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37、三十七

　　“电子版我刚刚发给你了，给詹妮弗过一遍就行。”迪恩离开后，旭霖快速地将几分文件签了字，让泰勒拿走后才捧着咖啡杯重新坐到我身边。
　　看他的样子心思应该是定了，便将茶几上的那份转让书拿了回来，算是给他一个答复了：“你人品上我还是能相信得过去的，到时候出狱的时候别闹得太难看就行。”
　　旭霖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脑勺，眼里多出了一份责备的目光。许久：“所以一大早电话通知你去干什么？”
　　“凯文之前不是提过让我去他工作室学习的事情？然后今天将杂志社的股权转让完成了。”
　　“嗯？”那瞬间我竟然没有看懂他露出的敌对眼神，大概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轰轰烈烈的情感纠葛报出去后，我和凯文还能这么和平的相处。
　　“杂志社之前有规定的，但如果是股东，上头也管不着。”我耸耸肩，“所以啊，我今天还真是财运亨通。”
　　“这投资……风险不小。”旭霖皱起了眉头。
　　“是吧？我都觉得他疯了。”
　　“没有其他要求？”
　　我想着凯文先前说的话有些犹豫了，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你确定这样两头跑自己吃得消？”
　　“应该吧，他以前连轴转比这可辛苦多了。”
　　……
　　旭霖没有再问我关于去凯文工作室学习的事情，好像是接受了。
　　之后的几天他都很忙，几乎是早出晚归，我知道他休息了这么两个星期，有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去处理和签字。
　　倒是我，从睁开眼到晚上闭上眼，一直都窝在家里的工作室倒腾着我那一摊散布。对于设计这方面，一直在做编辑和审阅，可是到真正上手，我一个完完全全的新手，在很多细节和计算上，很多东西根本都拿捏不好。随时刚搬进新家不久，工作室已经被我折腾得失了原有的样子。旭霖有时候回来的时候会瞥见一眼，然后叹着气关上了门。这对他来说估计看见都是种折磨。
　　震动。
　　“妮基，今天忙吗？”从婚礼之后，可能是知道我回去了，杰森没有联系过我。婚礼前在酒吧和他的谈话我还记得，如果他喜欢的是男人、那么当初那一切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没什么事情，怎么了？”我停下了正在运作的缝纫机。
　　“凯拉今天被允许可以外出一天，我想带她去中央公园走走，你来吗？”
　　我想了想，是有阵子没有见过凯拉了，便答应了。
　　纽约的冬天就是在和大雪打交道，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杰森会答应凯拉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到公园走走，但我也没有多问。
　　凯拉穿得很厚，见到我很是高兴。
　　只是她脸上不知道是冻出来的苍白还是别的让她看起来很憔悴，她身体还是太虚弱了，所以一直都依偎在杰森的怀里。
　　我将国内带来的伴手礼递给杰森，然后牵着凯拉一直往里面走，直到在那棵最大的松树下停了下来，她松开我的手和杰森的怀抱，从杰森的包里翻出一把小铲子和一个铁盒子，然后问杰森：“我可以去了吗？”
　　杰森点点头，凯拉然后只身慢慢地走到松树下，开始扫雪。
　　“凯拉之前手术算是成功了，但这几个月来她的状况不知道为什么，变得不是特别好。她求着我让我带她来这里，将她的秘密埋在这里。”杰森远远地看着凯拉，解释道。
　　我意识到凯拉许是对将来已经失去了希望：“她很坚强，你和珍妮都别太操心了。”
　　“昨天检查完后，医生和我还有珍妮谈了。他说，过完圣诞之后，如果凯拉的情况允许，要做一次手术，至少能够减少她所承担的痛苦，但很多事情都还是个未知。”杰森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其实真的很清楚，她早就到极限了。”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样在那个时刻安慰杰森，因为就连我自己也舍不得凯拉，所以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算是给他点支撑。
　　那天，凯拉一个人埋了很久，很吃力却不让我和杰森帮忙。
　　直到她放下铲子的那一刻，她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杰森只得径直带她回了医院。
　　我开着车，在大街上乱传。
　　假日前夕，很多街道已经开始在为跨年做好交通管制的准备，人们也随着下班时间的到来涌上了街头。霓虹灯的闪烁映着最后一点点的夕阳，我还是最终掉了个头，选择了回家。

