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之西汉红颜》矮鹗

10、第 10 章

　　一席话，即夸赞了上官大夫家，抬高了长姐公孙淑娴，顺便恭维了皇上、皇后，最后也把自己的表现说的合情合理，可谓是不卑不亢，所有的人都心里暗赞。皇上、窦皇后都心情大悦，众位陪着的嫔妃亦跟着谈笑炎炎，众位皇子臣子纷纷上前给皇上敬酒。静妍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拉了拉母亲的手，发现白氏的手都被汗浸湿了，静妍冲白氏轻松一笑，白氏表情才放松了许多。
　　轮到刘季敬酒的时候，刘季上前对皇上行礼：“父皇，儿臣不如各位兄长们文采精华，只恭祝父皇龙体安康，我西汉国泰民安，千秋万代。”说完一仰脖子喝了酒。
　　皇上摇了摇头，道：“记不住文章词句，只有说俗话。”
　　窦皇后笑道：“虽是俗话，但说的倒是实在。”皇上点了点头。看刘季，想了想说：“已经十七了。”
　　刘季并非窦皇后所出，再加上他是个没心机的，所以窦皇后对刘季并不十分留意，听到皇上如此说，便陪笑道：“启儿在这个年纪已经立了太子妃，武儿因为多年在外征战，所以耽搁了，现在需要修生养息一番，倒也不急，三皇子术儿也有了妃子，就差老四季儿了。”
　　她话音刚落，众位都都很是注意地听了起来，刘季低着头一副思索的样子。皇上说道：“是到年纪了。”
　　馆陶公主笑着对皇上道：“刚刚还赞公孙将军家嫡长女公孙淑娴大气呢，不提这一茬我都忘了，前日公孙夫人刚和我提起，说淑娴年龄差不多了，要我帮忙参详合适的人。我看和四弟倒是般配。”
　　刘季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看着上面，满脸涨红。窦皇后也帮忙笑着说：“是般配，皇上何不赐婚，促成这桩姻缘？”
　　皇上默想了会，看着刘季说：“就依皇后和长公主之言，赐婚与四皇子和公孙淑娴吧。”
　　刘季早涨红了脸，赶忙高声说道：“父皇，儿臣还小……”
　　话还没有说完，窦皇后就打断道：“十七还小？”看来，窦皇后和馆陶公主是早有预谋的。
　　刘季急得直在头上乱挠，一面急声说：“父皇，儿臣……儿臣还未建工立业，实在是无心取妃啊……”
　　皇上未来得及说话，馆陶公主先似笑非笑道：“难道四弟是想借着此事要封号不成？二弟久战沙场，九死一生，才有梁王的封号，四弟你……”
　　刘季并非此意，急得不知道怎么说，忙给皇上跪下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只是……儿臣，只是想……”
　　话未成句，二皇子刘武已经站起，面带微笑，态度从容地缓声说：“父皇，儿臣看四弟只是感觉有些突然，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而已。等醒过神来，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刘季回头瞪大眼睛盯着刘武，紫涨着脸，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求救。刘武暗暗的冲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可以莽撞，嘴角仍然带着笑，叫道：“四弟，还不快谢恩，公孙家嫡长女身份高贵，与你做王妃是天作之合。”
　　皇上毕竟心疼这个小儿子，即便没有大才，但是心地纯良，为人忠厚。便道：“罢了，封四皇子为稷王，长安城开府。季儿，大婚之后，你就是大人了，要肩负起国之栋梁的重任。”
　　刘季满面的哀痛，最后全部化去，只剩一脸漠然。他慢慢转回头，手趴在地上，慢慢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脑袋触地的声音清晰可闻，高声说道：“儿臣谢父皇，谢皇后娘娘，馆陶长姐。”
　　静妍只觉得那三个响头，全磕在了自己心上。一声，一声，又一声，重重地压下来，压得静妍喘不过气来。转眼看公孙淑娴，她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静妍终于懂得了她刚刚那抹妩媚的笑是为了什么。
　　原来她一直倾慕与四殿下刘季？
　　或者是原来她一直想打败自己，看出四殿下似乎中意与自己，所以她想要抢走？
　　所以她与大夫人、窦皇后、长公主一起设局赐婚？
　　如果是前者，倒是还好，如果是后者，她可真傻，单纯的为了报复自己，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做了筹码……
　　静妍呆呆的看着公孙淑娴，在静妍的目光中，公孙淑娴婷婷站起，仪态端庄地上前谢恩，象一只骄傲的孔雀正在展示它绝美的风华。看着刘季和她并排跪着的身影，静妍才感觉到这繁华的长安，其实并比不上边塞，至少边塞的爱情纯粹，自由。
　　泪水似乎是充满了眼眶，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雾蒙蒙，她又想到母亲，再看看眼前一幕，还有渐渐逼近的选女官的日子。这就是规矩，——所有的人都不能决定自己和什么人成亲，即便成亲，也不能确保两情相悦到终老……
　　静妍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宫门。只记得在府门前，轿子刚停，静妍就冲了出来，跑进了大门，身后一片惊叫声。静妍只是跑着，飞快地跑着，拼命地跑着，使全身力气地跑着。静妍觉得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要不然静妍亦会莫名其妙地要嫁给一个人。
　　身后，奴婢，小厮都在追静妍，白氏边跑边喊“妍儿，妍儿……”
　　公孙诡一面快步走着，一面冷声吩咐侍卫去抓住静妍。静妍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看见一个侍卫跳到前面拦住静妍，静妍想绕过他接着跑，他伸手拉住静妍。静妍拼命地挣扎，只想赶快挣脱他，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后来听到公孙诡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晕她！”静妍后脖子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自从中秋宴后，静妍就很少说话。紫娟使尽浑身解数，静妍不为所动。
　　每天不是坐在房里绣花，就是找个地方发呆。她想来长安城后发生的一切，想母亲是如何从一个每天都喜悦生活的少妇，变成现如今死气沉沉的病妇，想父亲之前和母亲那般恩爱，而如今几乎很少说话，对自己尽管依旧宠爱，却始终夹杂着些不纯粹的东西在里面……又想自己在长安城第一个朋友，四皇子刘季，也莫名其妙的要娶长姐为妻……而长姐她……会真的幸福吗？……静妍第一次觉得，自己本来是沙漠之花，来到长安后，这里的雷霆雨露太多，就要把自己给折磨死了……
　　府里的奴婢小厮们都用怪异的眼光偷偷打量静妍，静妍知道大家都在议论静妍为四皇子发疯了，可是静妍不关心这些。白氏总是沉默忧伤地看着静妍。
　　静妍自己一天天瘦下来。白氏亦一天天的瘦下来。
　　有时听到紫娟悄声说：“夫人，你劝劝小姐吧？”
　　白氏柔声道：“劝是没有用的。时候到了，她自然会想通，认命的。”
　　静妍知道她们对话的意思，她们以为自己想不通为什么嫁给刘季的不是自己，而是公孙淑娴。静妍实在懒得去解释，她的烦恼还没牵扯到男女之情，便这么难解决，哎。

