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缘》mijia

20、十九、紫竹深

　　“话说回来……那个什么仙子……到底是谁？”在上个镇子上买了一匹马，在与墨狄快马加鞭地往紫竹林赶的时候，聂水风突然想起来这个可重要可不重要的问题。

　　回应她的，是墨狄疑惑的一瞥，“你连她们都不知道？”

　　“准确的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们的名字。”撇了撇嘴，聂水风有点无奈，“话说回来，那个什么‘关中三鬼’，我也是跟他们交手之前听他们自报名号才知道的。”

　　对于聂水风的无知，似乎墨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笑着摇摇头，解释道，“天魁、天钺自称为仙子，自然长得美若天仙，像天仙，却手段狠辣，在江湖上可以算是比‘关中三鬼’更难以招惹的人物。平时，她们自命不凡，对江湖上的事情都不屑一顾，却不曾想这一次竟然也掺和了进来。”

　　虽然墨狄说她们比“关中三鬼”更难招惹，但是聂水风却不怎么担心。瞟了一眼一脸淡然地墨狄，聂水风挑了挑眉。墨狄武功高强，跟他一起去救聂莫言，聂水风很安心。

　　“对了，那晚那个人，到底是谁？朋友？”一个市井气息非常浓，一个感觉总是超脱世俗，这两个人之间很难以让人相信有什么共同之处，但是说话之间亲昵的语气却是掩盖不了的。

　　“那个人叫李三富，是个以贩卖消息为生的人……也是除了在我七岁的时候过世的师父以外，我在谷底二十多年间见过的唯一一个人。”轻笑了一下，墨狄的表情似乎有些怀念。

　　“先生独自在谷底生活了二十多年？”略微有点吃惊，聂水风想起自己在天山绝顶的那段时间，有些感慨，“好巧，我也差不多呢。”

　　轻轻点点头，墨狄继续说道，“他见我一个人在那里孤单，便经常过来陪我说话，也是拜他所赐，即使我足不出户，也能知晓天下的事情……即使我出了谷底，也仍旧跟他保持着联系。”

　　“呵呵，话说回来，这还是先生第一次跟我聊起您的事情。”感慨了一声，聂水风有点奇怪为何这次墨狄竟然说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每次见你锲而不舍地追问我的身世，很有趣罢了。”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墨狄顿时被聂水风狠狠地挖了一眼。

　　感觉受到了欺骗，聂水风有点恼火，但是长久以来积攒的好奇心促使她压下对墨狄的不满，继续问道，“您师父在您七岁的时候就死了？那么您是怎么一个人活下去的？”

　　“我本是孤儿，沿路乞讨，自小尝便世间冷暖，后来被师父收养，带去谷中。当时，师父已经厌倦了尘世，准备终老谷底，我在谷中生活自在，也未曾想过要离开那里。师父身体又孱弱，很难照顾自己，于是我学会了如何照顾师父同时照顾自己。谷内奇珍异果很多，自耕自重，再打点野味，倒也自给自足……”凝视着远方，墨狄的语气有些飘渺，与其说是在说给聂水风听，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师父教了我很多东西，比如读书识字，比如一些基本的内功心法……师父去世后，我也一直生活在哪里，读着师父留下来的书，闲来无聊练些武功打发时间。”

　　“那么，先生又为何出谷？”

　　“后来长大了，觉得师父智慧博学，武功精妙，只是断送在我手中未免太过于可惜了，于是被李三富游说地动了心，出谷四处寻找可以将师父的衣钵传承下去的弟子。”墨狄收回视线，转向聂水风，“我走了很多地方，都没有遇到合心意之人，直到看到莫言为止。”

　　“……唔。”聂水风点点头。

　　“等到他寻到自己的父亲，我会向他父亲说明，然后将他接到谷中。”如此说着，墨狄直视着聂水风的眼睛，似乎在询问她有没有异议。

　　“我是无所谓，只要他找到父亲，我的承诺完成，就足够了。”状似轻松地摊开手，聂水风沉默了一些，随即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么……我还能去看他么？”

　　“这是自然的。”墨狄轻笑。她果然还是舍不得他的……

　　“那就好。”松了口气，聂水风这下完全放下了心。

　　不过，关于聂莫言今后耳朵去处，现在商量仍旧太早了。当务之急，就是把他从天魁、天钺两人手中救出来。

　　行了两天多的时间，二人终于到了紫竹林的边缘。在林边的紫竹镇略微停留，李三富那里又传来了消息，据说天魁、天钺二人的确目前在此处栖身，而聂莫言几人大概也被她们藏在此处。

　　紫竹林说起来其实是一个略显诡异的地方，不管方向感多好的人，来到这片茂密的竹林里也会摸不找东西南北，只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

