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74、七十四

　　我刚收了线准备重新安排一下接下两天的行程，旭霖就打来了电话：“你上头那帮人想拉你的花边新闻挡劳拉带来的舆论？”
　　“你怎么知道的？”我好些意外。
　　“我让人查了查消息的来源，报社都是诺欧顿底下的。”他顿了顿，“公关没自己人？”
　　“本就是靠着欧文的那条线，”我叹了口气，“不过，我刚跟凯文商量了，塞缪尔的个人秀还没走，我之前和他一起合作过几套设计，拿出来之后应该能平息一些。”
　　“预热话题而不是桃色新闻。”旭霖评价，“那你接下来几天都要去赶工了？”
　　“嗯。所以你这边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话，不用特意挡了。”
　　“明白了。”旭霖那头正巧有人喊他，“塞缪尔的秀记得给我安排一个位置。”
　　“好。”我知道旭霖是在帮我，“谢谢。”
　　我听见他笑了，但似乎是因为那边的事情比较急，他也没多说，就收了线。我扫了眼时间，不禁感叹旭霖那边对这种新闻的处理和调查速度。凯文还在职的时候，欧文就对他的意见不小，只不过凯文有着自己的持股再加上伯克斯先生作为董事长的保护，这个位置也坐的安稳。直到几年前欧文因私挪用了一笔集团款项后，事情才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而那也成为了凯文必须离开的原因。
　　……
　　晚上在工作室里见到塞缪尔的时候，他似乎是因为忙碌了一整天而有些没有精神，见我来了才缓缓起身走到工作台旁，将图纸递给我：“我在你的草稿上做了些改动，你看可以么？”
　　我接过图纸，开始打量：“抱歉，让这种事情波及到你。”
　　塞缪尔笑笑：“你道什么歉。这前因后果里你也是受害者。”
　　我瞧见他的不在意，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将图纸放在工作台上：“这些我都能做，没问题的。你可以回去休息。”
　　塞缪尔没有接受我的提议，坐到我身旁：“这些小部件按你的速度一整晚估计都做不完。”
　　“我手没那么笨。”我狡辩着。
　　“行了，说是合作了，这样也快些。”塞缪尔转过头下了最后的决定，然后递给我一个发圈。
　　“谢谢。”我随即扎起头发，投入了工作。
　　“你手没事了？”
　　“嗯，昨天把线拆了。”我举起手晃荡两下让他看。
　　塞缪尔挑眉：“这疤是有点难看。”
　　我无奈：“过阵子就会消了，我以前遇过更严重的，几年之后也都没事了。”
　　“噢？”他突然来了兴趣，“这又是什么故事？”
　　“高中的时候吧，被自行车的链子拉扯到过，当时伤口看起来比这恐怖多了。”
　　“我是没想到你之前的生活这么丰富。”
　　“是么。”我笑笑，对塞缪尔的打趣认了，“所以这都是小事，不影响。”
　　塞缪尔叹了气，没有再吭声，只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上的工作。
　　当我把大的打板都做好之后，塞缪尔也将小配饰给做完了，但他却没有今天想要组装的意思，只是收拾了一下工作台：“剩下的明天再来吧。你明天早上不是还要上班？”
　　我瞄了眼时间和眼前还未完工的服饰，总还是有些担心，但塞缪尔没有给我机会考虑，“啪嗒”，一把将工作室的大灯关了。我只得从着他的意思收拾回家了。
　　我们俩刚到楼下，就瞧见旭霖从车上下来。
　　我扭头看了一眼塞缪尔，他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摆手：“明天见。”
　　“明天见。”说罢，我便快步走向旭霖。
　　旭霖牵过我的手，和站在原地的塞缪尔打了声招呼之后，替我开了车门，还破天荒地将我这一侧的安全带给扣上，如果不是因为从脚踝处传来的酸痛，我都有一瞬间觉得是自己在做梦。
　　“晚上吃东西了没？”旭霖看我许久不说话，也不像是想要眯一会儿的样子，找了话题。
　　我点点头：“你呢？”
　　“吃了。”旭霖的语气淡淡的，倒也不像是生气，只是我总能感觉到些许的冷漠。
　　我想他大概是累了，毕竟忙了一天了还没有直接回家休息：“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刚到。”
　　“明天累了的话就直接回去吧，不用等我的。”
　　旭霖没有应，只是他后来的沉默还有散发出的气场总让我有些害怕，但第二天晚上在我从工作室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出现在了停车场里。只是态度仍旧冷冷，和前几天完全不同。他这样莫名态度让我很是猜不透，再加上连着几天连轴转，我好像根本没有时间去捉摸到底是原因是是什么。

　　正式走秀的那天，一切都还算顺利。当塞缪尔和我一起走到台前谢幕的时候，听着台下的掌声，我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了。结束之后，贝亲自来了后台，我本以为她是来找塞缪尔的，刚四处找着塞缪尔，她就将我拉到了一旁：“甜心，我是来恭喜你的。”
　　“谢谢。”我礼貌地道谢。
　　“虽然说是合作，但也是第一次正式的作品。”贝看起来很是开心，“而且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们这一系列的理念，你这样让我越来越期待你作为独立设计师的展台了。
　　“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我打着太极。
