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64、六十四

　　一个星期了，关于劳拉职场霸凌的新闻热度居高不下，在我和她纷争视屏公布之后，陆陆续续地开始有各种匿名网友提供关于她的感情生活的八卦和更多的霸凌例子。
　　“好的，伯克斯先生。您放心，公关这边会随时盯紧，但凡关系到杂志社的都会一一进行核实。至于总编职位的纠纷，我想可能还是要麻烦董事会出一个分声明了。”
　　“没有问题，下午开完会之后我会让米莎用总部的账号公开。但说到底，这会是个很长的战役，辛苦你了，妮基。”伯克斯先生长叹了口气，最后收了线。
　　我看着早上数据组整理过的资料不免有些头疼，若只是关于职场霸凌的事情还好处理，但劳拉背后的那些人突然开始将这个风象拉到我和她之间因为总编位置之争的恩怨，那么关于这个的内容和传闻就多了。当年凯文将我推了上来，代价是我的名声，他更是为了保住我利用了我是亚裔的这个身份威胁住了董事会里的那部分人，再加上伯克斯先生的支持，这些年虽然总有些人喜欢在其中使拌，但碍于伯克斯先生这一派和凯文的关系，我倒也没有惹起更多的麻烦。只是劳拉这么一闹，好不容易洗白了的衬衫又还是沾上了污渍。
　　震动。
　　“妮基，”是凯文，“伯克斯早上给我打电话了。”
　　“嗯，他刚刚也和我说了。”凯文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我总觉得是有什么变故，但没想到他缓缓说，“我晚上会回塞缪尔他们学校进行一个公开讲座，我想把你的手稿带过去，示范。只有上次首发的那条裙子和一些样本。如果可以的话，你转正之后带在身边的那个笔记本能找出来，最好。”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笔记本我得找一下。但凯文，这样真的好吗？”
　　凯文难得地笑了笑：“你这是怕了？”
　　我沉默了。
　　“妮基。”他叹了口气，“如果连你自己都相信了那些人说的，那么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踏进来。”
　　凯文的话我听懂了，只是就连他都可能忘了，曾经替我做这个选择的人是他自己。
　　叩叩叩。
　　“主编，”那天宴会之后我放了安娜几天的假，好让她调整调整，但从她一早来了之后的情况看下来，这样的休息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封面的品牌商和模特已经确认好了，在这里。”她说着将手上的文件夹递给我。
　　我谢过她：“月底的活动邀请函发出去了吗？”
　　安娜这才想起来，点了点头：“早上已经全部发出了。”
　　“好，你下楼帮基利拆一下公关品，下班前全部整理好带上来给我。”我扫了眼时间，发现还算是充裕。安娜应了一声，却迟迟没有离开，我这才放下笔，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你有话想说？”
　　安娜还是犹豫着，最后只是说了句抱歉，便离开了。
　　我望着她走出办公室的背影，晃了神，却很快地被手机的震动声给提醒收回了思绪：“小甄，我把照片传你了，你再确认一下没事我就直接发了。”
　　我快速地检查了一下延茴之前给我传的简讯：“没问题的。但你真的没关系吗？就这么掺和进来了。”
　　“上星期的时候种族问题闹得那么大你不让我发，说什么公开站边会影响我和品牌商的关系，这下子变成职场问题我还不帮你一把，那我这个朋友当的也太没存在感了。再说了，我只是总结一下美国之旅，不能有什么大水花。放心。”
　　“姐你是真的没看到我现在的风评如何？”我无奈，一字一句念着面前的评论，“没有任何能力的傀儡……”
　　“看到了啊，”她答得理所当然，“但要我说，劳拉这个人怪不得这么多年爬不上来，让人把焦点聚在你的能力上真的是我见过最糟糕的策略了。是我我就逮着你和凯文的绯色新闻不放，能吸引的看客远远比现在这样多多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笑了出声：“回来吧，茴姐。公关组的任务交给你了。”
　　“行了，你就别打趣我了。”延茴笑笑，“其他的都别多想了，这都是小事。”
　　“那我就先说谢谢了。”
　　“这谢谢你先收着，等我下次见完你男人再跟我说。”延茴一下子又不正经了起来。
　　我和她闲扯了几句后便收了线。我这边公关文还没改写完，延茴那边的照片一下子又吸引了好些看客。她这劳模的形象倒真的是帮了我很多，控制住了舆论导向。只是就像伯克斯先生先前说的那样，这场斗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震动。
　　“结束了么？”电话那头的一声中文让我反应了过来望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有些晚了，就连办公室里的人都已经走了。这样的空荡多少都显得有点难得。
　　“还剩下点。”我皱着眉头，忽地想起来旭霖先前传简讯给我说来接我，“你结束了是吗？”
　　“嗯。那你好了打给我。”
　　他本说着要挂了，只是正好一声车鸣声让我喊住了他：“你到我办公室楼下了？我收拾下马上下来。”
