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之西汉红颜》矮鹗

2、第 2 章

　　接下来几天，静妍依旧是早上吃了饭，就去花园子溜圈子，晚上吃了饭又去溜，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出来的不让自己心慌的法子。
　　紫娟陪静妍溜完一大圈子，两人都有些累，假山背后正好有块略微平整的石头，紫娟铺好事先准备好的软垫让她坐下，紫娟在静妍的心目中不是奴婢，倒像是她的姊妹，便拖她坐到旁边。太阳刚好，石头并不是特别凉，微风吹在脸上，带着丝丝丁香花、梨花、桃花的纷纷开放的香甜，分外舒服。
　　静妍半仰脸，看着头顶的天空，朵朵白云，悠然自得的挂在天上，一动不动，好似一朵朵棉花，厚重而可爱。她伸出手，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柔软的云朵了。这样的云朵，来到长安之前她从未见过，时间仿佛此刻亦跟着停止了，此情此景，用那“岁月静好”一词形容恰到好处。
　　正在感慨，听到紫娟说：“小姐，你是不是这段时间不开心？”。
　　静妍仍旧看着天空问：“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了？”
　　“你以前哪能这么安静，总是不停的说，不停的动，老爷总说你是个野马，任他是何人，都管不住你，你还之前常劝二夫人别总闷在房里作画，多出去走走，骑骑马，去湖边乘船游玩，去闹市买小玩意儿，……可现在你也不提了。”
　　静妍侧头看向紫娟，想了想，“我的心和母亲的是一样的，有什么不开心？母亲好，我也就好了。”
　　紫娟低着头，声音略带着颤说：“好？哪里好了？自从回长安这么久了，老爷可是一直很少来看……”
　　紫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话说了一半就马上吞了回去。静妍其实内心也和她一样的焦灼，可是能奈何？时光再也回不去了。母亲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万念俱灰的老妪。她叹了口气，只得嘴硬道：“这个院子住着，衣食无忧，不像在塞北的时候打仗，日子过得担惊受怕。母亲现在心境平和，知足常乐。我看不出来哪里不好。”
　　紫娟抬头看了静妍一眼，似乎想看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最后侧过了头说“可是府里的那些人……”
　　公孙静妍打断她的话说：“抬头看看天空，看看这么美丽的天空，你会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的。”
　　紫娟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抬头看了下天，又看了看公孙静妍，还想说什么，公孙静妍半仰着头看着天一动不动，她终是把话咽了回去，也随公孙静妍呆呆地看着天空了。
　　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从假山侧面转出两个人来，领先的身量较矮，略微有点胖，大笑着对后面一个说：“这小丫头有意思，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怎么说起话来竟象已经历世情的人，不合年龄的老成。”
　　紫娟一看来人，立即起身跪拜行大礼：“拜见二位殿下。”
　　静妍自幼有些脸盲，一时没想起来这两位公子是何人，愣在那里，看到紫娟请完安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亦急忙跪拜。
　　前面笑着的那个，亦不说话，只是用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公孙静妍，公孙静妍心想这个应该是四皇子刘季，侧后站着的那个身板格外挺直的，应该是三皇子刘术。
　　三皇子刘术，很善于算计，且不择手段，一般权贵都不敢得罪于他。而四皇子刘季，则有个“包子皇子”的名号，不仅长相比较讨喜，还是个十足的吃货。
　　静妍一边行礼，一边琢磨刚才的话有哪句不妥当，没说什么不敬的话，即使被他们听了去，应该也没什么吧？
　　刘季笑问：“你是公孙将军的二小姐，公孙静妍？”
　　静妍道：“是。”
　　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刘术催道：“走吧，二哥和公孙将军还等着呢。”
　　刘季一拍脑袋，急忙从公孙静妍们身边走过，大嚷着：“是啊，我一看热闹就把正事给忘了，走，走，走。”
