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路漫漫》方行九阙

28、第 28 章

　　这时大概晚上8点左右，校门口人不是很多，一辆越野停在校门口，显得有点突兀。
　　付明苑很少见女孩子哭，他没下车，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鲜少遇到这种情况，除了晚晚小时候偶尔会哭鼻子。不过晚晚非常好哄，他去厨房问阿姨要个小馒头或者一颗小花生就能哄好。
　　他在身上摸了摸，没有馒头或者花生，只能茫然无措地看着苏青曼。
　　好在苏青曼情绪收的极快，她闭眼酝酿了半分钟，再睁眼已经恢复了状态，转过头看着他，皱起眉头：“你怎么还不走？”
　　付明苑见她差不多了，伸手打开门，一只脚刚伸出去，回头一瞥发现她眼眶里还有泪光，于是又收回来了。
　　“曼姐……”付明苑嘴唇动了动，摸不着头脑地问了一句：“你吃花生吗？我去给你买点？”
　　两个人沉默了半分钟，苏青曼翻了个白眼：“水煮的。”
　　于是付明苑下车给她买花生吃，苏青曼趁机把车子靠边停在固定停车位上。
　　学校附近没有卖花生的，不过街对面刚好就有便利店，付明苑多买了几种口味，出来的时候看见原本停在那里的黑色车子不见了，茫然地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正当他以为苏青曼趁他买花生偷偷跑掉的时候，旁边停车位上一辆黑色越野发出刺耳的鸣笛声，给付明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她挪了车。
　　他轻车熟路地走过去打开车门，将花生递到苏青曼手里：“尝尝。”
　　苏青曼接过袋子，在里面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一个看起来味道不错的包装袋打开，用指甲剥了起来。
　　她做了美甲，剥起来并不方便，于是面色不佳地拨弄花生，一脸地不耐烦。
　　付明苑发现了，连忙接过来：“我来帮你剥。”
　　他不懂那种指甲上做的花花绿绿的效果，但既然女孩子们喜欢，自然有她们的道理。
　　付明苑剥好了递给她，苏青曼接过来放进嘴里，随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车坐上，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学生们。
　　他们没有一个像付明苑这么土，男孩子女孩子们都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唯恐别人看不到她们的美。
　　唯有付明苑，灰头土脸，土了吧唧，除了一张脸还能看。
　　苏青曼依然看着窗外的俊男美女们，手却不自知地伸向了车内这个没那么精致的男孩。
　　土包子男孩十分自觉，剥好了花生就往她手上送，于他而言，此刻的苏青曼和小时候他的晚晚并没有什么不同。而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当年那个毫无感情的剥花生机器。
　　终于，苏青曼伸出来的手推开了他送花生粒的手，然后摆了摆：“不吃了，我渴了。”
　　付明苑心领神会，立马放下花生准备打开车门：“我去给你买水。”
　　苏青曼一把摁住他：“不用了，我车后座有饮料。”
　　于是付明苑下车去后座给她找了饮料，拧开后递给她喝了两口，见她十分自然的递回来，又帮她拧上放好。
　　看得出来苏青曼很满意他这个“仆人”，及其舒坦地躺坐在车坐上，她看着殷勤的付明苑，随口一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付明苑一愣，接着想了想：“接下来……我要写一篇关于劳动力成本的上升对现代服务业企业升级的影响的论文，然后……”
　　苏青曼再次翻了个白眼，她心想幸好老苏走的早，要不然肯定被这孩子气死。
　　“我是说未来，你大学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从事什么行业？对结婚生子有什么想法，打算定居在哪里？房买在哪里？”
　　付明苑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点懵了，嘴唇嗫嚅道：“我……我还没想那么多，我想……要不先考个研？”
　　他目前学费都有奖学金支撑，平日里的开支也都有兼职，资金压力暂时不大，考上研后也会有补贴和奖金，况且学校考研人数很多，通过率也不低，他也有些蠢蠢欲动。
