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运动系包围的日常》南岩令

40、040 咖啡厅

　　01.

　　据说町户高中的顾问老师是石田老师高中时期的前辈，而且，练习赛也是那位老师提出来的。

　　“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小次郎老师好久没这么有干劲了。”
　　“是和前辈的较劲吧。”
　　“不不不，”纪梨乃打断鞘子和勇次的议论，摇了摇手指，故作高深地发言道，“最有可能的是，那位老师发誓输了就请小次郎老师吃饭。”

　　咲枝端着杯子的手一抖。

　　不知不觉间，石田老师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
　　好像从一开始，他和其他顾问老师就不是同一个画风来着。

　　剑道部的午间聚餐并没有持续太久，荣花君要去给女友买药，桑原前辈要去上补习班，就连最悠闲的川添珠姬都要回家追番。

　　抿了口咖啡厅的招牌咖啡，咲枝从包里抽出笔记本，继续准备下周的初选演讲稿。

　　国中时她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身为班长的绿间在面对她空白的社团志愿表时，推了推眼镜陷入诡异的沉默，然后询问她要不要去学生会试试。

　　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面试前，她遇到了赤司。

　　学生会办公室门口简单地放了四五张椅子，当时赤司正端坐在椅子上看书，似乎是听到响动，仰起头礼貌地朝她微点下颌。
　　明明没有刻意热情，也没有过分冷淡，可当咲枝坐下的时候，并排而坐的两人之间却仿佛被不明的结界所阻隔。

　　直到两人一起被喊进去，尴尬的氛围才稍稍缓解。

　　面对会长的问题，赤司可谓是对答如流，甚至在某些争议上让会长咬着牙“甘拜下风”。相比之下，咲枝的回答就像是电视上的问答节目，有问才有答，懒得多说一句废话。

　　在问及想要加入学生会的原因时。

　　赤司得体地回答：“因为自己有能力让学校变得更好。”

　　至于咲枝，则给出了过于简短的答案：“因为闲。”
　　简短到甚至连绿间的出谋划策都省略了。

　　那种找茬一般的发言惹得全场寂静无声，比邻而坐的赤司微挑起秀眉，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当时的咲枝并没有看懂他的眼神，只知道侧首和他视线相接时，那双形同宝石的瑰红色眸子，比想象中昳丽。

　　结果她和赤司一起被选中加入学生会。赤司成了副会长，至于她，被会长使唤了几周后才接替退休的书记。

　　那时不知道是会长脑子进水还是学生会实在缺人手，她才得以加入。虽然从后续来看，会长明显不怀好意。但这次情况可不一样。

　　午后转小的雨势在三四点迎来了大爆发，原来只有零星几桌客人的咖啡厅也加大了客流量。

　　紫原和仙台城西的练习赛估摸着也快接近尾声，咲枝阖上笔记本，唤来咖啡厅的侍应生。

　　头顶的中央空调发出抽湿功能特有的响动，闻声赶来的侍应生也尤为熟悉。是荣花君的女友宫崎，或者说，是昨日和桑原前辈有不明摩擦，然后今日因为感冒请假的宫崎都。

　　“请问您要点些什么？”精心包塑过的餐单被推到面前。

　　咲枝瞥了眼宫崎灿烂的笑颜，翻着餐单刻意压低声音道：“不打扰宫崎桑工作，结束后我会在外面等你，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你认识我？”

　　“认识，宫崎桑也认识我的吧。”这句话听起来有点狂妄自大，宫崎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和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是有关什么的？”

　　“玩偶，千叶副部长托付宫崎桑带给我的玩偶。”

　　挽在耳后的浅茶色发丝轻轻垂落在她的肩头，因为背着光，咲枝难以看清她的神色，不过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那股冷意凝滞住了。

　　“对了，荣花君离开的时候说要买药去看望你，最好和他说一下，免得他白跑一趟。”

　　02.

　　咖啡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千叶副部长她们坐的四人卡座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点了两份双人套餐后，咲枝重新打开笔记本。

　　刚写了一行字，就感觉到有喧闹的黑影向她所在的区域靠近。

　　“抱歉呐，这里已经坐满了，柴田你们去找别的空位置吧。”

　　“可是…已经没有空位了。”

　　“看你后面，那么大的桌子可以坐五六个人，现在就一个人坐哦。”

　　隔壁卡座的谈话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咲枝蹙着眉划掉累赘的用词。然而，话题不知不觉牵扯到她身上，咲枝抬起头，正好与一人对视上。

　　他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缩了缩脑袋，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沉默片刻后，才鼓起勇气，扯着嘴角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拼桌吗？我们是两个人。”

　　“喂喂柴田，你怎么回事！求别人的时候应该再低声下气点啊。”隔壁传来刺耳的调笑，被称作柴田的少年埋下脑袋，看不清神色，旁边那个短头发的少年倒是将愤怒写在了脸上。

　　咲枝扫了眼人满为患的咖啡厅，貌似确实没有其他座位了。如果还有两人座之类的，她会申请调换，可是目前只剩这一张桌子。

　　虽然紫原不像是愿意和别人拼桌的人，可是只要有食物，他总会心软的。或者说，肚子软下来，嘴也就不那么硬了。

　　“可以啊。不过，我还有朋友会来，希望不要介意。”

　　“啊没什么，是我们应该希望您不要介意才对。”他红着脸把称呼悄然变成了敬语。

　　与隔壁的欢声笑语不同的是，这边的氛围可以称得上尴尬。

　　“藏原前辈，您要吃些什么？”

　　“不要那么拘谨，你在家里也是这样吗。”

