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混血的自我修养》西阳柳

5、第 5 章

　　子车橭翮：“母亲明知道有妖，却从来不为我解释，还处处惩罚我。”
　　子车鸣晟叹了一口气：“解释了又如何，没有足够的证据，别人都认为那是你编的，你疯了。若是别人也认为你母亲也疯了，该如何保住靖安司？”
　　子车橭翮莫言，这些事他何尝不知道，他气的是母亲明知道事实的真相，却还是要罚他，子车鸣晟将手搭到子车橭翮肩上：“儿子，没有机会，我们就只能等。你也别怪你母亲，罚你只是因为你思虑不周。”
　　子车橭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子车鸣晟：“大理寺传来消息，今日有四个人入职靖安司，你不是一直想去吗？三天后，我带你去看看。”
　　子车橭翮的手微微颤抖，终于离那件事进了一步：“好，我已经知道错了，能起来吗？”
　　也不知道这小崽子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以后要看好他别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子车鸣晟微笑：“呀，那不行，你母亲不让你起来，我能让你起来啦？”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子车橭翮还是不愤：“父亲，你这辈子都逃不过一个叫李明竹的手掌心。”
　　子车鸣晟：“夫人的手掌心多温暖，是你体会不到的。”
　　凌棱在路上几乎是遇见什么就吃什么，妖族是不用吃饭的，他们日常维持活动的力量是灵力，而吃东西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舌尖的欲望。就这样，三天之后，凌棱准时的到达了靖安司。推门进去之后满地都是尘土和落叶，屋顶的瓦片都被人偷了个七七八八，凌棱一度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正要开口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人问：“你是这里的掌事吗？”
　　凌棱转身看见三天前在大理寺出现的那三个人：“不是。”
　　一身青衣，手中拿着一把一把扇子的男子开口：“我叫东郭子，他叫达溪猿，他叫第五位，我们是来这里任职的，你知道掌事在哪里吗？”
　　凌棱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怀中的猫：“不知道，我是孔凌棱，他叫许了，我们也是来任职的。”
　　东郭子闪到凌棱面前，手放在许了的头上一直在那里摸来摸去的，全然无视许了眼中的厌烦的表情：“原来他叫许了啊，跟我之前养过的一只猫很像。”
　　许了眉头紧皱，嘴里发出刺耳的猫叫声，抬起爪子就往东郭子手上拍。而后者熟练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现在更像了，都不喜欢让人摸。”
　　凌棱急忙解释：“了了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从来不抓人的。”
　　达溪猿有点看不下去：“东郭玩玩就算了，你还上瘾了。”又转换语气：“你们也是来任职的，为什么连一个管事的人都没有？莫非我们来早了？”
　　第五位嗅了嗅，打了一个喷嚏：“应该不是，到处都是腐朽的味道，更像是我们来晚了。”
　　空气中一阵寂静，谁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能出来解释一下吗？
　　凌棱：“莫非是搬走了？”
　　东郭子：“我们三天前才去的大理寺，要是搬走绝对会告诉我们的。”
　　达溪猿：“那这些是什么情况？”
　　凌棱：“要不，我们再等等？”
　　东郭子再次闪到凌棱面前，不过这次他没有将手放到许了头上：“这个主意好，我们先等等，看看是什么情况。趁此机会我们也可以先认识了解一下，那就从凌棱先开始吧。”
　　四个人在破败的院子里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石阶坐下，开始依次介绍自己。
　　首先是凌棱先开始：“我和了了来自并州，今年十三岁。”
　　东郭子：“东郭子，你可以叫我东郭，来自江陵。”
　　达溪猿：“达溪猿，叫我猿就可以，来自内札萨克”
　　第五位：“第五位，他们都称我位，来自益州郡。”
　　凌棱嘴角有些抽搐，真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越来越省事。他们来的地方虽然不懂，不过都是来任职的他们应该知道信是谁写的吧：“嗯嗯，你们知道任职的信是谁写的吗？”
