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混血的自我修养》西阳柳

25、第 25 章

　　甘茂说：“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洒脱。以前是，现在也是。”
　　子车橭翮：“我理解为你在夸我。”
　　甘茂：“不，我是在找这两者之间的共同点，以免是附身之外的另一种情况。走了，你们来金吾卫调查的时候提前说，别突然袭击。”
　　甘茂走后不久，司启就急匆匆的过来了。司启几乎是小跑过来的，气喘吁吁地走进靖安司，子车橭翮将靖安司的门关上。司启喘够之后，将案子递给子车橭翮说：“长，长史，不行了，出大事了。”
　　子车橭翮接过案子，看完之后表情不解：“什么意思？”
　　然后子车橭翮将案子递给东郭子，东郭子看完之后表情凝重。第五位和达溪猿对于人族的事情本来就是一知半解，而凌棱就更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子车橭翮说：“你先说说什么事吧。”
　　司启缓了一口气：“考生的事情历来都是人族的大事，可是这次就不单指人族了。马上就要进行会试，长安进来涌入了大量的陌生面孔，其中也有陌生的妖族。如今鲲鹏都不在长安，司长也不再。就留下你们几个镇守，那些妖族怎么可能服你们吗？而且，长安的妖气流动一直都是很稳定，一直都是集中在倚香栏和管封路这两个地方，而最近又增了金吾卫和驿馆。一个是你们人族的军事布防，一个是政治输送。不管那一个有问题，人族就完了。”
　　虽然说得句句在理，每一句话也都出于人族的立场上考虑的，但是司启对人族未免想得太好了。应该没有哪个种族能平白无故的对于另一个种族很好，除非他们有利用价值。子车橭翮玩笑：“你怎么比我看上去还担心人族的安危？”
　　司启如实说：“长史，平心而论，我不担心。但是人族乱了对妖族也没有好处，而且这件事还是妖族主动提及的，要是成功了，将来人族主要的权力集中在妖手中，人界怎么想？神界怎么想？到时候妖界说都说不清楚。妖界虽然不怕这些，但是这片土地已经承受不起凤凰再一次的侵蚀了。一旦大战，无一幸免。我只是想找一份有编制又不费脑子的工作，磨练一下自己的心境，在变成龙的路上不那么无聊，并不想参与什么战争。”
　　妖族，或许也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子车橭翮：“妖族不是有妖王统一管辖的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司启：“妖族一直都是强者为尊，妖王在继位的时候，也不是所有的妖族都是认同妖王的主张的。但是碍于妖王的力量，反抗不过，就只能离开妖界。但是离开妖界之后人家也没有触犯妖界的律法，妖界也不能因为人家不喜欢你，就将所有妖怪都赶尽杀绝吧。那些不满的妖确实也是乖乖的，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就全部集中到了长安，还附身了人族。要是鲲鹏或者司长在长安的话，我也不跟你说这个事。”
　　子车橭翮：“就是说在妖族，你修为高你就是妖王，我认你就是，我不认就自立门户，是这个意思吗？”
　　司启：“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还真是，简单又不简单的权利交锋。子车橭翮说：“我知道了，这件案子我们会调查的，大理寺那边对这个案子是怎么处理的？”
　　司启：“大理寺不会插手这件案子的，由靖安司全权负责。”
　　子车橭翮：“你这不是出什么事都让我扛着，现在涉及金吾卫和参加会试的举人，这一个查不好我就真成造反了。”
　　司启停顿片刻，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盯着子车橭翮认真地说：“那你就造啊，一个知道妖族存在的帝王比不知道妖族存在的帝王在办事上面要好得多。”
　　子车橭翮嘴角微抽，他收回之前对妖族的评价，也收回对司启的看法。看着司启的样子，他感觉有必要沟通一下司启跟人交流的用词问题，在人族造反这两个字不是轻易说出口的。
　　送走司启之后，东郭子说：“长史，你想怎么办？”
　　子车橭翮说：“先查，你跟凌棱去驿馆，我们三个去金吾卫。你们先准备一下，一会儿凌棱跟我出去一趟。”
　　然后，宁王看着凌棱这种不通人情世故，但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原则的小朋友就开心。看见子车橭翮就不开心，前半辈子他帮皇兄清理皇族的人，后半辈子好不容易安稳了，他又得帮子车橭翮处理权臣，他欠他们爷孙两个的啊。
　　李毅对着子车橭翮说：“你让小朋友自己过来就行了，要不然你派人来说一声我去接他，你其实自己不用来的。”
　　子车橭翮说：“皇叔祖，我就是将人送过来，顺便找你有点事。”
　　李毅心一沉，想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想了个借口就将人打发了：“你那个顺便就不用了，我这两天有点病了，不见客。”