　　已是深秋，树上的叶子开始纷纷掉落，静妍经常站在树下，看着风吹过时，随风飘舞而下的树叶。每一片都是一个舞者，它们在风中飘左，飘右，飘上，飘下，又忽地打一个旋，象戏台上青衣小旦的一个腰身轻摆，无限妖娆，最后终是敌不过落地化为泥土，慢慢地，带着对风的无限眷念落下。
　　窦婴站在静妍身旁，陪着静妍看了一会落叶之舞。
　　静妍轻轻地说：“它们都是忧伤的，不想落下，却最终逃不脱落下的命运。”
　　窦婴柔声说道：“你现在太过伤感了，等过几日，心情好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静妍没有说话，只继续看着那风中飘舞的片片叶子。
　　窦婴等了一会，问：“静妍，你真的很喜欢四殿下，是吗？”
　　静妍随手抓住一片飞过眼前的黄叶，道：“是的，我很喜欢他。他爽朗，活泼，能让我开心。最紧要的是他待我是真心纯粹的好。”静妍把放在手心的叶子用力扔起，半仰着头，看着它在风中的摇曳舞姿，“不过我的喜欢不是别人所想的那样。他只是我的要好朋友。”
　　窦婴诧异地问：“那你为什么对四殿下的婚事这么难过？外面的人都在说公孙家二小姐，因为四皇子的婚事气疯了。”
　　静妍转身看着他，道：“我难过不是因为他的婚事，而是因为我来到长安后，似乎令身边的人都不幸福，母亲、父亲、大夫人、长姐、还有四殿下……”
　　窦婴无言以对。
　　又过了两日，刘武在花园遇到静妍，只见静妍坐在冷石头上望着飘满黄叶的湖水，有锦鲤在黄叶下面鹣鲽。
　　“静妍，你这样子要多久？”刘武问道。
　　静妍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颇意味深长的说：“你母后怎么不强迫你娶不喜欢的女子？”
　　他上前两步，一只手卡着静妍的下巴把静妍的脸扳向他，眼睛紧盯着她的眼睛，冷声说：“你知不知道现在这句话是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