　　当年和杰森分手的那个晚上，旭霖正巧来了纽约才会碰上那一幕。我记不得那天在他怀里哭了多久，只对自己第二天醒来时候那双肿到吓人的双眼还有有些印象。
　　“活着呢。”他在客厅里见我出来便起身走去了厨房。
　　我没应他，在卫生间站了好一会儿后，有病恹恹地回到了自己房间钻进了被窝里。
　　旭霖倒好直接进来，将窗帘拉开，然后不带一点愧疚地拉开我的杯子：“我下午要去趟费城。”
　　我摆摆手，试图要把被子抢回来：“你去吧。”
　　“我需要你带路。”旭霖没让着我，反倒是将我一把拉了起来，“快点，都大中午了。我一个西岸来的都起来了。”
　　“席旭霖！”我好些不耐烦，他那生物钟是人能有的吗，“我tm刚分手，你让我颓一天行不行？”
　　“为了那小白脸，值得一天？”
　　他不带任何商量余地的模样最终还是将我从床上拽了起来。我简单地洗漱后跟着他出发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自己去？”我戴上墨镜眯起眼睛休息，对于他这么的自说自话不免还是有些抱怨。
　　“我爸一个朋友的小孩结婚，他来不了，就让我去了。”他解释着。
　　“结婚？”我一骨碌坐正，摘下了墨镜，“婚礼？”
　　他点点头，我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的衬衫和西裤，是比较正式了：“所以才把你叫起来。”
　　我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我自己的卫衣和牛仔裤，还有玻璃上映衬着我那憔悴的脸：“你出门才告诉我？”
　　“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谁让你磨蹭那么久。”旭霖笑笑，“礼服我在你柜子里随便拿了件挂后面了，化妆包也在后面袋子里，你梳妆柜台旁边的那个旅行用的应该能够用了吧？”
　　我回头看了下后座，发现真的挂了一件小洋装，还有一个袋子。我叹了口气，将袋子拿了过来，开始准备起来：“这种事儿那你以后能不能早点说？”
　　“路上两个小时总够你折腾了吧？”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正好对上了他眼里的笑意：“你要刹车什么的提前告诉我声。”
　　“知道了。”
　　许久。
　　当我们驶出城市，他突然开口：“那小白脸那么对你是因为视频的事情？”

　　迷迷糊糊之中我被人抱起，猛地睁开眼后发现是旭霖：“回来了？”
　　“晚饭怎么没吃？”旭霖看我清醒过来，将我放了下来，我点点头，“为什么？”
　　“忘了。”我忽然想起忘了给他准备些吃的，“你等下，我去弄点吃的，很快。”
　　他拉住了我：“我自己来。”
　　“我可没力气再大晚上收拾厨房，你好好呆着吧。”
　　旭霖轻笑了一声，听懂了我的讽刺，但还是跟着我的步子进了厨房然后在一旁转悠：“这个工作室你以后至少要留条路让人进来。”
　　“我会收拾好的。”我撇撇嘴，将冰箱的门关上。
　　蓦地：“今天出去了？”
　　我应了声没想多讲，他也就没再问下去。
　　“以后困了直接回房间去睡，不要睡在工作室里。”他说着拿出菜刀准备开始切我洗好的菜。
　　我伸手让他把刀递过来：“你出去等着吧。”
　　旭霖看我还算肯定的样子，抿着嘴在吧台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情绪怎么这么不好？”
　　我敷衍着：“没什么。”
　　下午在凯拉还有杰森分开的时候，杰森忽然问我：“妮基，如果、只是如果，没有他，我和你还会不会有可能？”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问，只是杰森没有等我回答，就扭头带着凯拉走了。我从他的那双眸子里，看到了悲伤、发现了失望。
　　只是、是他说的，他喜欢男人啊。
　　“真没什么？”
　　“亲戚来了，行么。”我搪塞着。
　　……
　　旭霖看我是真的不想说，就那么安静地等着了。
　　许久。
　　我将食物端去后，他将自己身边的座椅拉开，示意我过去，我想着还是不要让他一个人吃饭便到了杯水后在他身边坐下。
　　“我让泰勒定了后天下午回西部的机票。我节后周一就要回来。你看看时间可以吗？”
　　“嗯？怎么回事？”旭霖这意思是要回西部过圣诞？我本以为会在国内留到节后，所以就提前跟爸说了今年不回去过节了。但旭霖提前回来后看着他那么忙的样子，我也就没有跟爸提过要回去的事情了。
　　“文叔知道我们回来了，说让我把你带回去过节。”
　　“他怎么没直接打给我？”
　　旭霖耸耸肩：“他还奇怪明明人都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去过节。”
　　“我那天看你接下来几个星期的行程都是满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算了。”
　　“本来就不差这几天。”他顿了顿，“你不是要给凯文交作业，这么回去来得及吗？”
　　我点点头：“应该问题不大。”
　　旭霖忽地放下了叉子，语气严肃了许多：“今天到底见谁了？”
　　“嗯？”
　　“你这情绪是真的不对。”
　　我被他那么直直地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片刻：“凯拉。”
　　“她身体状况不太好？”
　　“嗯。”
　　“杰森也来了？”
　　沉默。
　　旭霖他没有在意我持续的沉默，重新拿起叉子吃着东西：“去睡吧，我一会儿自己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