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到山里的男人》参天树

11、第 11 章

　　　　阳子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七宝“媳妇”能大剌剌坐在自家炕头上——
　　织毛衣。
　　冬天山村没有农活，临近年关，外头冷得，洗完的衣服能立马竖地上。所以，除了拉屎尿尿，谁都不会没事儿往外跑。
　　屋里的活动有限，男人们爱聚在一堆喝小酒吹牛皮、打牌下棋。女人们分年轻的和年老的，各自聚在和气的邻居家里头，一起做点吃食、织织毛衣。
　　而六少，虽然身为七尺男儿，但身份上却是老七家媳妇。在男人堆和女人堆之间，他义无反顾的奔向了姐姐们。
　　阳子媳妇在年轻一辈里人缘最好，做人又热情大方，每次都拿出新炒的瓜子栗子招待大伙。再把冻苹果和冻梨用搪瓷大盆子泡了水，缓到软乎乎。等姐妹们坐热炕上唠嗑唠的口干舌燥，抓起一个一口咬下去，汁水丰满，又甜又凉。
　　炕里、炕沿上围坐着大姑娘小媳妇，当间一个身材宽广的男人额外惹眼，这人正是七宝家的“男媳妇”六宝。
　　他把两根竹签子做的毛线针像模像样的夹在胳膊肘和腋窝之间，粗大的手指正在跟毛线作战。
　　……
　　“哪有恁巧的事儿，人家叫七宝，你就叫六宝？哼，这名儿肯定是假的，足以证明这个人他智商和情商都不容小觑。”
　　阳子伸出小短手扒拉门帘子看进去，“这男狐狸精也挺让人害怕。”
　　六少知道阳子探头探脑地瞄他，就故意夹着嗓子问他媳妇：
　　“姐姐～你看～正针是不是这么个织法？”
　　阳子媳妇抻开那蹩脚的歪七扭八的围脖，还真夸得出口：
　　“哎哟，七宝他媳妇，不错嘛，没想到你干精细活还挺在行啊！来，大家看看！”
　　“真的吗！姐姐？嘿嘿～嘿嘿～，还不是姐姐帮忙把底子打的好，手把手教的好！”
　　六少人长得好，嘴又甜，笑起来没心没肺的，让人一听也跟着高兴，大家越发宠着他。姐妹们一起称赞，说男人愿意学织毛衣都属于凤毛麟角了，还织得如此这般的好，真是七宝有福气。
　　六少笑得前仰后合，看得阳子浑身不得劲。
　　——这人究竟使了什么狐媚法子，惹这群小媳妇大姑娘如此稀罕。
　　切！
　　要知道这男人是干什么营生的，一准儿该戳他脊梁骨！
　　就算冲着七宝的面子吧，顶多对他客套客套，还把他看成自己人？还能成天和他一堆，冻粘豆，做伯乐叶饼子？还教他给七宝织围脖？
　　一想到七宝要系着那条丑围脖，阳子脑袋往下都刺挠。
　　“阳子，”
　　“唉！”
　　媳妇喊声打断了阳子的满腹愤恨。
　　“快给大伙在炉子上烤点地瓜和花生吧！大家都别走啦，就在这儿随便垫巴垫巴！”
　　眼瞅着到晌午，山里人冬天只吃早晚两顿饭，这顿在谁家就跟着谁家凑合吃点。
　　“好。”
　　阳子乖乖地答应着，拎着篮子顺梯子爬到地窖。
　　刚蹲下去，就感觉后边一阵风，有人跟着跳下来了。借着窖口那点光亮，阳子看清楚还能是哪个，正是那个叫六宝的显眼包。
　　“阳哥，我跟你一起啊，好帮你拿东西。”
　　怪道的，阳子这人心肠好，耳根子软，人家说话一客气，也不好意思拒绝，便默认了。
　　山村里家家都在屋里挖了很深的地窖，好存放萝卜白菜土豆花生地瓜等等食物不受冻。
　　窖口小，里面却很宽敞。
　　阳子摸黑儿往篮子里装着地瓜和花生，那个说来帮忙的人是手也不伸一下。
　　等阳子装完半筐东西，正待要起身，半蹲半站间，六少突然抬起长腿照着人家的屁股狠劲一怼……
　　本来阳子蹲久了腿麻了，身前篮子也不轻，后面稍一受力，不受控制就朝前跌去。
　　干坏事儿的淘气包本来就高，趁阳子趴在地上，还故意大摇大摆往前走两步，弯着腰十足幼稚地开口道：
　　“怎么样？嗯？”
　　阳子趴在大白菜上，胸口起伏更明显了，忍着没骂人。
　　六少继续：
　　“其实，你这人……呵……并不讨厌。”
　　情敌长得很有少年气的好看，哪怕六少不想承认，看七宝和阳子站一起，也算是郎才郎貌。
　　阳子想起来，这坏东西和七宝结婚那天，他喝多了酒，没避讳，闯进新房说了那一番话，定是被这个人听去了。
　　这是记恨上了？
　　他！凭啥！？
　　——哼，你倒是，烦人极了。
　　阳子怕外面人听见什么不该听到的，就想息事宁人，默默咽下这口气。
　　“喂！”
　　坏东西却不依不饶，趴在他耳朵边问：
　　“你是不是喜欢……”
　　歪头，笑了笑：
　　“我？”
　　！！！！！！！！？？？？？？
　　阳子以为这人要说七宝，然后再说七宝是我男人，以后你滚远点之类的。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诽谤！！！
　　既震惊又恼火，一时间不知道说啥。
　　“你真是，哎呀，给我气笑了。”阳子咬牙切齿说：
　　“我恨不得，五十米开外，跑过去把你给，创死啊！”
　　他越气，六少热情越高。
　　俩人像雄性斗鸡，气焰一定要压住对方一头！
　　“你盯着我看半天呢！”
　　六少无辜地耸耸肩。
　　阳子真想拿一地瓜砸他脑袋瓜子上，叫他闭嘴。更怕他乱说话，揪着六少衣服领子反驳道：“你，你胡说八道，你别太荒谬！”
　　对揪领子这件事，如果是高个子揪矮个子，那是妥妥的压制。可反过来就是……
　　脚底不稳。
　　连带着把六少也给带摔下去。
　　六少那体格子，像口缸，能把阳子压扁。一口气上不来，快闷死了。
　　两个小学鸡正撕巴着，听头上阳子媳妇说了句：
　　“七宝来了。”
　　两人赶紧你踹我一脚，我还你一脚，自动拉开距离。
　　抬头一看，窖口围了一圈脑袋。
　　“七，七宝？！”
　　六少激动地。
　　要是给他插个尾巴，一准能摇成螺旋桨，直接飞升上去。
　　“妈让你，回家，吃饭。”
　　七宝说完转身就走。
　　“哎，来了来了。”
　　六少顺着梯子唰唰上去，比串天猴还快。
　　跳出窖口时，故意踢了一脚梯子。
　　“走吧，咱回家！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接我！”
　　六少娇羞地挽起七宝胳膊。
　　啪！
　　身后窖里，梯子连同往上爬的阳子，一齐摔下去。
　　“我敲！你个老六！今天开始，咱俩就是敌人啦！”
　　阳子气得跺脚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