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混血的自我修养》西阳柳

33、第 33 章

　　“我娘给我的，自然就在我手上了。”凌棱如实回答。
　　海棠藻自然不会去刨根问底地去问你娘是谁这种无聊的问题，她的姐姐在安排会试之后就再无动作，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凌棱的身份倒是可以炸出她的姐姐。海棠藻问：“那如今为什么又会在我的手上？”
　　这个问题凌棱不好回答，说我当时没有该清楚情况就动手，还说当时没有收住直接伤了那五只狐狸？好像都不太可行，虽然他是王子吧，但是他打不过狐王也没有用啊。他好像也骗不过狐王，凌棱决定实话实说：“当时看见那五只狐狸在吸血，以为他们杀人了，于是就动手了。”
　　海棠藻说：“妖族有制止同类杀人这一条吗？”
　　“额，没有。”凌棱说。
　　海棠藻所指出的问题不像是在询问，而是在问题当中寻找漏洞，从而收集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你为什么要动手呢？”
　　“因为我爹是神，神不是要保护人族的吗？”凌棱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海棠藻被这句话逗笑了：“谁告诉你的？”
　　凌棱：“我娘。”
　　海棠藻：“凤凰？”
　　凌棱点点头，海棠藻漏出一抹意味深成的微笑继续说：“你说，你爹是神，是那个神？”
　　“即墨棱，龙族的。”凌棱说。
　　海棠藻说：“即墨？”停顿片刻继续说：“你见过你父亲吗？”
　　凌棱：“没有。”
　　海棠藻继续说：“即墨棱是在一千年前死的，而你只有十四岁？”
　　这句温柔的话中却有着无比的讽刺之意，凌棱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海棠藻的这句话确实让凌棱不舒服，但又找不到源头。凌棱眼睛向下看在地上，他很想对海棠藻动手，但是在皇宫动手会牵连小侯爷的，无奈凌棱只能隐下动手的心思说：“凤凰是卵生，我是十四年前破壳的。”
　　海棠藻无视凌棱的心思，也断定他不会在皇宫动手。妖典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任何话，也给力海棠藻进一步询问的底气。海棠藻都在跟凌棱绕弯子，并没有说到孔雀翎上面去。
　　凌棱跟海棠藻交谈最大的感受就是听不懂，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海棠藻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既然孔雀翎是孔倩的本命武器，为什么会出现在娘手上？妖典说狐王与娘有仇，他们之间的仇恨是什么？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一无所知，他想解决却无从下手。或许，娘的选择是对的，他不应该这么早就来人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来解决一无所知的事情。但是，晚几年娘就会让他知道一切吗？
　　不会，以他对娘的了解，他不问，娘永远不会对他说。一时间凌棱就像是走进死胡同，后左右都没有道路，前方又是一片阴霾，而他只能走下去。迷茫之中凌棱问了一个非常有争议的问题：“孔倩还活着吗？”
　　对于这个问题，海棠藻并没有隐瞒：“孔倩最后见的是凤凰，至于去了哪？有没有活着？凤凰应该更清楚。”
　　凌棱：“娘和孔倩是仇人吗？”
　　海棠藻：“不是。”
　　凌棱：“孔明也知道孔倩最后见的是娘吗？”
　　海棠藻；“孔倩离开的时候孔明已经接近百岁，应该是知道的。”
　　凌棱：“孔倩为什么要离开？”
　　海棠藻：“不知道。”
　　凌棱：“你恨我娘吗？”
　　海棠藻：“恨，也不恨。”
　　凌棱愣在原地，这是什么答案？海棠藻拿起一颗荔枝递给凌棱：“要吃吗？”
　　凌棱：“嗯。”
　　海棠藻将凌棱拉到身边，用极其小声的声音说：“听着小王子，我跟凤凰之间的仇恨不牵扯幼子，但不是所有的妖族都是这样想的。如今鲲鹏子车鸣晟都不在长安，你要小心了。”
　　话音刚落李明清和子车橭翮出现在花园里，李明清看着海棠藻正在给凌棱喂食，身边又无一人伺候，眼中浮现出宠溺，口中责备：“怎么将人全都打发了？就这么喜欢跟小朋友独处？”
　　海棠藻松开凌棱，起身上前去拉李明清：“臣妾只是看着这个小朋友有些眼缘，所以想说些体己话，不想让人打扰。”
　　李明清：“你要是喜欢让他天天进宫来陪你说话？”
　　海棠藻：“陛下，靖安司是你刚成立的部门，要是再有个靖安司的人天天进宫，到时候你的桌子上全是弹劾奏章的时候，你可别恼。”
　　子车橭翮开口说：“陛下，刚才的提议臣也觉得有些地方不妥，所以要和下属先回去完善。”
　　李明清想起刚才子车橭翮的提议，沉默片刻说：“去吧。”
　　两人退下之后，李明清说：“真的不想让那个小朋友来陪你？”