　　“这么多年，妮基果然还是那个可爱的妮基。”她笑着评论，“对了，压轴的成衣我已经让人去安排拿走啦。这周末在家有个小型的聚会，都是一些圈子里的女人，有时间的话就来吧。”
　　贝那轻描淡写的小型聚会是多少设计师都想参加的，毕竟随便里面一位谁穿上了自己的成衣，接下来的几个季度根本不用为销量发愁了。我知道机会难得，接受了邀请，她还没忍住调侃了几句我太客气后才离开了。
　　直到人群散去后，塞缪尔才重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只是他看起来不是那么兴奋，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之后，就拿着自己的工具箱向我走来：“可以走了吗？”
　　我点点头：“你去哪里了？”
　　“去车上放了点东西。对了，席先生也直接在停车场等了。”
　　“噢，好。”我刚想给旭霖传简讯，听他这么说就将手机收了起来，然后隔着塞缪尔的步子往停车场走去。
　　啪——
　　粘稠的红色液体不带任何预兆地向我撒来，一旁的塞缪尔虽说反应很快，但因为太突然，整筒油漆还是完整地倒在了我身上。在所有工作人员反应过来之前，几个年轻人叫嚣着，将手里的鸡蛋砸过来，嘴里都是一些难听至极带着侮辱的词汇。只是随着他们的喊声越来越大，我才了解这些人是劳拉的支持者。在他们几个人要更加往前的时候，安保即使地出现将他们制止住，而我一旁的塞缪尔一把将我拉到了他身后。
　　“你这个表子！劳拉比你不知道有才华多少倍！”
　　“你根本就是个废物！”
　　“只会靠着男人上位的废物！”
　　……
　　“还好吗？”塞缪尔递来一条丝巾让我将眼睛周围的油漆擦干净，我才大概地看清了状况，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四处找东西想要帮我收拾。
　　“妮基。”是旭霖的声音。塞缪尔看见是旭霖，松开了我，自己退到了一旁，“看得清么？”
　　“嗯。”我应了声，深知自己现在的狼狈，旭霖很及时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想要给我盖住，我拍了拍旭霖的手背，然后对一旁的塞缪尔说，“我先回去了，让大家收拾好就可以散了。”
　　“你不整理一下再走？”塞缪尔皱着眉头，眼里有的只是担心。
　　我笑笑：“我这样被更多人看到才更糗吧。”
　　说罢，旭霖举起外套将我整个人挡在了他怀里，然后在听到动静后赶来的媒体中上了车，离开了现场。
　　旭霖看到我的样子本想先带着我回公司去洗漱，被我立刻否决了，就我这样子再去他办公室，没有新闻才是奇迹。他最后妥协地带我回了家。
　　一番洗漱后，当我看着被油漆染红的裙子不免难过了起来，我就那么蹲在浴室里，望着那条裙子。上任以来，虽说名声一直都不是很好，但我从来都没被人群这么物理攻击过。那些人叫骂着的语句一直在我脑子里回荡，我明明不应该在意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止不住自己突然难过的情绪。
　　叩叩叩。
　　“语甄。”
　　旭霖连着敲了好几下门，我才回过神来，胡乱地抹掉了脸上的眼泪，然后将地上的裙子收拾起来：“我在穿衣服，等一下。”
　　当我打开浴室的门的时候，发现旭霖抱着手臂依靠在墙边，不远的桌子台子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姜茶，见我出来快步将姜茶拿了过来，递给我：“喝一点。”
　　我道了谢，捧着杯子抿了几口后，就随手放下了。蓦地，旭霖突然将我拦进了怀里，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可是想到他这几天的冷漠，我还是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我没事。”
　　旭霖抱着我的手突然攒得更紧了些：“文语甄，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是真的太过冷血了？”
　　我看不见旭霖的表情，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评价很是不理解：“遇得这样的情况不是家常便饭么，我得是这样的人。”
　　“是吗？”他轻笑并不承认，然后松开了我，“然后自己躲起来偷偷地哭。”
　　旭霖的戳穿一下子击溃了我所有设下的防线，眼眶又开始模糊了起来，只是这不该是我的样子。我挣脱开旭霖的怀抱后，却被他一把抱了起来，抵在墙上，根本就是断了我的后路：“席旭霖！”
　　“我们结婚了。”他眼里闪过的寒意让我有些摸不着这段对话的去向，“文语甄，你真的意识到自己结婚了吗？”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被人送了一箱死老鼠，家里被恐吓只字不提，就连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觉得这样对吗？”
　　我望着旭霖眼里的愤怒，愣了愣：“我能处理好。”
　　“然后半夜倒在停车场。”他的语气越发的不好了，“所有的这些事情我要通过别人才知道，文语甄，我们是陌生人么？”
　　沉默。
　　“语甄…我们结婚了。”旭霖似乎是看我没有回应，语气软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