　　据说百年前有一位前辈在这里避世隐居，不喜其他人打扰，于是将竹子按照八卦五行的阵法移植，如果胡乱硬闯，只会迷失方向，出入无门。即使百年后这位前辈已经去世，紫竹林也成为了一个一般人不敢涉足的地方。

　　站在紫竹林边缘，聂水风默然无语地看着墨狄仔细研究竹子的排布，细细掐指仔细计算着。

　　半晌，墨狄转过身，对她笑了一下，“师父的札记上曾经提到过这片竹林的阵法与破解方法，我多多少少还记得……但是这片竹林甚是广阔，不知道他们藏身在哪里也是无法……”

　　“如果他们的确在这里的话，我倒是有办法找到他们的所在地。”聂水风说着，将脖子上的叶笛取出，轻轻吹响。很快，雪白色的小蛇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在聂水风的脚边游动着，“我为了以防万一，在莫言身上放了雪蛇最喜欢的饵料，只要相距的距离别太远，雪蛇就能闻到气味。我们跟着它，应该能找到他们。”

　　点点头，墨狄看着聂水风引导着雪蛇游进竹林，随后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踏入竹林。

　　虽然有雪蛇辨明方向，墨狄破解阵法，但是两人的前进速度仍旧很缓慢。

　　显然为了安全，天魁、天钺两人将紫竹林的阵法改变了一些，给墨狄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进入紫竹林的时候还是清晨时分，而现在天色已经转暗，二人仍旧竹林之中摸索着。停住脚步，墨狄抬眼看了看天色，“今天就到这里吧，夜晚实现不明，继续前进的话万一走错了，可就难办了。”

　　知道着急也没有用，只会自乱阵脚，聂水风点点头，在原地坐下，轻轻吐了口气。雪色的小蛇游到她身边，沿着身子盘旋而上，钻入她的领口。冰凉的鳞片弄得聂水风打了个寒战，不耐烦地伸手将它拽了出来，盘在自己的脖子上。

　　在四面的竹子上做好记号，墨狄想了想在没有别的什么不妥，也盘腿坐在聂水风身边，缓缓合上了眼睛。

　　耳边除了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声响，墨狄呼吸声细微而悠长，半晌没有动作，大概是已经开始调息。

　　聂水风干脆枕着手臂躺倒在地，湿润的土地立即浸湿了她的衣衫，不过在着盛夏时分倒觉得凉爽惬意。

　　雪蛇今晚似乎很兴奋，并没有乖乖呆着聂水风脖子上，反而爬到地上，片刻没入草丛。懒得起身，任由它自己去玩，聂水风强迫自己将对聂莫言的担忧排出脑子，也合上眼睛。

　　一片漆黑之下，听觉到更显得敏锐起来，风声与虫鸣相应和，让聂水风朦朦胧胧生出几分的睡意。就在她将要沉入梦乡的时候，一声轻柔的吟唱让她身体猛然一震，立刻睁开了眼睛。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幽然如诉，哼的小调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怨怼的感觉。漆黑的竹林中，不知从哪个方向传出这样的歌声，聂水风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抬手摸了摸胳膊上丛生的鸡皮疙瘩。

　　转头看向墨狄，发现他凝神看着左前方，夜色太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却可以感受到他神色中的认真。

　　一时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与墨狄已经被发现了，还是对方不知道附近有人，不小心暴露自己的位置，聂水风不敢贸然开口，只是安静地坐着，将自己的呼吸声压低。

　　歌声忽远忽近，似乎在移动着，墨狄侧耳聆听了半晌，靠近聂水风，无声地对她说了一句话。看嘴型，是嘱咐她留在原地，而他要过去一探究竟。

　　点点头，聂水风表示自己明白，墨狄放心地站起身，无声地掠过竹丛，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离去。

　　歌声仍旧萦绕，聂水风屏气凝神，却突然听见旁边草丛传来不规则的“沙沙”声。转头看去，发现雪蛇迅速地游了回来，在聂水风的脚边兴奋地徘徊不去，红色的蛇信一伸一缩，发出“嘶嘶”的声音，高昂着的白色头颈朝着墨狄离去的反方向，不住的晃动。

　　聂水风知道，这是雪蛇发现目标的信号，而且按照它的兴奋程度来看，目标离着这里也就十多丈的距离。

　　一想到聂莫言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聂水风的心脏就剧烈跳动起来。

　　犹豫地看了看墨狄离开的方向，再看看自己脚边的雪蛇，聂水风咬咬牙，在心里对墨狄说了句对不起，拔出匕首在刚才的竹子上刻了几个字，又将另一种蛇饵浅浅地埋在地上，随后站起身紧追着雪蛇没入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