“不必不必，这就够了。”
　　小孩儿这才将撸起的袖口放下，朝萧青崖招招手，“那就好，快将东西拿给本少爷瞧瞧，还是那句话，不好玩本少爷可是要揍人的！”
　　众人确信，这小家伙可不是说大话，说要揍人可是真揍，对自己人都下如此狠手，对外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于是纷纷朝萧青崖投去同情的目光，毕竟在这戏楼里兜售的东西，能“好玩”到哪里去呢？
　　萧写意听到这句威胁在心里暗笑，自己当时都被萧青崖那花把式唬得不舍得挪眼，萧蔚然更是被哄得连最苦的药都能一下子喝完，今日来哄你这小孩岂不是小菜一碟。他侧身让开一步，好让自家老大表演。
　　“这有何难？”
　　萧青崖嘴角噙笑，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走到邻近的桌前，将两只木盒里的瓷瓶一一拿出。众人这才注意到，两只木盒里的瓷瓶颜色并不相同，各有八只，八黑八白，一共十六只。众人看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素手翻飞，越来越快，瓷瓶逐次铺开，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竟然在那四方小桌上摆成了一副太极八卦图。
　　谁又能想到，这拿出来摆摊的便宜东西，竟能被玩出如此花样，先别说好不好用，就这气势，就把小老百姓们震得不敢呼吸，好几个前排的看客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估计是面前手工八卦图发功了。

　　这是新招，萧写意也差点被震住。可他越看那手法越觉眼熟，抛开那黑白的东西不看，只看那一捏，一放，一捏，一放，他终于恍然，分明是萧大公子在众多土匪兄的陪伴下练出的绝技，累麻将。
　　这原本就是从前萧青崖做出来哄家里老三吃药的东西，现在他有意要让小孩儿开开眼，更施足了劲，一出手就将那小少爷唬得不敢眨眼。
　　萧大公子摆完朝萧写意道，“来三只茶杯。”
　　众人目光随即转向萧写意。从前萧大公子施展此招时萧写意也在场，虽然这摆成八卦图的招数是临时添的，但后面的步骤萧写意相当熟悉。萧青崖这边话音刚落，萧写意已将三只茶杯摆上。
　　“我们家的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本来只供自家用，绝不外传，奈何家道中落，如今也不得让这等妙方面世了。”
　　萧青崖说着一一点过面前的瓷瓶，“这十六只单独用在身上也是好香，并没有什么妙处，可若是按我祖上的密法使用，那便是八八六十四种变化，即使有人来偷学，也是学不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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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公子：九九乘法表，你掌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