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缘》mijia

34、卅三、医毒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聂水风终于清醒过来。身处的地方是一间竹舍，聂水风半躺在竹塌上，后脑隐隐作痛，可见那黑衣女子用了多大的力气打晕她。

　　不远处的小桌上，翠玉的兽型香炉吐着飘渺的青烟，醉人的香气似乎让聂水风的思维也散漫了下来，难以集中注意力。

　　身体酥软无力，内息空空如也，大概又是被下了什么药，不过看了下药之人对于自己很有信心，竟然就这么将她放在这里，不加丝毫防备。

　　门外也没有守卫，侧耳倾听许久也只听到外面的鸟鸣与流水声，聂水风费力支起身子，下了床，扶着手臂所能触及到的一切东西，缓缓挪到门前。

　　推门，迎接她的只是一缕晚风。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暖暖的夕阳余辉将草地与点缀其间的野花都染上了橘黄色，溪水流淌，跳跃着橙色的落日碎片，不远处一座木质小桥，桥边坐着一位青衣女子，女子身边散落地停着几只啄食的燕雀。

　　聂水风的突然闯入，惊动了警醒的雀鸟，雀鸟扑扇着羽翼飞上天空，片刻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女子回过头，一双冷漠的眼睛看向聂水风，没有丝毫的惊讶——不，与其说是没有惊讶，还不如说是没有任何的感情。淡漠，空无一物，似乎在看一个死人般的视线。

　　聂水风微微皱了皱眉，抓着门框支持着疲软的身体，看着女子站起身，优雅地向她走过来。

　　如世外桃源般的景色，冷漠毫无感情的清丽女子，聂水风面对的事情超乎她之前的预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进屋。”女子走着，突然开口说道，声音暗哑低沉，不似寻常女子的清越甜美。

　　冷淡着面孔看着女子走到自己面前，聂水风丝毫未移动身体，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女子。

　　“进屋，如果不想死的话。”女子再次开口，语气中仍旧没有任何的波动，平板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聂水风未动，女子也不动，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对，最后仍旧是聂水风先忍不住了，转身进了屋子。

　　身体太过于无力，根本不能适应太久的站立，与其与女子怄气般面面相觑，聂水风宁愿找个地方坐下——反正，即使坚持要离开竹舍，想必也没有什么用处。

　　女子沉默地随着聂水风进了屋，便也再不理会她，径自翻找着东西，不消片刻就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还有尖锐的小刀、绷带之类的东西。

　　坐在竹榻上，聂水风有些疑惑地看着女子点燃蜡烛，随后将小刀放在烛焰上细细翻烤，直到刀刃处微微泛红才停止。持着小刀走近聂水风，女子伸手一把抓住聂水风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

　　“干什么！”聂水风低喝，想要抽回手腕，但是女子的力气大得出奇，让她根本无法做到。

　　她现在真恨极了这没用的身体，毫无反抗之力。

　　左手施力，稳稳固定住聂水风挣扎的手臂，女子右手拿着被烧过的尖锐利刃，毫不迟疑地割向她的手腕。

　　“呜！”难以形容的感觉让聂水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刺痛，烧灼，千般感觉同时袭来，让她几欲昏厥，口中血腥味弥漫，结合着自己手腕上涌出的血液，更增添了一种可怖的感觉，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几乎流光。

　　女子面不改色，从旁边取出一个小瓶子，拔开瓶塞，倒了一点绿色粉末在聂水风无力摊开的手掌上。

　　醉人的香气更甚，思绪更加迟缓，聂水风甩了甩肿胀的头颅，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豆粒大小的金黄色小虫子从被割开的伤口处爬出，爬到女子刚刚撒下的粉末上，逐渐聚集了一小堆。

　　金黄色的小虫子蠕动着挤成一团，看起来异常地可怖与恶心，聂水风目瞪口呆地看着，难以置信自己的体内竟然有这种虫子，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等到伤口处不再有任何的虫子爬出，女子又倒了一些白色粉末在那一堆小虫子之上，接触到白色粉末，虫子的蠕动逐渐变得迟缓，随后僵硬，等到所有的虫子都不再活动，女子将它们全部扫进了空的瓶子，仔细堵好瓶塞。

　　将装着虫子的瓶子放在一边，女子开始为聂水风包扎手腕上的伤口。这时候，聂水风才回过神来，勉强平静下来，但是语调中难免仍旧带着颤抖，“那是什么？”

　　“蛊。”眼睛也不抬一下，女子冷淡地回应道，仍旧专注于手中的事情。

　　“蛊……”聂水风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罗瀛在她体内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万幸，已经被这个女子取了出来……不过，她为何要取出来呢？聂水风可不认为她的用意是在于帮助她。

　　思索着能否从女子口中再套出什么话来，还没等聂水风开口，门外就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天玑！天玑！那东西弄到手了吗？”伴着愉悦的叫声，带着笑意的青衣男子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男子长得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进屋后理都没有理坐在竹塌上的聂水风与女子，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停在女子放在身边装有蛊虫的瓶子上，欢呼一声扑了过去。