　　达溪猿：“不知道，我没有收到任职信。”
　　凌棱迷茫他们也不知道吗：“那猿为什么要来啊？”
　　达溪猿一把将凌棱揽过来：“我没有收到，但他们两个有收到啊，我是跟着他们两个下来的。”
　　第五位伸出手将凌棱拽过来：“你说话归属说话，你揽人家干什么？你非要现在展现你的取向吗？”
　　达溪猿将凌棱从第五位手里抢过来：“我看他好看不行啊。”
　　第五位又一把将人拽过来：“我还看他好看呢。”
　　被拽来拽去的凌棱趁他们两个在哪里吵架的时候赶紧离开，跑到在一旁看戏的东郭子身边：“东郭，你们三个什么关系啊？”
　　东郭子：“师兄弟。”
　　凌棱沉默片刻，看着在石阶上在吵架的两个人，都有一副要弄死对方的气势：“你们一点都不像师兄弟，反倒像是仇人。”
　　东郭子轻轻一笑：“本来就是啊，你没有听说过师兄弟本身就是仇人这句话吗？”
　　凌棱摇摇头，东郭子将手中的扇子打开：“以后你就知道了。”
　　扇子上面写着一首诗，西施越溪女，出自苎萝山。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勾践徵绝艳，扬蛾入吴关。提携馆娃宫，杳渺讵可攀。一破夫差国，千秋竟不还。
　　凌棱原本在细想下去，怀中的许了用爪子磨他的衣服，凌棱灵光一闪：“你们是一起来的，那你们知道任职信是谁写的吗？”
　　东郭子：“师父在给我们信的时候没有说是谁写的。”
　　他也不知道，看来只能问靖安司的掌事，可静安司的掌事什么时候出现？这个时候达溪猿和第五位也吵完了，对吵架也没有了兴趣。两个人一人坐一边，将凌棱和东郭子夹在中间，谁也不说话。气氛尴尬到极点，东郭子生怕他们两个在动起手来殃及池鱼：“凌棱，你平常惯用的武器是什么？”
　　凌棱幻化出五炳飞刀：“这个，孔雀翎，不过我还有凤羽，但孔明说武器在精不在多，常用的就是孔雀翎。那你的呢？”
　　此时达溪猿也加入了话题：“你说东郭啊，别说你了，我们都没有见过他出手。”
　　东郭子：“那没有办法，我天生体弱，自然需要别人保护。”
　　又来了，达溪猿抖了抖身上的鸡皮。很是配合地将自己的武器幻化出来，是一把弓：“这就是我的武器，只要将手放在弓弦上拉动，就可以出现箭，想让它出几根就出几根。”
　　凌棱两眼放光：“任何人拉都可以吗？”
　　达溪猿：“不行，必须是我的族人，而且还是这把弓认可的人才可以。”
　　凌棱有些失落：“嗯，那好吧。”
　　第五位在众人的注视下幻化出一根笔，在空中画了一只兔子，兔子跳到凌棱手上，又跳到草地上消失在原地：“见笑见笑，这是我的武器，可以将画的东西变成实体。”
　　子车侯府，子车橭翮看着艳阳的天，再一次地伸手敲着那两个在睡觉的房门：“子车鸣晟，李明竹，你们再不起来太阳就落山了，今天是要去靖安司的，哪有上司像你们这样的。”
　　敲了半天，房门才打开，子车鸣晟半裸着上身，穿着白色的短裤，头发乱糟糟地打着哈切：“敲什么敲，为了给你添一个小妹妹我们晚上没有睡好，有什么事等我们睡醒了再说。”
　　子车鸣晟关门的时候，子车橭翮用手挡住。父子两个暗中较劲，最终子车鸣晟败下阵来，看着与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儿子：“有什么事吗？”
　　子车橭翮提醒：“今天是要去靖安司的。”
　　子车鸣晟：“知道了，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去睡了。”
　　子车鸣晟再一次关门被子车橭翮拦住：“你都知道还睡？”
　　房间里，李明竹被他们父子两个吵醒，下意识地搂住身旁的位置，空的。李明竹：“子车鸣晟，你人呢？”
　　子车鸣晟听见声音关上门，飞身进去：“在这呢。”
　　子车鸣晟将李明竹散落的衣服修正好，又拿梳子将头发打理好，日常在李明竹的嘴边送上一吻。李明竹抬起手抵住子车鸣晟的嘴：“你们父子两个吵什么呢？”
　　子车鸣晟：“没有吵什么。”
　　李明竹挑眉：“没吵什么？明知道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你还在拖沓，能不跟你急吗？”
　　子车鸣晟：“我的错，应该跟他说清楚的。”
　　要是能说早就说了，还会等到现在。他就是诚心的：“靖安司不是从来都没有送过任职邀请吗？为什么今年会来了四个？还是通过大理寺？”
　　子车鸣晟将梳子放到桌子上：“对于此事，我也不知道。”