　　子车橭翮无视李毅的赶人：“我要两个举人的证明。”
　　李毅听完之后想着扔茶杯这个动作不太对，拍桌子又怕手疼，只能平静地问：“做什么？”
　　子车橭翮：“驿馆查得严，我们要进去。”
　　李毅：“进去做什么？”
　　子车橭翮：“驿馆出现问题了，官府报给了大理寺，大理寺又给了靖安司。”
　　听着流程是这个流程，可中间环节出现错误的情况，也会是这个流程。李毅问：“大孙子，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驿馆这事确定跟你没有关系？”
　　子车橭翮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好像他做的每一件插手朝堂的事都让李毅觉得他在造反。造反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没有足够的兵力，没有民心，朝中更是没有人支持他，他也没有造反的理由，名不正言不顺他这个皇位在别人心里就是造反得来的，也不会长久。有些事还是要搞清楚的：“怎么每一件事都能扯倒造反上面？”
　　李毅无奈地叹气：“你要不是这么个身份，插手的不是将来的朝堂重臣，我也不这么想。”
　　担心并无道理，他可以无所作为，但是皇室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他无论做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有问题的。皇室不单他一个，李毅最该关心的不应该是昭敬献皇后和恒武帝的嫡女吗？关心他这个孙子是不是太早了？子车橭翮说：“你每次都问我早不造反，就算我不想造反也得造了，那我们来谈谈造反的事？”
　　李毅一愣，在子车橭翮的眼中并没有发现称帝的野心，快速说：“还是谈谈举人证明的事吧，你要举人证明做什么？”
　　子车橭翮解释：“我不插手会试，举人入住的驿馆出了问题我们要进去调查。”
　　李毅：“驿馆出问题去官府啊，靖安司查算什么事。”
　　对于这个问题子车橭翮不想回答：“之前说过了。”
　　李毅：“我就是好奇一下。”
　　子车橭翮：“我看你也不想认真来谈这件事，那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爷爷给我留了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害怕我造反？”
　　啪唧一声，李毅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这次倒不是他故意的，是子车橭翮这话转得猝不及防，让李毅心中一击必中。见李毅不说话，子车橭翮又说：“要不我试一下造反这个行为，看看爷爷给我留了什么诏书？”
　　凌棱：“？”为什么又说到造反上面了，小侯爷不是说不能说造反两个字吗？凌棱将桌子上的糕点塞进自己嘴里，对于自己听不懂的他一向不说话。
　　“大孙子，别试了吧。你那是造反吗？造反在你这里的难度就是抬手的事，轻易可别做，我心脏受不了。”李毅说。
　　看来他爷爷留给他的东西，就是那个皇位了。子车橭翮：“那你还问我要不要造反？”
　　李毅：“我就想提前跟你商议一下旧皇的死活问题。”
　　子车橭翮：“......”
　　旧皇的死活问题？只要李明清不残害皇族，国家不怨声载道，造反根本就是以卵击石的事情。就算是恒武帝给了他足够的资本，他也不能造反。李毅之所以拿出来说事，不过是想提前知道他的计划，到时候也可以在李明清面前说上话。出于对昭敬献皇后的情谊，李毅不管是对他娘，还是对他都做到的以命相护。而李毅又是皇族的皇叔，只要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便□□华富贵一生。
　　李毅的担忧他明白，他现在的身份确实不能让人进入驿馆，但是又不得不进入，此次妖族的事情妖典也有要查的意思。子车橭翮眼睛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说：“造反是不可能了，我就要两张举人证明。”
　　李毅脸上凝聚神色，子车橭翮一点就通，从来都不需要他过多的说什么，怎么今天怎么说都不明白呢？正在李毅想着用另一种直白的话跟子车橭翮说明情况的时候，子车橭翮先一步说：“两张举人证明不是我要用的，是给凌棱和东郭子。前几天甘茂来靖安司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靖安司派几个人秘密进入金吾卫调查，紧接着大理寺的案子就发下来了。我们几个人之中，凌棱年纪小，东郭子有一副书生的做派所以我打算让他们两个近驿馆探查。自从驿馆出事之后，对于进出的举人就查得严了。大理寺的意思是让我全权负责这件案子，皇叔祖你是懂得，在长安不管是调查什么都需要权利，我的势力都在边关，我爹不喜欢跟长安的氏族来往，我要是直接找上我娘的关系网，我上一秒出了那家的门，下一秒我们之间的谈话就摆在别人桌上了。这点事情我也不能去麻烦皇上，想来想去也只能来找皇叔祖了。”
