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门》软泥怪的大裤衩

4、29-fin

　　29

　　——傻飞白……
　　我跳上床趴在他手边，刚刚开口，就被他堵住了嘴。
　　他的怀抱，他的指尖都没有往日的温度，他的嘴唇甚至有一丝冰凉。

　　你为什么要吻一只猫！

　　——我楼明月……是个下贱的变态，对你时时刻刻都有非分之想。我喜欢你，不是喜欢猫儿的那种，是喜欢你的那种。你能变人也好，不能最好，我都想与你共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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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他在说啥？
　　楼明月他好像是认真的。

　　——你人都快死了说这些没用的……
　　话说一半，又被他用嘴堵住了嘴。
　　你别突然这么奔放，我害羞。

　　他蹭我的脸，抚摸我的皮毛，我在他满是血味又有些微冷的怀抱里无法平静，炸起毛来，缩成一团。

　　——……狸奴。
　　突然，他的声音恢复了几分犀利。我抬头就看见他盯着门外人影，眼中有着往常敏锐的光彩。
　　——刺客尚有余党，你万万不可开口说话，若被盯上施了毒物，很难施救。
　　他说这些时，压低了声音。
　　——过一会，婉小姐的侍女会来接你，你与她同在一处，她会护你周全。
　　他忽然咳嗽起来，又恢复了先前半死不活的样子。
　　——以后……你是想同如忆一起旅行，还是同婉小姐一同留在槿城……都随你心意。

　　他变得更冷了，气息也弱了。
　　——狸奴……陪我睡一会吧……今天天可真冷啊……

　　30

　　楼明月！
　　别就这么死了吧！

　　医官此时带着手下弟子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我也被赶到一边窗框上，插不上手。

　　那是个训练有素，但对楼明月身上毒药也无计可施的医生。
　　我一开始这么以为，但他的弟子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恐慌的恶心气味。从他们几个都没反应这情况来看，可能是只有妖怪才闻得到。
　　那人从背囊中拿出那个小瓶子时，这股气味爆炸一样逸散出来，这不是什么寻常药物，寻常毒物也不会有这种味道！
　　这人是想要加害楼明月！
　　我彻底炸毛了，全身紧绷着，冲几人尖锐地咆哮。

　　这一嗓子不仅让那两个人动作一停，连楼明月也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你们是谁……我猫呢……
　　那个人拔开了小瓶子的塞子。
　　——楼将军，我来帮您，求死得死。
　　他低声道。
　　——……？
　　楼明月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傻飞白，危险！
　　我下意识喊出了声。
　　——来人，有人……！
　　话未喊完，那人反身上来将我按住，那小瓶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转手便倒进了我的嘴里。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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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喝下那瓶东西以后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道。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
　　我的爪子呢？
　　我耳朵尾巴都还在，怎么爪子变成手脚了！

　　——飞白哥哥要是还在，看见你这模样……唉。
　　楼如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她一身麻布的孝服，冷着脸，眼眶有些浮肿，鼻尖也擦得通红。
　　——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事情有空再细说吧，我叫白大夫来看看你。你被灌了化魂水，能醒过来已是万幸，变成现在这猫不猫人不人的模样，只怕也得再调养。
　　——不是，我……你……
　　信息量有点大，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
　　——……那个，楼明月呢？
　　——我去叫白大夫来。
　　楼如忆没有回答我。

　　我操控着人类的四肢，找了面镜子。
　　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个黑发的少年，实话说还蛮俊俏，只是生了双猫耳，长了条猫尾，瞳孔也是尖细的竖瞳。
　　那是我吗？

　　——那是你哟。寻常种族中了化魂水，魂魄便被化掉，死的无声无息，不明不白，但如果是混血的种族中了化魂水，魂魄只会被化掉弱的部分，比如你，你是寻常猫和猫妖的孩子，猫妖的力量更强，所以你魂魄里猫的部分被化掉了。
　　一位素衣但明艳动人的大姐姐轻叩门扉而入。
　　——身为猫妖，你当然可以变成人形。