　　对于凌棱的问题海棠藻不想与人族的皇帝谈论，也不会谈论。就算她与凤凰之间有仇那也是妖族内部的事，她还没有落魄到借助人族的手。海棠藻说：“陛下，小孩子宫里多得是，跟长史抢什么？”
　　不愿明说，李明清也懒的逼海棠藻，不过恰到好处的提点还是要有的。李明清伸手去触摸海棠藻的眼角：“梓潼也看出来了？橭翮最近对这个小朋友颇有兴趣，在他没有失去兴趣之前，还是要将眼中的恨意藏一藏的。橭翮是父皇的嫡亲孙子，朕的侄子，朕还不想闹得太难看。”
　　海棠藻一副贵妃应有柔顺的样子：“是。”
　　两个人相处久了，就算心里怀揣着算计，不是真心相对，对方说话也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与李明清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利用，如今李明清戳她伤口，她也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受着：“陛下所言极是，不过如今长史一心想着与妖族沟通，怕是无力在争夺皇位了，陛下也可安心。”
　　从李明清见海棠藻的第一眼起就眼前的这个人流露出来的感情都是她想要看到的，不过没有关系，她是皇帝自然也不需要别人的真心，她要的是别人的臣服。但是听到此话，李明清脸色微变，看着海棠藻眼中的平淡，还是将海棠藻抱在怀里，有些解释的含义：“梓潼倒是很会曲解我的意思？”
　　海棠藻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李明清，头轻微地扭过去。到底是不是曲解两人心里都清楚，为什么非要说得那么明白呢？帝王的心思不能猜准了，也不能猜不准。
　　李明清轻柔地将海棠藻的脸掰过来：“生气了？”
　　海棠藻：“没必要。”
　　李明清无奈地笑了笑：“也只有你敢给我脸色看。”
　　海棠藻平静地说：“李恪忖也可以给你脸色。”
　　“你非要拿父皇来压我吗？”李明清抱着海棠藻在她身上蹭了蹭。
　　风吹过海棠藻的秀发，看着不远处的花朵，海棠藻的眼中闪过一丝纠结，很快就被平静的眼神代替。海棠藻温声说：“皇帝，林辅国已经死了。”
　　海棠藻明显感觉抱着她的那个女子身体明显一僵，李明清的双手紧缩，半响之后说：“朕想将楸颖交由你抚养。”
　　李明清孕育六子，膝下惟有两个女儿平安长大，一个是李楸陶先皇后之女，另一个就是慕才人的女儿。李楸陶就算被废也有个嫡子的名分在里面，而且还是李明清的第一个孩子，就算知道她不适合皇太女这个身份，当时还是怀有私心的立了。虽然是废了李楸陶的皇太女身份，但是朝堂之上还有林辅国的门生，有着这层关系李楸陶还是有机会登上皇位的。
　　反观李楸颖，背后没有外戚，父亲又是不受宠。当时怀楸颖的时候李明清就没有想过这个孩子会生下来，但最终这个孩子不仅生下来了，还平安长大了。前面有四个孩子都是夭折的，导致李明清在生下那个孩子之后不敢投入太多的感情。只是身为皇女有的，李楸颖也没有拉下。
　　她是长公主举荐的，收养李楸颖在政治层面就是长公主站在了李楸颖这边。但是李楸颖确实是当皇上的料子，而她也是天道为人族所选的皇上。自人族没有灵力之后，凤凰干涉神族取得人族的掌控权，这片大地就开始掌管人族，形成一套新的规则体系，而这套规则体系就是天道。但那都是人族内部的事情，与她无关。
　　海棠藻想都没有想就说：“不要，你要是想立李楸颖为皇太女，可以将慕才人升为昭仪，给慕才人家里升官。反正林辅国的门生也都在，会形成分庭抗礼的局面的。”
　　李明清亲了亲海棠藻的嘴角：“你那个姐姐最近搞得动静挺大的，朕可以允许她在靖安司知道之前离开长安。”
　　海棠藻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担心吗？”
　　李明清：“担心什么？从父皇那里朕知晓了一件事，皇帝是不能有弱点的，所以也不能将自己全部的信任放在别人身上。既然不信，又哪来的担心。”
　　海棠藻说：“她是你跟别人生的孩子。”
　　言外之意她还有父亲呢？你那是生抢，生抢。就算她是妖族，也没有生抢的天性。
　　李明清说：“她也可以没有父亲。”
　　既然已经决定了，还装模作样地来问她做什么，只是，想起李楸颖，海棠藻就不免的想到那个孤零零的孩子。因为同病相怜，她无法做到去父留子。海棠藻：“你不怕李楸颖知道吗？”
　　“她就算知道又如何？一个皇帝连这个都想不明白，朕也可以在她不是皇帝的时候废了她。反正他们不总是说女子当政不合礼法吗？那朕就随他们愿从宗族那里过继一个孩子，又或者传位给橭翮。”李明清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明清也松了一口气。
　　这番话传出去是要起多大的风浪，只有传出去之后才知道。她与慕才人无冤无仇没有必要惹上这层因果关系，海棠藻轻轻一笑，想起在没有见李明清之前，树林里拥抱的那对男女：“慕才人在进宫之前有个红颜知己，母女两个不要闹得那么僵，假死，让他出宫吧。”
