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遗梦·黄金塔》明月清寒

54、第五十三章初雪

　　就在戴明辉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戴明辉虽然心中藏着那么多的事情，但他毕竟还是少年人，少年人好奇且喜欢凑热闹的天性因为种种原因居然还有所保留。这不一感觉到前方有热闹可以看，他就在给过馄饨摊大叔钱后带着张明德一起去凑热闹去了。
　　张明德已经是一个中年人了，对于戴明辉这种少年心性其实有些无奈。但是现实就是地位更高，背景似乎更深厚的戴明辉在某种意义上掌握着他的命运。处于某种人类本性，张明德也紧随戴明辉其后。
　　经过一番人挤人人挨人的挣扎之后，戴明辉才赫然发现前方角落处正跪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女。少女脸上带着些许遮蔽容貌的煤灰，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普通。戴明辉凝神一看，自然发现她在表情麻木之下却有一种命如蒲苇一般的坚韧，而她的衣角和袖口之上也隐隐约约缝了几个整整齐齐的补丁。
　　但是这一切更让戴明辉惊讶的并非这个少女的容貌，而是她的前面用纸写了卖身救父的声明。从这张声明中，戴明辉知道了这姑娘姓邬，父亲也是读书人出身，屡试不中家中自然是贫困交加。如今这姑娘母亲因贫而死，现在父亲生了病，她也没有办法，也只好卖身筹钱救父。
　　自从戴柔死后，戴明辉也一个人在这个冰冷而残酷的世界上挣扎了这些年，心也一点点地硬了，他明白在这个世道上，他能救下一人，终究救不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无奈之下，他自己为了那点虚伪的心理安慰，却也只能装作看不见，然后就在转身间，任凭一个生灵就此堕入他们既定的悲惨命运。
　　只是少女低头哀哀啜泣，却也让戴明辉感觉越发心烦意乱。
　　虽然他心中不愿意掺和这种事情，但脚却一步步朝前走去。过了一回儿，那少女便看到一个英俊少年走到她面前。
　　戴明辉没有理会少女，只是自己把自己口袋里面的银子全都给了她，然后转身离去，再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生怕自己后悔又把银子要回来。毕竟钱都给了这少女，自己以后有一段时间可是要饿肚子了。
　　“这些钱你拿走吧。”
　　少女接过银子，眼睁睁看着戴明辉潇洒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什么，便揣着银子一路小跑到戴明辉身边拉住他的衣角。
　　就在戴明辉惊讶地表情中，少女对他当众跪下了。
　　“谢谢您给了我救命钱，以后我就是您的人了。日后做牛做马任凭差遣。”
　　戴明辉看她瘦瘦小小的模样，也不怎么看得起她，急忙说道：“我不需要你报答。”
　　“呜呜呜呜，您救了我父亲的命我理应报答。”
　　少女抱着戴明辉的腿嚎啕大哭，戴明辉看周围人围成以他为中心的一个圆圈，觉得实在太尴尬，就急忙拉起她安慰。
　　“你别哭了，我把你带走就是。”
　　就这样，这个名叫邬初雪的少女从此出现在了戴明辉的人生中。
　　既然邬初雪已经跟了戴明辉，戴明辉也只好延请医生为她的父亲治病。
　　就在治病的过程中，戴明辉了解到初雪的父亲名叫邬思道，字玉露，祖籍绍兴人，虽是读书人，但屡试不中，因为家境贫寒而四处游幕乞食，如今因为在外劳碌而染了风寒以至于一病不起。因为邬思道重病无力管束下人，最后身边的人逐一逃散，以至于身边只剩下他最爱的小女儿邬初雪。在这个世道，发生这种事情太经常不过了，只是看到这对父女，戴明辉心中却也在不断盘算。
　　邬思道看戴明辉容貌俊美且救了他的性命，也觉得他应该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随即就以报恩为借口让初雪继续跟着明辉。
　　戴明辉明白邬思道的想法，只可惜他已经误入了天地会的歧途，此生已经献身反清复明的事业，自然已经无力承担起一个小女子的终身。
　　不过初雪却不这样认为，她跟随在戴明辉身边，望着他在阳光下清秀柔和的侧颜，身边则是他身上清新的皂荚气息，却也觉得所谓洞天福地也不过如此。
　　戴铎看初雪长相秀气，气质温婉，也是希望她可以长长久久地在戴明辉身边伺候，如果可以生下一儿半女就再好不过了。
　　戴明辉胸怀大志，对于女色并不看重，知道凌霄成为四贝勒府里的格格之后，他也明白了此生和凌霄已然无望，对于初雪这个人他既不主动接纳，也不故意排斥。
　　而戴明辉如今所图并非只有初雪一人，他眸中精光明灭闪烁，自然再认真思考如何利用起来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为自己的事业发挥最大效果。
　　戴明辉对这些被自己利用的人其实并无愧疚，他明白此时就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自己都可以利用，更何况是别人的人生呢。
　　至于怎么用，如何用，这不得不说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而邬思道也是聪明人，对于戴明辉的这个人他其实也并非那样全然信任，但他看不透戴明辉，自然也就只好老老实实解释戴明辉的好意。
　　戴明辉也和这位邬思道聊过，发现这人精于刑名，文字娴熟，若论具体的办事能力，说不定戴明辉还不如人家。戴明辉虽然求贤若渴，但自己身边并不需要一位刑名师爷。对于他这个人来说，或许只是一枚在关键处可以被启用的棋子。
　　想到这一点，戴明辉心中便有了底气。看到戴明辉如今在选人用人上胸有成竹的模样，师父文觉禅师心中是既欣慰又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