　　还有一方面是被张固给刺激到了，张固那个人，刚愎自用，傲慢无礼，如果不在学校混出一番名堂岂不是被他一直瞧不起。
　　苏青曼不知道他这些想法，听完也只是点点头：“你考吧，从现在起，你在大学里所有的开支由我负责，算是继承老苏遗愿了。”
　　付明苑十分惊讶：“这怎么行？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养活我自己了。”
　　苏青曼摇摇头：“你不用在意这些，我相信老苏如果还在的话肯定也不会单单帮你到18岁而已，按照他的性子，必定是你读到哪里他负责到哪里。”
　　甚至如果他有心的话，直接替你铺一条路也不是不行。
　　然而付明苑并不了解老苏，他只是觉得他受苏家的恩已经够多了，甚至……甚至还分割了苏青曼原有的父爱，虽然他自己也不曾感受到一丁点儿，但他已经非常自责，他不能再让苏青曼为他付出这些了。
　　付明苑摇摇头：“曼姐，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了，最艰苦的日子我已经走过来了，接下来只会更好不会更差，你放心吧。”
　　苏青曼倒是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痛快，只是她还有一点不太了解：“我看老苏给你的那些钱对于一个学生来讲也不算是小数目，你一个人光上学的话远远够花，怎么可能……一点剩余都没有？”
　　付明苑听完她的话苦笑一声，解释道：“曼姐，你不太了解福利院。”
　　他学苏青曼一样仰着头靠在车座上，看着远远的路灯。
　　“福利院的开支很大，苏老先生给我的钱虽然写的是我个人名字，但实际上却不经我的手，那些钱都在院长手里，小部分用于我的学业，但大部分都被用来修缮福利院啦。”
　　苏青曼瞪大了眼睛猛地坐起来：“还有这事儿？我就说你怎么穷成这样，你们院长叫什么？我现在就打电话举报她！”
　　付明苑急忙按住她：“别啊曼姐，其实也不至于，她做那些其实也有我的许可，我一个人确实花不了这些钱，她拿着也没有暗扣，都是明明白白用在孩子们身上的。”
　　他见苏青曼仍然疑惑，耐心地解释道：“你不知道福利院的孩子们多么苦，很大部分都是天生有疾病的孩子，甚至有一些根本治不好，也没人会来领养他们。
　　院长虽然脾气不好，说话难听，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抛弃他们放弃他们，我们能平安长大都是因为院长。”
　　苏青曼大概明白了，老苏以为他赞助的是付明苑，结果没想到他间接地赞助了整个福利院。
　　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大利索，看着不够大气，要她的话，肯定直接打到基金会，专人监督修缮福利院，定期安排暗访，这不比老苏偷偷摸摸来的有效多了？
　　看得出来付明苑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苏青曼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隐隐地替他担忧。
　　这孩子心思单纯也善良，很难说会不会吃苦头，她自己尚且有二叔带着，余唯有他家里那些靠山，但付明苑，无父无母，老苏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现在恐怕，和他有所关联的，也只剩自己了。
　　那张被他还回来的卡，此时又被苏青曼拿出来，无比郑重地递到付明苑面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钱，是老苏的意思，按照他的打算，会一直供到你毕业，还有一部分，是弥补他去世那几年你资金的空缺。”
　　付明苑怔怔地看着那张卡，眼睛里流露出奇怪的目光：“曼姐……”
　　“你收着吧，如果你实在不想让我再掺和你以后的事情，至少之前缺席的得补上，我相信这也是老苏想看到的结果。”
　　付明苑愣住了，他没想到苏青曼竟然这么好，嘴上说着他夺走了她的父爱，但实际上该给的一分没少。
　　看着那张在路灯下反光的小卡片，付明苑的手有些犹豫，他想到了晚晚，或许晚晚的病有了这些钱就能治好。
　　他义无反顾的接过了卡片。
　　“这些钱，在我手里，我可以随意决定他们的去处吗？”
　　夜里苏青曼看不清他的眼睛，不知道他说这话时是什么样子的表情，但还是肯定地回答：“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