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混血的自我修养》西阳柳

46、第 46 章

　　晚上，凌棱抱着自己的枕头伸手去敲重熹的房门。重熹刚洗完澡，下身裹着一件浴袍，听见敲门，就起身看看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开门就看见自己儿子在外面，心中的不满也消退了，慵懒的看着儿子：“有事？”
　　虽然重熹是他娘，但是重熹上半身有力量的肌肉还是让凌棱很崇拜，当然凌棱也不掩饰：“娘，你身材真棒。”
　　重熹手勾住门沿：“如果你是来夸赞，我收到了，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说完，就准备关门。凌棱急忙用手撑住：“娘，今天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吗？”
　　重熹看着自己儿子：“？”
　　凌棱补了一句：“就一晚。”
　　重熹放下手转身走进屋子里，凌棱走进屋里关上门。母子两个躺在床上，凌棱抱着带着重熹气味的被子滚来滚去的。重熹不耐烦：“有事就问，别像一条软虫，扭动。”
　　我才不是虫子，凌棱不满的在心里说了一句。娘，你是力量的载体，那到底是力量还是活着的鸟。会突然消散吗？回到本体之后还认识我吗？本体会认为我是你儿子，还是天道和她计划之下另一种力量的载体。娘，你当我是儿子，还是只是证明你存在过的生命。
　　这些问题在师父说完之后一直萦绕在心里，今天晚上想他的抓耳挠腮睡不着，心里痒痒的觉得要找娘问清楚。可是见到娘了，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重熹：“不想说就睡觉。”
　　凌棱听见，急忙从被子里抱住重熹的一条胳膊，靠上去。重熹明确感觉凌棱今天晚上有点像离家很久的孩子一样，迫切的寻求母亲的气味和温度。所以也不在去催，而是等着儿子自己来口。
　　熟悉的气味让凌棱心中有些无法言语的感觉，但是想到娘会在不经意之间就消失了，而导致娘消失的罪魁祸首却是难以触碰的存在，就跟难受。凌棱小心的问：“娘，你会离开吗？”
　　重熹：“会，感觉这个世界没有意思的时候就离开了。”
　　凌棱：“那你喜欢我吗？”
　　重熹：“喜欢。”
　　凌棱：“能不能为了我，不要离开。”
　　重熹沉默，眼中没有心疼，却是一种宁折不摧的坚定：“凌棱，就算是你是我儿子，也没有权利替我去做决定。”
　　凌棱将头埋进重熹的胳膊里，小声委屈的说：“可是你都在替我做决定，却不让我替你做一次。”
　　重熹：“我从来都没有替你做过任何决定，我只是不想让你想展翅高飞的时候没有翅膀，想在海中遨游的时候没有鱼鳍，不想待在一个地方的时候没有离开的能力，想保护自己在意的东西却没有能力。”
　　凌棱用一条胳膊搂着重熹的胳膊，平躺着在心里念好几遍这句话。眼盯着房顶闪着微光的夜明珠，娘在思考自己身份的同时，是不是也在担忧着他的身份？直到今日，凌棱才隐约感觉到娘的深意：“娘，我想离开妖族。”
　　重熹闭眼：“随便你。”
　　凌棱：“我不会让神族带走我的。”
　　重熹：“看你。”
　　凌棱：“娘，我没有找到送信的人是谁。”
　　重熹：“找不到的，他已经死了。”
　　死了？谁死了？送信的那个人死了？怎么死的？娘跟他认识？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确保自己死后信能准时送在他们几个人手上，又能确保神族和妖族会放他们去人族？找个时间在问问师父，娘不想说的事谁都逼不了他。
　　最后一个问题，凌棱问：“娘，我能带上妖典吗？”
　　重熹：“想带就带。”
　　凌棱：“他要是不同意呢？”
　　重熹：“就看你能不能说服他。”
　　还是直接打包带走吧，说不过妖典。
　　说完话凌棱很快就睡着了，重熹轻轻的在凌棱额头上浅吻，晚安，儿子。
　　半夜，凌棱做梦了。梦见他走到一处水塘边，里面不是清水，是火红色的液体。那液体在他走近之后就就飞起来，缠到他的手上，而且那股像水一样的液体会随着他的心意变化成他想要的武器。
　　凌棱醒过来的时候，一旁的重熹早就不知道去哪了。凌棱起身扭扭脖子，右手感觉湿湿的，抬手有看不出什么。又想起晚上那个奇怪的梦，手上随即流过一团红色的水珠。凌棱立即起身去找海棠笙，将这件事告诉海棠笙。
　　海棠笙听完之后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可能这是你体内凤凰的力量又增加之后的力量浮现。”
　　凌棱有些犯难：“可是我不会用它。”
　　海棠笙在桌子上幻化出一下个形状各异的杯子，又往里面填满水：“这里面的水是什么形状的？”
　　凌棱：“杯子的形状。”
　　海棠笙伸手打破一个杯子，里面的水留在桌子上，变成一滩水渍：“现在呢？”
　　凌棱：“水渍。”
　　又抬手打破一个杯子，但是这次水没有洒在桌子上，而是一杯子的形状稳稳的立在桌子上又问：“现在呢？”
　　凌棱：“杯子的形状，师父你的意思是这力量就是水，而我的想法就是决定水是什么形状的杯子。”
　　海棠笙赞许的点点头：“对，当时师父打造孔雀翎的时候，凤衍就提出了这个想法。可是孔雀明王的力量，终究不像凤凰的力量那样多变。”
　　凌棱眼中刚浮现的崇拜就淡下去了，甚至还有点失望：“不是你提的啊。”
　　海棠笙也不在意：“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凌棱有点听不懂：“什么意思？”
　　海棠笙笑中带着一些狡诈：“不要对我有太高的期待，不然失望的只会是你自己。”
　　凌棱僵在原地：“......”