　　32

　　白大夫用了些法术帮我稳定魂魄，也教了我些简单的修炼法子。
　　——这些你跟着小明月练习便可，他在楼家的孩子里，修为是相当好的，待你有了些基础……啊呀。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白大夫？
　　——忘记了，你已经不能跟他修炼了。
　　——他究竟怎么了？

　　——死了。
　　白大夫回答的及其坦荡，大抵因为她是草木变的妖精，也没什么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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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你说他……
　　——嗯，今天本来该入殓的，黄历不好，延到明天了。

　　她又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听见。

　　——他不是整天诈死上了瘾吗，怎么可能真就死掉！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我跳起来，却被白大夫一把拉住。
　　——你是猫，本就进不得灵堂，又正是魂魄弱的时候，稍有些阴邪物事都会上你的身，你不能见他。
　　我想挣开，却被她反手就轻易按住。
　　——看吧，我是个鸡都杀不了的弱女子，你就这点能耐，万一有个长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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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大夫，我不信。
　　——那你便不信吧。
　　——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你不能。
　　白大夫叹了口气。
　　——你冷静一会吧。小狸奴，你与他认识也不过一年，怎么如此激动。

　　我……
　　——他是我主人。
　　白大夫听了，莞尔一笑，抬手在我头上一顿乱摸。
　　——傻狸奴。

　　33

　　现学现卖这种事情，我还是在行的。白大夫教我的术法，我憋起劲来练了一天，掌握了个皮毛，能变回猫的样子，也能勉强变成现在这个长着尾巴耳朵的人样。
　　第二天白天，我趁有宾客前来，府上有些混乱的时候，溜出了房间。
　　猫的身体可以轻易穿梭于横梁之上，人类不喜欢无故抬头，我很容易便避开了他们的眼光。

　　我找到了楼明月，我眼见棺材盖合了上去，而他就在……

　　轰隆一声炸雷差点把我从梁上震了下去，同时也打断了我的思考。
　　那炸雷正中了楼明月的棺材。

　　前来吊唁的宾客们也乱作一团，有人甚至跑到棺材旁去确认情况。

　　啪嗒。
　　棺材盖忽然开了条缝，棺材里一只惨白的手伸了出来，一把捉住了那人。

　　——诈尸了！！
　　有人尖叫起来。

　　——吵死了！
　　【请自动脑补无路赛】
　　楼明月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棺材的盖板被推开，他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脸色看起来还是很像活人的。

　　——让我看看，是哪位大人。哦……就是您的运作，让我庆功宴上挨了一箭，还差点被灌了化魂水啊。
　　被楼明月捉住的人支支吾吾的，像是强作镇定。
　　——一般人哪会接近可能诈尸的棺材，除非您是想确认我确实已经死了。
　　——楼……楼将军您说笑了……
　　——那能请您先把手里的刀子放下么？
　　楼明月说着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脆响，便有什么从那人手中应声而落。

　　——其实我不太明白，您这刀子上还淬了同箭头上一样的毒，可不是自投罗网了么。若您只是用把寻常刀子刺我，明月就当您是胆子小，怕我真是诈起来的，可您来这么一出，神仙也解释不清了。
　　他又将那已经吓傻的人拽到身边，同他耳语了两句什么。

　　屋外依稀有金铁寒光映进来。

　　——来人，请大人去大理寺喝茶。

　　34

　　——这可真是一场闹剧。
　　人带走了，宾客也散了以后，婉小姐从后堂缓步出来。
　　——楼将军觉得，方才那记炸雷怎么样？
　　——甚好甚好，连一根头发都没伤到，就把我震醒了。

　　——如今江湖上都说，除非见了楼将军的尸首，不然都当您是在诈死，如今见了尸首也不成了。
　　白大夫也从门外走来。
　　——那药汤效力怎样？
　　——天还没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就有些醒，只是那时听得见却动弹不得，直到婉小姐那记雷劈下来。
　　——那是你闭息的法子练得不纯熟，药力并没有退下。不过也是难为你，闭了三天多的气，你小妈那等术法纯熟的也没闭气这么久过。

　　——就是就是……啊啾！
　　换回了寻常服饰的楼如忆也在一旁擦着鼻子。
　　——飞白哥哥你装的真的像，我都担心你是不是真的过去了。你是不知道，那木头疙瘩副官哭得有多伤心，他一哭，我都忍不住跟着哭起来了……啊啾！啊……冷死了，我生个炉子去……

