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伊欢喜》千诀

5、第五章 暗涌

　　两天后孟伊琳从向楠那里听说了赵兮云和前女友复合的事情，向楠跟她形容那个女生的长相，大卷长发，明艳的外形，举手投足尽显媚态。

　　向楠跟女儿多嘴了两句，就将她和一包水果零食一起塞进孟承烨的车后座，对她说，“考试加油！”

　　期末考试在即，孟伊琳却无心复习，晚自习下课铃刚响，她就收拾书本回了寝室。

　　寝室里空无一人，她将书包往桌上一丢，就往宿舍卫生间走去，对着盥洗镜中自己的脸发呆。

　　稚嫩的脸蛋，和明艳和媚态毫不相干。

　　她忽然意识到，就算她和他年龄相当，他也不见得会喜欢他。

　　再一次暴击！

　　十六岁的少女对着镜子苦笑，笑着笑着就落了泪。

　　已经是人生的第二次“失恋”，时隔四年，她再一次哭成了狗，为了同一个人。

　　孟伊琳顶着一对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把刚从外头回来的马秋玲吓了一跳。

　　马秋玲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你怎么了？十分钟不见你怎么就突发红眼病了？”

　　孟伊琳：“……”

　　感谢马秋玲同学给她提供新思路。

　　孟伊琳：“嗯，眼睛有点不舒服，先睡了，你抓紧时间多背几篇古诗词吧。”

　　“好，你快睡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孟伊琳发现桌子上多出一瓶眼药水。

　　这种暖心的举动，一看就是马秋玲同学的杰作。

　　人生的第二次“失恋”，孟伊琳受到的影响比第一次还严重，因为没休息好精神恍惚，她期末考试没有考好，直接掉出了年级前六。

　　万年老三破天荒的考砸了！

　　然后孟伊琳迎来了人生中最苦逼的一个暑假——向楠给她报了全科补习班，再加上俄语和法语两门外语课，还有形体课，时间排得满满，她几乎没有任何空闲时间。

　　比上班之后一天要开四五次会议的赵兮云还忙。

　　两个人都没有闲暇时间，行程表也不一致，但孟伊琳仍是隔个两三天就能见到他。

　　见到他的时间大多是晚上她去补习班或者是从补习班回来的路上。

　　补习班离别墅片区不远，孟伊琳没让她爸妈接送，自己骑自行车来回。

　　暑期的第一个月，她总是能碰见他那辆黑色卡宴，不是出门就是回家。

　　两车并行或交汇时，他将车开得很慢，降下驾驶座或副驾的车窗，喊她的名字，“伊琳。”

　　孟伊琳有时会装作没听见，两车交汇时她稍微加速两车的距离就拉远了，听不见也实属正常。

　　但两车并行时，她没法表现得太明显，最多让他喊三次，孟伊琳就扭头看他，礼貌喊他，“兮云哥。”

　　“在想什么？骑车不要走神，容易出事。”他操着当哥的心。

　　“没想什么，我很专注……”在你喊我之前，我有在认真看路。

　　他嘴角微抿，问她：“学习辛苦吗？”

　　孟伊琳口气淡淡：“这世上就没有不辛苦的事。”

　　学习辛苦，工作辛苦，喜欢一个人很辛苦，不再喜欢一个人也很辛苦……

　　赵兮云被噎了一下，小姑娘大概是到了青春叛逆期，说话的方式变了许多。

　　说完那句话，小姑娘紧接着问出一句：“哥哥工作辛苦吗？”

　　直接和自己的上一句话自相矛盾。

　　赵兮云嘴角牵了牵，说道：“觉得辛苦的时候，见一见自己想见的人，也就觉得不那么辛苦了。”

　　孟伊琳沉默了，他的话既让她觉得欣慰，又让她无比心碎。

　　明明已经没有希冀，可心中还是免不了泛起酸意。

　　须臾之后，她故作坚强地扬起笑脸：“兮云哥，如果你结婚了，我一定会很开心。”

　　是真的很难受，但也是真的很开心。

　　这样的偶遇，孟伊琳既珍惜又抗拒，在这样的情绪拉扯中，暑期的第一个月悄然过去。

　　到了第二个月，她再遇到他，多数时候是他刚从外面运动回来，骑着一辆蓝白色的山地自行车，黑裤白T运动装，墨染一般的秀发间还系着一根黑色的发带。

　　初次见他这个装扮，孟伊琳有那么几秒忘了踩自行车脚踏板。

　　他怎么越来越帅了？！！

　　……难道是，爱情的滋润？

　　&#@K！！！
　　从来不说粗话的少女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某人毫无所知，像是例行公事一样，问起她的学习，孟伊琳给他展现了一套官方回答。

　　聊完学习的事，两人沉默了一段路，他忽然感慨了句：“我们伊琳长大了。”

　　孟伊琳握着车把的双手不自觉用力，幽幽道：“我多么希望我已经成年……”