　　李明竹按了按自己的头，一双手接替她按摩头部：“那就晚上再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若是假的，他们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子车鸣晟：“夫人英明，若没有夫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明竹抬头看着子车鸣晟：“你想说的话让我说出来，得罪儿子的事都是我来，好人全让你当，你怎么补偿我呢？”
　　子车鸣晟吻主李明竹的唇：“那为夫在给夫人一个女儿。”
　　夫妻多年李明竹几乎都知道子车鸣晟要做什么，双手抱住子车鸣晟的脖子，迷情乱智之时：“你给我算什么补偿？”
　　子车鸣晟轻轻一笑，一口咬在细嫩的脖子上：“是夫人给为夫的。”
　　子车橭翮在屋外听着他们夫妻两个发出微弱的声音，顿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手紧紧地攥住，他就不该放子车鸣晟走。照这个情形他们不到晚上是出不来的，小时候打雷的时候他就在屋檐下过来的，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子车橭翮将景舟跨在腰间，直奔靖安司。
　　众人讨论完武器之后，又讨论起乐器。凌棱想起来袋子里好像又一把箜篌。还好孔明教过他，不然现在弹不出来就尴尬了。凌棱从袋子里拿出箜篌：“要不我弹给你们听？”
　　东郭子看着凌棱手中的箜篌问：“这个箜篌你从哪来的？”
　　凌棱回答：“娘说捡的。”
　　东郭子又问：“在哪捡的？”
　　凌棱：“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有什么问题吗？”
　　东郭子：“有，我也想捡一把。”
　　达溪猿好奇，他们之中乐器弹的最好的就是东郭子，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件乐器如此的关注：“你认识？”
　　东郭子：“当然认识，这是雪霁，传说是西王母从给其师兄青凌的东西，不过在青凌死后，这把箜篌就不知所踪了。”
　　凌棱：“不知所踪，可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会被娘得捡到。”
　　第五位：“那可能就是正好遇见了，反正也是没有主人的，在谁手里都没事。不过凌棱，你会弹吗？”
　　凌棱：“会啊。”
　　第五位：“那正好，我们也好久没有听过东郭弹琴，今日正好有空，放松放松。”
　　凌棱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可以充当琴的东西，就将手里的箜篌递给东郭子。东郭子：“就这么给我了？不怕我拿着跑了？”
　　凌棱一愣，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感觉他们是好人，不会这么做的：“娘说人也好物件也好，都有自己的知己。如果它的知己就是你，那送给你也无事。”
　　东郭子将手放在凌棱头上：“放心，它的知己不是我。雪霁的声音清明寂静，他的主人定是一位淡泊名利之人，我不是。”
　　子车橭翮没有去过靖安司，一路上问了不少人。要不是问了很多人，他都不相信眼前这个连门槛都断裂的房子就是靖安司。这个爹，每个月都以给他攒提亲的彩礼钱为由克扣他的俸禄，如今连门都不修，奸商。
　　靖安司内琴音穿过紧闭的墙门进去子车橭翮的耳中，里面有人！是父亲说的那几个人吗？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中出现莫名的悸动，仿佛这一刻他等了很久，就是在这个时间打开这道门。冥冥之中将一切联系到一起，早已注定。
　　门内，东郭子拿着雪霁，手放在箜篌的弦上一下一下地拨弄，就连路过的鸟儿也停在房梁上聆听。
　　好听，凌棱只觉得东郭弹奏出来的声音丝毫不逊色孔明。娘睡得不怎么好，就算他陪着，娘有时也会在梦中惊醒。惊醒后总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有爱，思念，悔恨还有一些情感是他无法比喻的。后来，娘在睡觉的时候孔明都会弹琴给娘听。
　　吱呀一声，东郭子停手，坐在石阶上认真听琴声的三个人转头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子车橭翮推开门入眼便是坐在石阶上的四个人，他们眼中有平静，有惊讶，有冷漠，甚至连那只猫都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子车橭翮退出去看着大门上牌匾确认自己没有进门，又一脚跨进去，刚要开口看见他们四个之中有一个人好像在哪见过。凌棱先一步站起来口中带着惊喜：“你没有死？”
　　原先看向子车橭翮的视线收回来，全都看向凌棱。