　　这是什么师父啊，我不要这个，我要换。
　　口袋中的喇叭花发出震动，凌棱知道这是有人用喇叭花跟他联系的意思。跟海棠笙说了一声，就回自己屋子关上门。送过去的喇叭花都是凌棱摘的，里面还有他写的使用方法，之前他不想动，有想要什么的时候就用喇叭花跟妫華说，不费灵力又不用使用传音的法术。
　　凌棱拿出喇叭花，按了几下花瓣，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说话：“哥哥，师兄，小侯爷，你们能听到吗？”
　　第一个说话的是第五位，凌棱叫师兄的时候就知道身份已经被长史给说破了，静安司内除了司长就只剩下长史会知道他们的身份了。那次九尾狐说了那么多，长史肯定会问凌棱的。有个心思深沉的上司，什么事都不用想，听指挥就好了，就没有提身份这件事：“能，听到。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小玩意？”
　　凌棱：“妖王宫的墙角长着一堆喇叭妖，喇叭妖死了之后他们的花体可以用来传声音，而且还不用灵力。传声音的时候还会发出嘟嘟的声音。”
　　子车橭翮在此时说话：“非常有意思。”
　　凌棱想起那天的事：“小侯爷，你没事吧。”
　　子车橭翮：“没有，现在跟爹娘一起，在江南。”
　　凌棱声音有些激动：“你跟司长在一起，也就是说我送的那些东西司长也收到了？”
　　第五位：“你送司长什么了？”
　　凌棱：“也没有什么，就是很久之前娘在人族带回来的锅碗瓢盆。”
　　第五位刚想说很久是多久啊，子车橭翮那边微弱的声音就透过喇叭花传了过来。
　　李明竹拆开包裹看着青铜器两眼放光：“这是妖族送给你的？”
　　子车鸣晟晃晃手中的信：“准确来说，是我的爱慕者送的。”
　　李明竹伸手拿过信封，看着上面字迹不怎么规整的信，从署名的地方确认送东西的身份。李明竹抱着子车鸣晟大笑，伸手擦过子车鸣晟的脸颊：“魅力依旧不见当年啊司长，你要是一个女人肯定会被说成是祸水的，不过幸好，我下手够快，把你给收了。”
　　子车鸣晟亲在李明竹的手腕上：“是，那你就收好了，别让别人抢走。”
　　李明竹眼中浮现笑意：“我的东西，抢走了我就不要了。但是你，我会剐了你。”还要说下去的时候，李明竹声音有些微弱：“正说活呢，不要勾引我。”
　　子车鸣晟声音低沉：“身为驸马，勾引公主不是应该的吗？”
　　后续连着一丝微弱的声音都没有了，应该是子车橭翮拿着喇叭花出去了。到了安静的地方，子车橭翮平静的说：“家事。”
　　第五位第一次听别人墙角，还这么刺激，连忙说：“我懂，我懂。长史，司长和司长夫人这么恩爱，凌棱看来你的愿望落空了。”
　　凌棱：“什么落空啊？”
　　第五位：“追司长的愿望。”
　　凌棱：“师兄，我实在追司长，但是我没有打算拆散他们啊。”
　　第五位：“啊！你这是什么追发？”
　　凌棱向第五位解释：“等，等司长夫人死了，司长伤心的时候我就陪在司长身边宽慰他受伤的心灵，这样我们既可以在一起也不用发生你杀了我心爱的人的悲惨情节。反正我又的是时间，司长的体制是可以修炼的，等我将他带到妖族，在妖族待着几百年，人族都没有认识的了，不久只能留在妖族了。”
　　第五位打趣说：“那万一先死的是司长呢？”
　　凌棱肯定的说：“不会的，司长身体力有很多灵力的，不会那么快就死的。”
　　第五位笑了笑：“你喜欢司长哪啊？”
　　凌棱实话实说：“脸啊。”
　　那他就更不明白了，第五位说：“长史跟司长张的也差不多啊，你怎么没有想过追长史。”
　　凌棱：“那不一样，长史那是粗犷豪放的美，可是司长那是温和而雅的美，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师兄你不懂啦。”
　　听凌棱这么说，第五位倒是能明白。司长骨子里透露的还是平淡和漠然，不像小侯爷身上的感染的还是尘世的世俗。这也难怪凌棱会对司长一直念念不忘：“只看脸的话，司长会变老的。”
　　凌棱对此显然早有对策：“那就剥皮就好了，妖族有密法可是使人死的时候依旧是年轻的模样。而且妖族也有考剥皮为生的妖怪，他们就是用着种方法去人族刨坟之后，看那个年轻的时候张的好看，剥下来披到自己身上，所以他们有很多让剥下的皮保持光泽的办法。”
　　感觉凌棱说的就很有意思，神族和妖族死后很难保持人形的，所以对于人族生来就是人形，死了也能保持人形就感觉很有意思。但是当着人家儿子讨论这些，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第五位：“你这样讨论长公主生死，就不怕长史告密啊。”