　　等他们都说完，楼明月抬头看向梁上。
　　——狸奴，下来吧。我早看见你在上面了。

　　35

　　落地时摔了一跤，没控制住，一下又变成了人不人猫不猫的样子，倒是把楼明月吓了一跳。
　　他楞了一下，我就扑进他怀里，一把将他搂住了。
　　他身上很冷，但是胸口是热的，隔着衣服都能听清他的心跳。

　　——还好你没事，若是你有个长短，我方才便把那【脏话】当场碎了。
　　他像撸猫儿一样揉着我头顶，拨弄我的耳朵。

　　等等，现在不是撸猫的时候！

　　——楼明月！你前几日那天晚上那副死相，是装的？！
　　——装的。弩箭我挨得多了，上面那点寻常毒物，我随随便便就能压住不发。
　　——那，你妹妹也是演的？
　　——演的。魏王早就知道有这事，只是不知幕后是谁，我们才合计起来打算演一出戏。
　　——你这次诈死，也是定好了的？
　　——嗯。白大夫早就在府上，备假死的汤药来着，如果只用闭息的法术容易叫人看出端倪，我就找白大夫和婉小姐帮忙，设计了这么一出。
　　——你那时眼睛无神，也看不清东西，这总不能也是装的吧。
　　——那剂假死药的药汤主要依靠天仙子，我顺便弄了点滴眼睛，可以让人看起来失神。
　　【注：天仙子这中药有俩外地亲戚，一个叫曼陀罗，一个叫颠茄，所以姑且当它也能做到让人假死】
　　——你，你可够拼的……
　　——演戏嘛，当然要演全套才够真。当然我也很喜欢这么折腾，刺激。

　　楼明月说着，又一脸安详地躺回棺材里。
　　——你干什么？
　　——箭伤是真的，上面的毒虽然压住了，也还没有解，我又喝了药闭气装死了三天，方才演戏抓人想起些事情来，还大动肝火，乏了，再躺会。
　　——你起来啊喂！大活人躺棺材里算什么事，这儿这么冷，回屋里烤炉子去。
　　——那狸奴你抱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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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明月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36

　　这个冬天，楼明月回了他在乡下的大宅子里休养。
　　至于为什么他那么结实的人，一个并不严重的箭伤养了一个冬天还没好利索……你别问我，我腰疼，不知道。
　　开了春，楼明月在槿城的新宅院修的差不多了，槿大人的故宅他也差人守着。
　　新宅院离城东更近，他便想带我去拜一拜我母亲，毕竟……要不然不合规矩嘛。

　　但是青楼的老鸨告诉我们，狸将军不久前被一个北岭来的黑脸大人赎走了。
　　——那大人早年便来过，对我家的姑娘一概不感兴趣，唯独喜欢狸将军，整天抱着不撒手，也是口味特别的大人物。
　　我和楼明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可知道那位大人去哪了？
　　——还能去哪，自是回北岭了。
　　看来我爹妈是见不上了。
　　那要不要去见楼明月的父亲？
　　——我不想去见父亲。
　　——哦？
　　——没眼看，没眼看。
　　能让楼明月这种没下限的人觉得没眼看，看来楼大侠和他的伴侣，关系真的很好。

　　——那接下来做什么？
　　——回家，府上新送来了一批橙子，是三月里新下来的，据说极为清甜。
　　【现实中确实有三月份的晚熟橙子，不过楼明月那个时代理论上没有】
　　楼明月携了我的手，掐了云行的诀，轻悠悠地向府中飞去。

　　尾篇、

　　楼明月，字飞白，泗洛人，楼大侠第五子，少从锦宣营，战多骁勇……
　　……及长，从魏王，工兵道，善诈谋，多有战胜，世人皆与婉小姐并称……
　　……先时副官榆将军晨明，多有倚重提拔，后果为肱股，又有副官自名狸奴，年纪甚少，然机巧警觉深得赏识……
　　……后以病辞，不知所终。辞后多年，世人尚云“楼将军诈辞也”，不敢犯。
　　——节选自《北士传·魏编·楼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