　　东郭子心想他们认识？但那个看凌棱的眼神是恨意？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达溪猿心想这是中原打招呼的方式？怎么跟他那里不一样？
　　第五位心想感觉很好玩。
　　子车橭翮看着凌棱，在看向东郭子他们，显然已经将他们当作是一伙的。拔出景舟指向他们：“妖怪还我命来。”
　　凌棱：“？不是只有死了才能还吗？”
　　东郭子抱着雪霁往后退了好几步，双手放在嘴边当作喇叭：“别解释了，他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猿，位，看你们的，加油。”
　　在一个陌生人，与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来说他们谁都不想帮，可那个小朋友人很好，眼看就是误会，反观另一个，凶神恶煞地看着就不像好人。
　　还是动手吧，达溪猿和第五位率先冲上去，凌棱幻出一根红色的羽毛，只要避开那把剑凤羽还是能用的。这是他和这个姓李的之间的事情，还是要他自己解决的：“他是个人，下手qing……”
　　靖安司内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无论是房屋还是石板上都有一层厚厚的绿色的青苔，凌棱是妖族，达溪猿和第五位的身份虽然不清楚，但也是有法力的，对于那些青苔自然是不在意。
　　子车橭翮是人就算武力值再高也不会像凌棱他们一样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行动自如，于是在踏出两步之后脚一滑，身体一爬脑袋正好磕在翘起来的石板上。景舟也顺势转了好几圈，停在石阶处。
　　凤羽已经射出，凌棱急忙转了方向，红色的羽毛钉在墙上。达溪猿和第五位停在空中的手又收了回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看看趴在地上不动的那个人。
　　凌棱：“我们没有动手吧？”
　　达溪猿：“没有。”
　　第五位将刚才那一幕看得清楚：“是他自己磕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凌棱松了口气：“那就好，自己磕的跟我们就没有关系。”
　　东郭子走了过来用手中的扇子戳了戳子车橭翮，确认他只是晕了：“先别说这个，凌棱他为什么对你说还他命来？”
　　凌棱：“我不知道怎么说。”
　　第五位走到石阶处坐下，拍拍身边的石阶：“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那就先说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呗。”
　　众人一想也是，又坐回石阶，东郭子将雪霁还给凌棱。凌棱将雪霁收到袋子里：“事情是这样的，孔明将任职书给我让我去人族的靖安司任职，在路上我和了了还有一只卷轴妖在一处被马匪灭掉的村子里发现了五只狐妖。孔雀翎是十只，但是为了对付他们就被他们带走了五只。卷轴妖说不要去管人族的事，但孔雀翎是要收回来的。于是我就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刚翻过墙就遇见了那个人，刚一见面他就叫我妖怪，还拿着那把剑指着我。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在打斗的过程中他穿透了我的凤翎，卷轴妖让我杀了他，我就杀了他了。”
　　达溪猿：“凌棱其实，你一点都不会讲故事你知道吗？”
　　凌棱：“？”
　　第五位：“别管他，你先告诉我孔明是谁啊？”
　　凌棱：“一个与娘很好的叔叔。”
　　第五位继续问：“那凤翎又是什么？”
　　凌棱：“就是一个护盾，而且还是最坚硬的护盾。”
　　达溪猿：“那卷轴妖是什么？”
　　凌棱手支着下巴：“我也不知道，就是一只像卷轴一样的妖怪，说话奇奇怪怪的。”
　　达溪猿：“所以你真的是妖？”
　　凌棱：“严格意义来说我是半妖。”
　　第五位摊摊手：“那就没有事了，你没有杀人，只是想收回自己的东西。是他先动手地跟你没有关系，等他醒来我们跟他解释清楚就好了。”
　　许了：“你想得过于简单。”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第五位警惕开口：“谁，谁在说话？”
　　这里除了他们几个，就没有别人了。
　　凌棱抱起许了：“了了说的。”
　　第五位惊讶地看着凌棱抱起的那只猫：“他会说话？”
　　许了冷漠开口：“我也没说自己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