　　“好啊，这件事让楸颖去办吧。”李明清很高兴海棠藻对她的身边的人做出调查，不管目的如何，至少这件事的结果是令她满意的。
　　人最喜欢的就沉迷于这种美梦之中，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沉沦。她与李明清之间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梦就让她自欺欺人地做下去吧。
　　夜晚，海棠藻的宫殿里出现许久不见的海棠笙，没有看见身影声音就先到了：“我的好妹妹想我了？怎么主动找我？”
　　海棠笙来到长安之后海棠藻就没有太过于关注她的事情，她想扰乱人族海棠藻是不会去干涉的。海棠笙以神族的名义去做那些事情自然与狐族无关，可今日见到孔凌棱时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孔凌棱的身份是凤凰有意要混淆的，凤凰与即墨棱成婚生下的孔凌棱。不管孔凌棱是不是龙族的子嗣，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就是他是凤凰的孩子，也是迄今为止唯一可以用来威胁凤凰的存在。
　　海棠藻说：“西王母让姐姐下来，是要姐姐带走孔凌棱是吗？”
　　海棠笙也不隐瞒：“是啊。”
　　海棠藻盯着海棠笙，直接告诉她答案说：“不行，你要带走孔凌棱我没有意见，但是你不能在长安，不能以狐族的身份带走他。”
　　对此，海棠笙只是轻轻一笑，她对狐族本来就没有多少兴趣，自然也没有海棠藻那么热爱狐族。但是凤凰害死了她的姐姐，这个仇她必须报。海棠笙说：“凤凰害死了长姐，这件事他在妖族承认了，他也接受狐族的报复。这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海棠藻平静说：“那也是对凤凰的报复，与幼子何干？”
　　海棠笙说：“他让我承受丧亲之痛，所以他应该也成熟，才算复仇。”
　　海棠藻接过话来：“然后狐族因为你的选择承受灭族？二姐，长姐的死凤凰确实有责任，但不能全怪在凤凰头上。你知道的，造成今天这一切的是西王母，凤凰只是执行这件事。我不是让你放下仇恨，我只是不想让你以卵击石。不管是凤凰还是西王母，我们现在都不是对手。”
　　海棠笙真是被这句话给逗笑了：“西王母说他可以帮忙？”
　　海棠藻说：“你信吗？”
　　海棠笙撇了撇嘴：“不信，可以一试。”
　　“不行。”海棠藻拒绝了这个提议。
　　海棠笙劝说：“别那么死板吗？万一成功了呢？”
　　不管什么时候海棠藻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的关系：“不管孔凌棱是谁的孩子，名义上即墨棱还是他的父亲，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龙族会放任不管吗？”
　　海棠笙叹了口气说：“那就是谈不拢了？”
　　她与海棠笙的想法总是背道而驰，海棠藻接近任性地说：“我们一直都谈不拢。”
　　海棠笙沉默不语，突然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海棠藻：“？”
　　海棠笙：“我要阴阳流转镜。”
　　海棠藻一时把握不了海棠笙的想法，警惕地说：“阴阳流转镜是狐族圣物，你想做什么？”
　　最终海棠笙对自己的妹妹妥协，她们姐妹三个长姐和小妹最擅长的就是权衡利弊，洞察人心。而她虽然是九尾狐，却唯独学不会这两样。长姐常说她喜欢率性而为，却又心思最深，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海棠笙说：“西王母的条件我已经知道了，我总得听听凤凰的。”
　　海棠藻：“……”
　　海棠笙：“听说孔凌棱来找你了？”
　　海棠藻：“嗯，孔雀翎在我手上。”
　　海棠笙：“所以，他是孔倩的孩子？”
　　海棠藻：“不清楚，凤凰故意混淆他的身份，他是谁的孩子只有凤凰知道。”
　　凌棱回去之后将妖典从自己的小兜兜里拉出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妖典莫名其妙地看着凌棱：“我说什么？”
　　凌棱吼叫：“你就看着我被贵妃欺负。”
　　妖典解释：“那不叫欺负，那是只是对仇人儿子的恨意。凤凰害死海棠玉，那是他继任妖王的时候自己承认的啊，人家又没有对你动手，就说了你两句这不过分吧。孔雀翎确实也是你自己丢的吧，到海棠藻手里了人家也可以不告诉你啊。况且，她是女人，女人心深似海，谁知道她会不会扯到我身上。一个被怼总比两个一起被怼要好吧。”
　　凌棱听完之后说：“我怎么感觉你这句话奇奇怪怪的？”
　　妖典：“哪有奇奇怪怪的，是你自己想多了。孔雀翎你打算怎么要回来？”
　　凌棱被海棠藻怼了一通正生气呢，被妖典这么一问想着还要在去见海棠藻就不开心：“不要了，反正也不是我的东西。孔雀翎的主人生死也不知道，就先让她拿这吧。”
　　妖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