　　明明话里包含着关切的意思，可被称作藏原的短发少年眼神实在称不上和善。

　　柴田低下头，整个脑袋都要埋进餐单里了。

　　咲枝被这么一搅合，也没有心思写稿子了。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冷了，她指着餐台上的招牌套餐，微笑道：“这里的招牌套餐味道很不错，当然最划算的还是双人套餐，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点这个，还有小礼品赠送。”

　　柴田偷偷看了藏原一眼，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郑重地点头。

　　他长舒一口气。

　　侍应生来得很快，在给咲枝上齐两份后，他们的双人套餐也到了。

　　就在这时，隔壁卡座那个率先“教导”柴田，看起来个头很高大的少年凑了过来，毫不留情地从柴田的碗里舀起一大勺蛋包饭。

　　“很惬意嘛柴田，对面坐着这么漂亮的美人。”

　　“丰川…前辈……”

　　“喂…你！”

　　咲枝的眉毛再度皱了起来。从相同的运动服外套看来，他们明显是同一个社团的成员，可加上讽刺的言语和故意的刁难，看起来就不那么和谐了。

　　这个丰川应该是社团里资历很老的前辈，平时应该就很喜欢以前辈身份“教育”后辈。至于其他成员，没有明显的附和，但也没有像藏原那样站起来厉声制止，就像一群呆站着的假人一样。

　　这个社团，是个烂透了的社团呢。

　　咲枝的手动得比藏原的要快，却也比不上丰川的速度。然而就在丰川的勺子快要递到嘴边的时候，有几道高大的身影瞬间将他笼罩。

　　“小哥的胃口不错嘛，吃完自己的，还要吃别人的，既然这样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啊。”丰川的个头在他的社团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与身后的几道人影比起来，顿时矮小了许多。

　　“丰川前辈！”
　　”没事吧前辈！你们……”
　　“好高……”
　　“阳泉高校……”
　　“是那个今天把篮球部打得三场只得了25分的队伍！”

　　隔壁卡座从刚开始的叽叽喳喳最后演变成了窃窃私语，咲枝默不作声收回手，望着面前的三个两米巨人，心中也是一惊。仙台城西篮球部算是宫城数一数二的全国大赛常客了，但三场也只得了25分，阳泉是有多恐怖啊。

　　“小枝。”

　　不大却嘈杂的说话声中，紫原喊了她一声。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咲枝闻声看过去。

　　紫原挎着篮球包，漫不经心地将拦住他路的丰川甩到属于他的桌子边。

　　“我饿了。”

　　03.

　　闹剧结束的很快，毕竟三个两米巨人往那一站，压迫力不言而喻。柴田与藏原面对面坐到卡座最里面，其余三人顺势坐下。简单说明情况后，他们开始点餐。

　　没等紫原说话，刚才揽住丰川“和善邀请”的人就自说自话地向咲枝介绍起来：“我是冈村建一，阳泉篮球部的部长。他是刘伟，中国来的留学生，也是篮球部的。你呢？难道是紫原的女朋友？”

　　他撑着下巴，将手臂抵在桌面上，双眼像猫发现老鼠一样泛着精光。正在光速进食的紫原抽空抬起头白了他一眼。

　　咲枝忙解释道：“不是，我们是国中同学。”

　　“哦～”他拉长了尾音，“那就是前女友！”

　　“不，”再不纠正，感觉他的思路会越跑越偏，咲枝严肃地举起手指，“准确的说，我们是饲养员和宠物的关系。”

　　“明白明白。”他点头附和。
　　“不过现在紫原有新的饲养员了。”
　　“你会不会觉得难过？”

　　“为什么会？”咲枝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就那种啦，番剧里常有的，宠物有了新的饲养员，和自己越来越疏远，不会觉得寂寞、孤独、难过吗？”

　　隐隐约约觉得他意有所指，咲枝思索着回答道：“不会啊，应该会开心才是，因为我喜爱的宠物离开我，还有另一个人关心他、宠爱他。”

　　“哈哈哈，真是不错的回答。不过，从你的话中，我是不是能认定紫原已经被丢弃啦。”

　　紫原停住拿果汁的手，面无表情地调转方向，从冈村冒着热气的盘子里夹出最大的牛舌丸子。

　　“喂喂，紫原！”

　　“话多的人没有饭吃。”

　　“你说什么？！”
　　“有这么对待前辈的吗？！”

　　“但是，部长你也没有有身为前辈的自觉吧。”

　　“刘，你也……”
　　“前辈的心好痛！”

　　他状似痛苦地捂住心脏，然后趁紫原喝果汁的工夫，从他的碗里夹出一块炸鸡，美滋滋扔进嘴里。

　　紫原的眸子陡然一冷，转眼间却又恢复了慵懒无神。

　　大概是吃饱了吧。
　　又或者，冈村前辈是在他能分享的范畴内的。

　　咲枝端起重新点的热咖啡，悄无声息再次打量了在座的人。比起藏原他们那个让人喘不过气的社团，还是相互拌嘴、有来有回的阳泉篮球部让她感到更舒服。

　　毕竟，就连那个紫原都在慢慢改变。

　　“说起来，小枝，之前说好的烤牛舌呢？”

　　紫原的问题来得太突然，咲枝差点被未咽下的咖啡呛到。

　　“咖啡厅可没有烤牛舌，牛舌丸子也是最近才加入的新餐点。”

　　“是吗？”

　　“当然。”她挺直后背，一副“你居然不信我”的正直表情。

　　“不过，回去的时候，车站附近就有牛舌店，有名的几家都在那边。我有保存攻略地图，会发到你的line上。紫原可以和朋友们一起去吃。费用的话，我会报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