　　旭霖笑了笑，叹了口气：“不急。”
　　叩叩叩。
　　“主编，这里是基利让我拿上来的全部试用品。”安娜似乎是花了一番精力，基利先前跟我说产品太多可能需要多一天，我没想到安娜愣是在今天就完成了。
　　“辛苦了。”我关上显示屏，让她将装有试用品的箱子放下，“去收拾一下吧。”
　　安娜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我望着眼前的箱子叹了口气，然后快速编写了一条简讯给旭霖，收到他肯定的答复后便关了办公室的灯抱起箱子走了出来：“主编？”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诶？”安娜有些惊讶。
　　“不过是我先生开车，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安娜还是有些踌躇，只是她看着我的坚持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拿起包和身旁的小袋子跟着我的步子进了电梯，“主编箱子要不还是我来拿吧。”
　　“你先换鞋子吧。”我望着她有些红肿了的脚踝，微微叹了口气，“已经下班了。”
　　她带着好些尴尬地将高跟鞋脱了下来，穿上袋子里的跑鞋。忽地，传来一声吸唆：“主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在为什么道歉？”
　　“那天宴会，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男生是劳拉的学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哽咽着，“我知道，您是为了我才故意那么做的，不然被舆论攻击的人就会是我了。现在这么多对您难听的评价，是我造成的。”
　　我皱紧了眉头，望着她的眼泪心里多少还是多了些触动：“安娜。”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哭。对不起。”安娜胡乱地抹掉了眼泪，只是双手仍旧在颤抖着。
　　“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的语气很轻，可能是这样的罕见的退步让安娜吓得愣在那里，没有注意到已经开门的电梯，“到了。”
　　我抱着箱子刚走出大厦的门就瞧见旭霖依靠在停在不远处的车旁点了根烟，他看见是我，连忙灭了火，向我走来：“怎么不让我上去拿。”
　　“不重。”虽是这么说，我还是将箱子递了给他。
　　旭霖向安娜点了点头算是问好后就让她上了车，他打开后备箱的时候小声地在我耳边道了句：“你这又是把人家小姑娘给惹哭了？”
　　我递给了他一个白眼后自己坐进了副驾驶，顺道将安娜家的地址输进导航。待旭霖重新进来后，递了两瓶水给我：“你脚边有吃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安娜能吃的。”
　　虽然旭霖的这句话是用英文说的，但后排的安娜明显是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直到我将水递给了安娜后她才回过神来道了声谢。旭霖知道我性子，替我打包了两个蔬菜卷，我顺手拿了一个给安娜：“这个可以吗？”
　　安娜连忙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地接了过去，我想她是真的饿了。倒是旭霖，看到我开始吃才一脸得意地起步了。
　　旭霖开得很稳，沿路两旁的百货商场早就已经熄灯，这白天热闹的街市到了夜里也难得得到了些安静。我从玻璃上可以看见被电子屏幕上广告映射出来的光所照出的旭霖倒影，一时之间竟看得有些入神了。忽地灯光暗了，他的身影消失，那样的失落带来的冲击令我笑了出来。
　　“怎么了？”他忽地沉下声线却仍旧是用着英文。
　　“没什么。”我应了他。视线扫到他的那啥那正好看到了后座上的安娜眼里的不安，我轻轻拍了拍旭霖搭在中间扶手的手，他会了意将音乐声调轻了些，“安娜，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宴会那天不论是谁去搭讪了那个男生，现在这样的舆论都是必然的。如果你还是没有办法学不去担不是你自己的责任，我想这一行的确是不适合你。”
　　我说完后，安娜只是低着头不再吭声。许久，旭霖将车稳稳地停在了她住的地方，她吸唆着向我和旭霖道了声谢，下了车。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后，旭霖忽地笑了笑：“你这冷血上司是演的不错。”
　　“怎么就演了？”我无奈，忽地想到了袋子里只有两个蔬菜卷和一碗浓汤，“不对，另一个蔬菜卷是你的，你晚餐没吃？”
　　旭霖摆手没有回答，重新启动了车子。
　　我望着手里剩下的食物，苦恼着家里的冰箱里好像已经没有什么食物了。
　　旭霖这时候突然大手覆盖住了我的双手：“行了，别担心这担心那了。我要是真的饿了自己还不有手有脚的。鞋子脱了吧，睡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