　　等他俩走过，公孙静妍抬头看着他俩得背影，一边想着刚才刘季的样子，感叹众人眼光不错，果然是有点象个大包子，不禁笑起来，笑容刚展开，正对上刘季回转的脸，一下子有点僵。
　　往回走时，静妍一直在想着刚才的事情，那刘季是个直肠子，去见父亲，肯定会把刚刚在园子里遇到自己的事告诉父亲的。这倒是没什么，只是母亲一直教导自己，凡是不要太点眼，尤其是在着长安城里，有诸多皇亲贵胄，说不定什么场合，就会遇到皇子。毕竟自己和长姐的年纪，还有几位皇子相差不大，母亲从来不希望自己和皇子们有什么瓜葛，尤其是现在几位成年的皇子，各个出众，而且皇上还未立太子的时候，各种纷争，是作为闺房女子们难以想象的。
　　紫娟是二夫人白氏一手调教的奴婢，一直听白氏的训导，这次不小心让小姐和三皇子、四皇子多说了几句，心下忐忑，所以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心下盘算着这件事回去如何回禀二夫人，至于二夫人会有什么反应，紫娟完全不知，虽不至于有什么大事情，但有个准备总是好的。心里拿定了主意，也快到了，静妍好像看出紫娟的顾虑，慢了慢脚步说：“放心，无事的。”说完也没有管紫娟什么反应，就快步进了屋子。
　　白氏正侧卧在榻上，小丫鬟跪在脚踏上给捶腿，公孙静妍做个禁声的手势，找了正对着母亲的椅子坐下，呆呆的看着她。——白氏是个大美人，下巴尖尖，肤若凝脂，艳若秋波，我见尤怜，肤色甚好，细白嫩滑。
　　白氏睁开眼睛，看静妍正在打量她，让奴婢扶起来，靠着垫子坐好，满眼温柔，问：“说罢，闯了什么祸，这么安静，回来了也不说话，我有什么好看的？”
　　静妍道：“母亲若不好看，这好看的人只怕也不多了。”
　　惹得白氏轻笑，奴婢端了水给白氏，静妍看母亲轻抿了两口，复递回给奴婢，又半眯着了。公孙静妍淡淡道：“刚才在园子里碰到三皇子和四皇子了。”
　　白氏等了一会见静妍没有下文，睁眼看了静妍一眼，对旁边的奴婢说：“你们都下去给小姐备水沐浴吧。”
　　奴婢们都退了下去。静妍站起，走到她身边坐下，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白氏听完，没说话，只是看着侧边的美人屏风发呆。过了一会，叹道：“妍儿，你长大了。”她替女儿理了一下耳边的乱发，温柔地看着她说：“要是在塞北，你即便出去碰到流寇，回来都不会和母亲说。是母亲太过管教，委屈你了。”半晌，白氏叹气说：“母亲不想让你和皇室的人有过多往来，不过是因为一切都未定，母亲实在是心中无底。你能明白母亲的苦心吗？”
　　静妍当然明白，白氏的整颗心都在女儿身上，只是父亲公孙诡，却不一定了。——母亲一心想让自己快乐幸福，而父亲，却多年征战沙场，为的还不是光耀门楣。在光耀门楣的大任之下，区区一个女儿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果然，至黄昏，公孙诡让下人传话，说晚上到白氏这院一同共用晚膳。
　　公孙静妍在凳子上扭了扭，穿这样的绣襦裙实在是厚重难过，因白氏说今晚父亲来必是有什么大事，可能带上某位客人，故将静妍一番打扮。
　　晚膳的时间早过，可公孙诡却迟迟不来，静妍素来怯热，而白氏却畏寒，奴婢们将房里小小的点了个红罗炭盆，静妍热的越发坐不住，站起来要脱掉外衣，白氏皱眉说：“哪就那么热了？你父亲等下看到像什么样子？”
　　静妍复又坐下，置气的说：“要是再不来，我就回去换衣服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来，何至于穿的这么隆重。”话音还未落，就看见公孙诡将翡翠珠帘挑了起来，一人背手迈步进入厅堂，只见他二十二三岁的年纪，身材颀长，着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碧色腰带，上悬着同色玉佩。面如美玉，目如朗星。公孙静妍暗赞，此人虽然长得虽有点阴柔了，但俨然是个美男子。
　　他看见公孙静妍，眼里几丝惊诧，神情微征，瞬即恢复如常，嘴边噙笑的转开视线看向公孙诡。公孙诡介绍了白氏和公孙静妍，却没有介绍那人是谁，但是满屋子的奴婢仆妇已经都俯下了身子，白氏和公孙静妍亦忙亦俯下身子。
　　那人抬手让起身，奴婢仆妇退出去，公孙诡方介绍到，此人正是帅兵平定“南方叛乱”的二皇子刘武，他领兵在外征战数年，公孙诡就是追随他一起班师回朝的，因功劳极大，又因他是窦太后的嫡次子，故公孙家亦随着二皇子刘武沾光，都处于烈火烹油之势。
　　静妍瞬间明白，原来父亲的意思，是今晚有意介绍自己与二皇子认识。
　　因为是私下会面，所以不必行跪拜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