　　十六岁和十八岁之间，隔着两年，却好像隔着永远。

　　暑假结束，一切也都结束了。

　　孟伊琳将自己的心收得死死的，那本写满少女心事的日记本被她挂上小锁，再锁进银质小铁皮盒子里，藏进了衣柜深处。

　　从那之后她没再主动关心过赵兮云的事。

　　周末向尉楚过来，她也会去隔壁院子坐坐，和大家一起BBQ。

　　她表现得很自然，就是话变少了。对于青春期的少女而言，这样的转变在大家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内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赵兮云很关心她，却不知道一切的起因是他自己。

　　表弟也关心她，可他是钢铁直男，不懂得青春期的情窦初开是何物，以为她是成绩退步受到打击，还送给她一套珍贵的习题集……即便是用彩带扎着蝴蝶结也掩盖不了它是习题集的事实……

　　虽然他没少给她习题集，但这么郑重其事还是第一次，孟伊琳“欢天喜地”地收下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孟伊琳不打听赵兮云的事，但仍是听说他用炒股赚的钱在外面买了公寓，和女友过上了二人世界。

　　从一开始的痛到窒息，再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心门被封死，门里原本草长莺飞的景色渐渐变得荒芜。

　　无比漫长的一个过程，可终究自我疗愈了。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她喜欢的人如果不喜欢他，她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不带任何留恋的。

　　后来，孟伊琳的心思全放在了学习上，考过了第二名，不再是万年老三。虽然有向尉楚在，她始终考不到第一，但她的成绩没有再有太大波动，月考、模拟考、期中考、期末考，几乎次次都考第二。

　　只有一次，她考了第三。

　　那次考试前是她的生日，家里给她办了生日宴，邀请了不少亲戚朋友，赵兮云也在其中。

　　他来了，一个人，不像其他人那样有伴的话都会携伴而来。

　　他的女朋友不喜欢社交，他也将她保护得很好。

　　至于他们有没有领证，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孟伊琳没有听说也不想打听。

　　那一天她收到他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八音盒，漂亮的圆脸小女孩像一只快乐的天鹅，在缤纷的舞池间酝酿着起舞，快乐、纯真。

　　礼物她只看了一眼，就又被重新放回礼物盒中，放在了礼物柜的最深处。

　　那个晚上，孟伊琳久违的做梦了，做了个凌乱的梦，梦见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情。

　　梦见从文港镇回来后没多久，他和赵家宝在中学的校门口打架，像一头发狠的狮子，眼睛红红的，拳头攥得死紧，不再是那个沉默挨打的少年。

　　赵欣踩着细高跟冲到他跟前，手臂抡圆了就要给他一巴掌，还好被孟承烨拦下。

　　孟伊琳双手抓着赵兮云攥死的拳头，很久很久之后才感觉到他的力气渐渐松散。

　　梦见回到家之后，他闷声不发地回到楼上房间，楼下的外公和她爸说，“这孩子不是会主动生事的性格，一定是赵家宝跟他说了什么。”

　　“可赵家宝否认，兮云这孩子又怎么都不肯说……”

　　孟伊琳听不明白大人们在说什么，她偷偷观察外公，见他没有责怪赵兮云，而是站在他这边，这才放心，跑回家里抱来自己的糖罐。

　　她在他门口敲了很久的门，很久都没人回应，她试着去拧门把，拧动了，孟伊琳就自己开门进去。

　　他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抱着双膝，肩膀一耸一耸的，无声落泪，漂亮明亮的眼睛都哭肿了。

　　“哥哥……”

　　她蹲坐在他面前，嘴一扁，也跟着落泪。

　　一开始没哭出声，后来没有忍住，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少年从臂弯中抬起头来，隔着泪花看向她，抬起手来擦掉她从眼眶滚落的泪珠，然后摸摸她的头。

　　“哥哥，呜呜，你不要哭好不好，呜呜~”她也用小手蹭蹭他的脸，再摸摸他的头，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少年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弯了弯：“那伊琳也不要哭了。”

　　她立马擦掉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拿过一旁的糖罐递给他：“哥哥，我的棒棒糖都给你。”

　　“都给哥哥了，那你不就没有了？”赵兮云接过糖果罐，双手轻轻摩挲着。

　　“没有关系，我还有很多好吃的。”把礼物送出去的孟伊琳笑得眼睛弯起。

　　“可棒棒糖是你的最爱。”赵兮云道。

　　孟伊琳摇了摇头，笑得腼腆：“我最喜欢哥哥了。”

　　赵兮云脸上仍带着笑，只是说的话莫名有些苦涩：“可她不喜欢哥哥。”

　　“她是谁？”孟伊琳好奇道。

　　“不重要了。”他道。

　　“……嗯，不重要的。我最喜欢哥哥了，哥哥喜欢我吗？”她眨巴着眼睛，说话直来直去。小孩子的喜欢纯粹得不掺任何杂质，小孩子的喜欢就是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他，和他一起玩。

　　少年眼睛弯了弯：“喜欢，会一直喜欢。”

　　她伸出细细的尾指，勾住他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嗯，不会变。”

　　梦中的孟伊琳眼尾滴下一颗泪。

　　他对她的喜欢一直都没有变，一直都，把她当成妹妹。

　　她对他的喜欢却不得不改变，因为，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