　　李毅审视地看着子车橭翮，一会儿是驿馆，一会儿又是金吾卫的，看来真的是有案子了。案子他帮忙是应该的，可是子车橭翮借着案子做些什么，他就是帮凶了。李毅最终将视线转向一旁正在吃东西的凌棱问：“这件案子需要去驿馆查看，你不害怕吗？”
　　凌棱：“害怕？为什么要害怕啊？”
　　李毅：“在长安知道得太多，是活不了多久的，况且这件案子牵扯金吾卫和不久之后的会试，你不怕吗？”
　　凌棱：“牵扯多少也是案子啊，不能说牵扯得太多就不办了啊，而且，这要查明案子原委，告知真相，为什么会涉及到生与死的问题啊，我们查的是驿馆半夜出现声音的案子，又不是命案。”
　　李毅听完哈哈一笑：“说得也是，你想不想去上学？”
　　凌棱脸上出现苦瓜色，如实回答：“不想，我就是因为不想所以才来长安的。”
　　李毅只当凌棱年纪小，正在贪玩的年纪，浅浅的说了一下不上学的坏处，一般能到达长安的人，家里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势力的，而对这样的人来说这个人生就是学习考取功名然后衣锦还乡，又或者在长安长见识之后回到自己的家乡，这样的一生也就过去了：“没有学业你就当不了官，挣不了钱，长大之后你怎么养活自己？”
　　“我娘会养活我的，就算我娘不养活我了，我也有哥哥养我，不是非要学习的。”凌棱说，娘是妖王，而且妖界的东西随手拿出一件在人族就可以卖很多钱。而且他也不是人族，也不会在人族长待，人族的学业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奥？”看来是一位离家出走的公子哥儿了？初见这个小朋友的时候就知道他身份不一般，还想着莫非是那个世家的公子。人是子车橭翮带过来的，他也不能调查子车橭翮和世家有什么联系，要是子车橭翮真的联系世家的话，他也只能将信息隐藏，让不良人查不出什么来。李毅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子车橭翮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到高度的重视，既无造反之心，那就没有成王败寇的可能。
　　“进金吾卫调查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啊？”李毅话锋一转，又转到子车橭翮身上。
　　子车橭翮：“甘茂邀请的，我也不好拒绝，到时候出什么事让甘茂自己去解释。”
　　“自己有谱就好，举人的证明三日后会送到靖安司，我也累了你们也离开吧。”李毅说完之后挥了挥手有赶人的意味。
　　子车橭翮也是明白人，知道这件案子出事之后李毅会出面帮一把，起身说：“皇叔祖好好休息，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就带着凌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凌棱还抓了好几块糕点。出门之后子车橭翮说：“你的回答，跟之前的回答方式不一样，谁教你的？”
　　凌棱：“？”
　　子车橭翮：“你对凤凰是崇拜，依赖的成分很少，今天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地说出凤凰会养你这句话？”
　　凌棱：“东郭说的呀，东郭说宁王不会相信小侯爷说的话，肯定会当着你的面从我口中套话。东郭说我说假话宁王肯定会知道的，让我回答的时候不要提金吾卫的事情，让我实话实说，只回答宁王问的问题就好，别的宁王不问就不要说。”
　　东郭？东郭子？东郭特意跟凌棱说这些，是存着保护的心思他不否认，可保护之外呢？又是什么？第五位和达溪猿他们两个清楚东郭的身份，在交流的时候知道说什么，不说什么？可凌棱不一样，到底是妖王觉得妖族的利益被别人知道了也不在意，还是说妖王根本就没有让凌棱触碰妖界的核心？
　　子车橭翮说：“东郭有跟你提过颛顼家的事情吗？”
　　“颛顼？没有。”凌棱说。东郭说过很多故事，但故事里面都没有颛顼的存在，妖典倒是说过，但是妖典说颛顼家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也没有在多说过。他对颛顼也不感兴趣，就没有多问。
　　子车橭翮继续说：“你知道颛顼子受吗？”
　　凌棱：“不知道。”
　　莫非妖界没有记载？还是说记载的不是这个名字，子车橭翮接着说：“那人皇呢？”
　　凌棱脑子闪过一道白光，好像孔明跟他说过这个名字，人皇，三千年前在人族就已经消失的称呼：“知道。”
　　在人族的记载中事关人皇后嗣的记录很少，之后的更是没有提及。妖族活得时间长，就算没有记载也应该有人知道，而知晓他国历史和本国历史是皇族子弟的必修课。不知道凌棱知道多少，子车橭翮：“可有关于他后代的记载？”
　　凌棱想了想说：“后嗣啊，好像人皇有个嫡亲的妹妹叫什么后皇公主，被神带走了。后来好像在一千年前死的，好像这位后皇公主也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