　　只是在男子进来的时候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被称作天玑的女子便不再理会他，不慌不忙地继续包扎着，而男子则如获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着瓶子，打开瓶塞倒出些许小虫，仔细观察着，时不时啧啧赞叹。

　　终于，男子将虫子倒回瓶子中，将视线转向了聂水风。

　　用那种看着蛊虫一样兴味盎然的视线打量着聂水风，男子对天玑笑道，“真是可惜，我倒是挺想看看蛊人做出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蛊人……？啊对了，罗瀛曾经说过这个词……聂水风心里一颤，想起了那个恶心的夜晚。

　　“据说这种蛊虫可以在人体内吐丝织网，逐渐用虫丝代替经脉，控制身体，虽然耗时很久，但是一旦蛊人制成，便能栩栩如生，甚至行动如常。”边说着，男子惋惜地摇了摇头，“只可惜这制蛊人之蛊养起了非常麻烦，下蛊的时候也很讲究，我虽一直有所耳闻却未曾亲眼见过。罗瀛那人也小气得很，说这是什么黑苗族的不传之术，硬是不说给我听，今天好歹得到了这蛊虫，却错过了一个未成形的蛊人。”

　　虽然知道这未成形的蛊人说的就是自己，聂水风心里仍旧是松了口气。这种蛊术聂水风闻所未闻，但一听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比最毒的毒药还要恶毒万倍。万一让这种小虫子在她体内多待几天，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算了，反正蛊虫我已经得到了，剩下的就是找出下蛊的方法自己做一个蛊人而已，也挺有趣的。”拿着瓶子轻轻摇晃了几下，男子转向天玑，笑道，“多谢了！”

　　“无妨，反正我也用不到。”天玑淡淡地回答，最后打了个结，完成包扎，站起身灭了香炉中燃烧的香料，开始收拾东西。

　　“……你们到底是谁？”身体的酥软感觉渐渐消退，聂水风冷静下来。既然蛊已经取出，那么她就不需要关心剩下的问题了，为何要被抓到这里来，这里是哪，这些人是谁，又怎样才能离开这里与梁子夜见面，这一串问题则成为重中之重。

　　“我们？”男子轻笑，“我是天权，她是天玑，我是拂衣楼的毒使，她是拂衣楼的医使。”

　　拂衣楼？又是拂衣楼。罗瀛曾经提到的这个名字，到的确让聂水风印象深刻。因为罗瀛说秦皓然与拂衣楼勾结，所以聂水风曾特地向梁子夜询问过这个名字，得到的回答却是模棱两可。

　　梁子夜说之前拂衣楼属邪派之首，教内诸人均杀人如麻作恶多端，教主欧阳瑞卿更是人人听之胆寒。但是自从八年前欧阳瑞卿被自己的入室弟子杀掉后，拂衣楼的活动便逐渐隐秘。新教主每次出现必定带着银色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行事亦亦正亦邪，随心所欲，诡异多端，难以预计，更加让江湖诸人头疼。

　　不过话又说回来，拂衣楼这种地方，又为何牵扯到自己呢？即便秦皓然与拂衣楼有些许关系，拂衣楼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自己抓起来，他们到底用意何在？

　　看着聂水风迷惑不解的神情，天权也只是笑了笑，“主上的想法，我完全不了解，也不感兴趣，天玑亦是如此。主上让她解蛊，她便解蛊，我也只是过来拿蛊的，至于其他，倒不如去问问天璇，她一直跟在主上身边，对于主上的用意必定清楚……不过，她会不会告诉你倒是两说了。”

　　“那要如何见她？”脑海里闪过黑衣女子的面孔，不知为何，聂水风笃定她便是天权口中的天璇。虽然聂水风察觉到她对自己完全不带好感，但是既然只有这一条线索，那么也只好姑且一试。

　　“该出现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怕是即使你不想见她，到时候也不得不见。”天权笑道，随后挥了挥衣袖，“好了，废话说得够多了，我先走了。天玑，谢谢你的蛊。”

　　说罢，天权转身离去，不再给聂水风进一步询问的机会。

　　……这样一来，不与什么也没说没有任何区别吗？聂水风有些泄气。

　　“刚刚放完蛊，你身体尚虚，要调养几天才行。从今而后，你就暂且住在我这里，直到天璇来找你为止。”天玑淡淡地说道，缓步走到屋子的另一扇门前，挑起竹帘，走了进去。

　　“……对了。”突然停步，天玑转头加上一句，“我讨厌被打搅，除非快死了，都不许找我。每日三餐会有人送来，也可自己下厨，想要逃走也请自便，主上只给了我治好你与让你暂住的命令，其他都不是我的管辖范围。”

　　说完这些，天玑走入里屋，竹帘垂下，隔绝了聂水风的视线。

　　想要逃走请自便吗……？聂水风在心里苦笑着摇摇头，她目前内力被封，浑身上下的衣物与随身物品全部让人换了一个遍，别说是毒药武器，连脖颈上呼唤雪蛇的叶笛也没有留下。

　　现在的自己几乎与寻常女子无异，怎么可能单凭一己之力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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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托腮，开始更新了~终于不伪更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