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与婢》海底碎陶

1、太宗与画皮

　　武德五年某夜
　　北方既定，李世民有了更多时间呆在长安。但作为尚书令中书令天策上将禁军统领陕西台，日行政务，晚上还要与诸位学士学习讨论历代帝王之事，□□实在忙啊。
　　这晚学习讨论完毕，李世民回到承乾殿，四下俱静，暗夜无声。
　　绕过几道曲折回廊，便来到妻子寝宫。推开房门，房中虽然蜡烛高燃，但却不见奴仆接应。
　　李世民紧走好几步，撩开层层帷幔，便见一女子的背影。身着素白娟衣，柔发披泻而下，这是他所熟悉的妻子就寝前的模样。但眼前的女子就着烛光，手持书卷，似乎看得入迷。
　　他不觉放慢脚步，走到妻子身边坐下。乌发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便伸出手指，将她的发丝拢至耳后，而后看到他所喜欢的侧颜。白净修长的脖颈，温润的脸部曲线，在烛光下影影绰绰的笼罩着柔和的光。他所喜欢的那双眼睛从书上转到了他身上。他就笑了，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就寝，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她斜了他一眼，轻声道，
　　“我就不是人么。太晚了我让她们都去睡了。我来给你换衣吧。”
　　边说边放下书，从塌上起身，身子突然歪了下，提着一只脚，不敢落下。
　　李世民忙伸出手臂扶着她的腰肢，紧张问道，
　　“怎么了\"
　　扶着丈夫的手臂，妻子笑道，
　　“脚麻了。”
　　李世民扶她坐到自己身边，关心道，
　　“不要去忙了，我给你揉揉。”
　　边说边将妻子的脚放到自己膝上，揉按了起来。
　　两人目光对视着，目光都如烛光一般的柔和。
　　“二哥近日很晚，都与众学士讨论些什么？”她柔声问道。
　　“从前帝王的一些得失。”
　　她清泉般的眼睛直视进他的心底。他低下头，他知道自己在她面前一直无所遁避。
　　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他看到桌上的书，手上忙着按揉，好奇道，
　　“这是写什么的，让你这么着迷。”
　　长孙将茶盏举到丈夫唇边，李世民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口。
　　“一个很长又很短的故事。”
　　秦王炯炯的眼神催促着她说下去。
　　“说的是一个将军在边疆打了胜战，回家的途中救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声音圆润柔和，总是能让他安心。
　　李世民朗朗一笑，
　　“是像我这样的将军么？”
　　长孙看着夫君年轻俊朗的容颜，不禁伸手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刮了下。
　　李世民皱皱鼻头，难掩得意之色。
　　“我猜，这个将军与这个被救的女子一见钟情，彼此情投意合。”
　　长孙不说话了，伸手将桌边的烛台移近，拿起烛剪，剪起了烛花。
　　妻子的侧脸在摇曳的烛花中如隔了一层雾般的看不真切。
　　“我不知道。”
　　李世民笑道，“你看的书，你怎么会不知道？“
　　长孙抠了团软蜡，在手心揉捏着，摇摇头，轻轻道，
　　“我真不知道.....书中没写。“
　　顿一顿，又道，
　　“那个将军当然也是很好的人，有才干，长得也好看，对那女子温柔有礼。那个女子对将军就动了情。”
　　李世民笑道，
　　“能有我好吗？\"
　　长孙却没有接话，仍凝视着眼前跳跃的烛光，继续道，
　　“那个将军将女子带回了家.....才发现那个将军是有妻室的人，感情深笃。”
　　李世民哼笑，
　　“这有什么难的，便将那女子纳妾不就行了。”
　　长孙抽回了李世民揉按着的脚，站起了身，
　　“太晚了，我这里也没人伺候，秦王也该换个屋休息了。”
　　李世民忙一把将妻子抱住了，又将长孙按着坐下。
　　“刚刚谁说自己是个人了？”