　　凌棱：“我才不怕，我说的是事实。况且，人也不是我杀的，她是老死的。小侯爷，你怎么不说话啦。”
　　子车橭翮在心里默念他是妖，他是妖，他是妖，不能用人族的看法来看待这件事：“我在想刚才的问题，你说我爹体内有灵力，适合修炼，我呢，也适合修炼吗？”
　　凌棱：“小侯爷，你修炼不了。就像师父说的，你是天道钦定的紫薇星，就算你现在不是皇上，紫薇星的星象也转移到别人身上了。但是你的生命是有体内的凤凰之力维持的，一旦这种力量消失了，你也就死了。”
　　院子外，月光照在子车橭翮身上显得有些落寞。但很快子车橭翮就接受了这个现状，之前接受自己死，现在接受自己不能修炼。之前凌棱没有提过他有师父这件事，就算是在那张之上爹也是写的师承孔雀明王，而孔雀明王明显不是凌棱的师父：“你师父是那位？”
　　凌棱叹了口气，不情愿的说：“海棠笙，就是在长安除了贵妃娘娘的另一个九尾狐。”
　　第五位：“就是那个在长安将我们用火圈困住的那个？”
　　凌棱：“嗯，”
　　不是有仇吗？怎么又成师父了，接下来的话打消了第五位的疑虑。子车橭翮：“凤凰让她当你师父的？”
　　凌棱：“嗯，也不全是。师祖，就是孔倩，上一任的孔雀明王，让师父收我为徒的。”
　　第五位：“你好像对她有很多怨念啊。”
　　凌棱默默的吐槽了一下自己的师父，但是哥哥的事情排在前面：“不是很多，为什么哥哥还没有说话啊，是还没有送到龙族吗？还有表哥，他在维彦做什么？”
　　第五位：“达奚褤在维彦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即墨舒是肯定没有时间说话，那条老龙现在正在操练他们呢。”
　　老龙，师兄说的二叔。对于二叔凌棱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意见：“师兄，操练是做什么？”
　　第五位还没有说话，喇叭花中传来达奚褤的声音，但是背后还有呼呼刮风的声音：“就是在练武场上打架的意思。”
　　凌棱：“表哥，你在维彦做什么？”
　　达奚褤叹了口气声音中有些疲惫，也不想他们因此烦恼：“刚刚在跟乌塬奇商议一些事情。”
　　子车橭翮犹豫了半天说：“札曼耳·特罗前几日向大魏递交了国书，要求以杏核为界，让魏国派兵驻守。”
　　杏核是维彦和大魏之间的一个国家，说是国家领土面积不过一座城池。如今札曼耳·特罗将杏核交给魏国，明显是不想要这个战时缓冲区，另一方面也是在向魏国交好。李明清在收到这封国书的时候，一时间拿不准，两国邦交一旦处理不好就是战争。
　　李明清在送给李明竹的信中有写这件事，李明竹看完，思量再三之后在回信中说了一下利弊，提议与杏核依旧是两国的战时缓冲区，但是魏国会与杏核商议派兵驻扎的事情。
　　原本就是两国的内政，子车橭翮告诉达奚褤已经是向他透露国家的机密，达奚褤心中知晓，自然不会要求的太多：“多谢长史。”
　　聊了两句，就各自去忙了。凌棱转了转手中的喇叭花，跟子车橭翮单线联系。虽然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但是却知道这个消息对表哥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凌棱一直想将达奚褤带回妖族让重熹看看，可就是苦于没有机会。妖族有不能干涉人族的事情，这就让凌棱很担心达奚褤。
　　如今子车橭翮对达奚褤有帮助，凌棱心里也就放心了不少，于是说：“谢谢，小侯爷。”
　　子车橭翮回到房间就收到凌棱的消息，看来这条信息还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我算是帮了达奚褤，但是我也透露了魏国的内政，这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可就是通敌叛国了。”
　　凌棱一时间有些犯难：“啊，这么严重，那怎么办啊。”
　　子车橭翮随口一说：“到时候我要真的浪迹天涯了，你会来保护我吗？”
　　凌棱满口答应：“真有那个时候，我会保护好你的。”
　　子车橭翮：“那我们就说定了。”
　　凌棱心里想着就保护一下，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况且小侯爷帮了表哥的忙，就是帮了他的忙，是要还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