　　长孙不看他，只揉着自己的手腕，淡淡道，
　　“刚刚握了好久的书，手腕疼，伺候不了秦王。还请秦王往里边去吧。”
　　李世民就当没听到，握着妻子的手腕，殷勤道，
　　“我给你揉揉。”
　　又笑着，“你再给我讲讲将军的故事。“
　　长孙任丈夫搓揉着自己的手臂，继续道，
　　“将军不愿意纳妾，他认为如果他纳妾，就是对不起夫妻感情.....那女子也不愿意做妾，因为她要做将军夫人。”
　　“那也简单，只需将那女子送走不就行了。\"
　　“那女子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着实可怜....“，意有所指的看了夫君一眼，
　　□□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忙着手上的动作，心无旁骛的样子。
　　“也许将军也舍不得.....总之他们夫妻没送走那个女子。”
　　秦王没说话，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闭嘴。
　　“将军与女子的感情似乎也越来越好，但城里却不平静了，陆续有百姓被人杀死，心脏被人剜走。”
　　秦王一下子坐直身子，紧紧握住妻子的双手，催促着她说下去。
　　“大家都怀疑城里来了妖怪，却不知妖怪是谁。于是将军就去追查妖怪的下落。”
　　李世民从妻子的手中抠出烛团，半躺在塌上，扔上扔下的接着玩，笑道，
　　“还查什么啊？肯定就是将军救的那个女子。”
　　见长孙摇头，诧异道，
　　“不是吗？那是谁？”
　　长孙叹了口气，道，
　　“是将军夫人。”
　　“怎么可能是将军夫人？”
　　“将军也不信，但他夫人在众人面前现出妖的形状....且亲口承认她就是妖怪。”
　　李世民皱着眉，手抚上妻子的脸颊，觉得她又瘦了些。
　　“怎么会这样？将军夫人后来怎么了？”
　　她握住他放在自己颊上的手，十指交握，放在自己颊边蹭了蹭。
　　“将军夫人承认了自己是妖怪，在众人面前用将军的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他见她眨眨眼，放开他的手，跳了起来，轻快道，
　　“时候不早了，快宽衣就寝吧。”
　　他站起身，一手抬起她的头，看到她红了的眼眶，挂在腮边的眼泪，这让他心疼又心慌。
　　慷慨京邑，电发中原，震荡三川，扫清八荒，兵权在握，权倾朝野，然对她有何益。他离家万里多方征伐，她不过是征夫之妻，时时牵肠挂肚，日日佛前跪拜祈祷，蒲团都跪破了好多个。凯旋回京，她的品级亦随着他的加封进爵不断上升，至他升无可升，然降臣的女儿，妻子，侍妾亦是战利品，一时新鲜后，他都丢给了她。难得相聚于家，因他的身份地位，她也得关心朝事，周旋与嫔妃妯娌，斡旋父子之间，亦是时时刻刻战战兢兢。
　　她别开脸，躲避着他的凝视。他无法，只得用两手固定住她的头，两只拇指拭去她的泪水，深深的凝视着她，眼神坚定。
　　\"我要你记住，我可不是什么将军，我是天策上将。你也不是什么将军夫人，你是秦王妃，是我李世民的妻子。我会保护好你。“
　　她亦回望他，笑着点点头。
　　两人相拥片刻，闻着她颈间的气息。他放松下来，放开了她。她绕到他背后，给他宽衣。他伸长手臂，任由她动作。
　　“这故事谁写的，我不喜欢，我要改一改。”
　　长孙不理他，又绕到他身前，灵巧的手解开他一层层的衣裳，又拉他上床，放下一层层的帷帐。
　　枕边之人仍在喋喋不休的嚷着要改，直到一只手指挡住了他的唇，接着是一双柔软温暖的唇瓣....含住了，便有糖果的馨香，一直甜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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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宗与王生有些相似之处。打场胜仗就带回来个小唯，胜仗多，小唯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