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28、二十八

　　婚礼还是很顺利地结束了。
　　汉斯和邱童晚上的这一出好像是真的让我有些伤神了，以至于在所有宾客退场后本安排着的亲近朋友的派对，我和旭霖进行了个开场后，便让乔恩先送我们回来了。
　　旭霖晚上喝了很多，但没有醉。他看我回来的一路上失了神没有打扰，只是放我自己去洗漱。
　　我站在镜子前，将那条短款婚纱脱了下来，卸了妆，走进已经放好水的浴缸里。
　　去登记那天，许是面对的都是记者，我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可是今天当大门打开，走向旭霖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结婚”两个字的含义。这一切看来都太不真实，就连旭霖的那句“久等了”也太过缥缈，我甚至到现在想起来心还是跳得厉害。
　　是鱼还是饵……看来真的是我输了、输得太彻底了。
　　许久。
　　我有些没了意识，隐约听见门外的喊声，我还没来得及应，旭霖就进来了。
　　“你干什么！”我吓得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只是一阵眩晕。
　　“叫你那么多次没听见？”他一脸着急地的模样向我走来。
　　“你出去。”我伸手想要够浴巾。
　　他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将我从水里捞了起来，给我裹上浴巾。
　　“席旭霖！”
　　“你现在跟我说害羞、没道理吧？”旭霖的语气很淡，自顾自地将我放在洗漱台上，顺手打开了抽风，“那么烫的水还……”
　　大概是因为氧气的浓度回来了些，我清醒了多：“我没事，你出去。”
　　“语甄……”
　　“你出去，我穿好衣服再说。”我抓紧了浴巾，低头不敢对上他的眼神。
　　许久：“好。”
　　旭霖那几近是冲进来的模样让我心软了下来，我望着被雾气覆盖着的自己，有些出了神。我不知道为什么苏昕当年的遭遇会在那刻从我记忆的深处理跳脱出来。现在的这一切，终究是我贪心了。
　　我将自己收拾好后，长舒了一口气才打开了门，忽地双脚腾空被抱起。
　　“席旭霖，你今天怎么了？”
　　他不说话，只是将我放在了浴室外头另一侧的椅子上，然后从框里拿出吹风机将我裹着头发的头巾摘下。
　　“旭霖？”
　　“没事就行。”我从镜子里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就只是那么轻容地拨弄着我的头发，“一天就吃了那么点东西还敢泡澡、是真的心大。”
　　沉默。
　　“胃还难受么？饿不饿？”
　　沉默。
　　他也没有在意，只是替我将头发吹干后，收起了吹风机：“你以后……”
　　“旭霖。”我犹豫了，“下次、不要再露出那种表情了，可以吗？”

　　“你别跟了，她已经上楼了。”我关上苏昕家的大门，无奈地向黑暗里交代。
　　旭霖没有多隐藏，从黑暗里出来：“你这机警性倒是厉害。”
　　“夜路走多了就习惯了。”我解释着，自顾自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不在意我的冷漠，只是跟着我的步子：“你生气了？”
　　“没有。”
　　“那就好。”他顿了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我在十字路口停下了步子，转过身去：“席旭霖，没必要。我不会说的。”
　　路灯昏黄的光影印在他那张轮廓明显的脸上，在那么一个冬日的夜晚倒是有一番凄美的意境，他那般讨好的态度是为了什么，我心里明明白白。
　　“这是她的决定。”
　　“好。”他眼里闪过一次失望，便也没有再戴着那副面具，“但我是真的饿了，一起去？”

　　旭霖那天晚上到最后都只是沉默着，没有回答也没有再提及别的，那样的一个插曲也算是过去了。再加上他本来第二天就还有公事，我也很累了，就也早早地休息了。
　　第二天我再醒来的时候，身后早就没有了人。
　　洗漱好后，我才发现餐桌上放了一张纸条，上面是旭霖端正的自己：醒了打给我。
　　我将纸条放下后，一边拨号一边打开了冰箱的门取水。
　　“这么早？”旭霖接的很快。
　　“嗯。”昨天晚上的事情他的态度我根本看不明白，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开口问。
　　旭霖沉默了片刻看我没有接着说：“还难受吗？”
　　“没事了。”
　　“公司有很多事情要提前交代下去，今晚会很晚回来。行李整理好后早点睡。”
　　“好。”我应了他之后关上了冰箱的门，准备收线。
　　“不要一大早上喝冰水。”
　　我看了看手上的水瓶，犹豫下后将它重新放回了冰箱里，然后很小声地道：“再见。”
　　出来之后，我几乎就没有怎么回过国，除了有两年因为要参加活动短暂地停留过，但几乎每天都是被工作和行程塞满。所以当旭霖提起来想要回去的时候，我也没有拒绝，再加上为了他国内的那帮兄弟，他本想着要不要再办一次婚礼，但后来因为时间太赶，再加上我爸那边走不开，最后也也只是打算做东请大家吃饭的聚会了。
　　我理好行李后已经快中午了。正巧，邱童打了过来，说是想和我两个人聊一聊。
　　婚礼上她和汉斯的坦白的确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只是这件事我自己本就应该有准备的。
　　“艾西亚呢？”我落座后发现真的只有邱童自己来了。
　　面前的她穿着十分稳重，大概是她大学时候最嫌弃的装束了，她笑笑：“她本吵着想来，但手工作业没做完。”
　　我挑挑眉，笑了笑：“所以打算从南部搬上来了？”
　　“嗯。”
　　沉默。
　　“语甄，昨天、不……以前的事情，对不起。”
　　邱童像是鼓足了勇气，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我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地摆了摆手：“何来对不起这么一说。我和汉斯如何，你比谁都清楚。”
　　“就是因为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才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让你知道。”她的眼神很是坚定，“语甄，他其实比你想的还要更早地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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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汉斯的相识是在一次聚会上。
　　当所有人都喝的烂醉的时候，汉斯还是很清醒地坐在角落，很难不吸引起他人的注意。邱童仗着酒疯上前去和他搭讪，就算汉斯一开始没怎么理她，当她发现汉斯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之后，打趣地问：“你喜欢妮可？”
　　汉斯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尴尬地挪开了视线，她知道她猜对了。
　　“我是她很好的朋友喔。”
　　“所以？”汉斯的语气很冷，根本不想搭理邱童的样子，
　　“我可以帮你呀。”
　　汉斯冷笑：“我认识杰森。”
　　“杰森？”邱童诧异，“哎呀，你看我这喝多了。”
　　邱童说那个时候我和杰森还在一起，而且当时的聚会人都不少，所以我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个坐在角落很是安静的人。
　　后来我和杰森的闹剧发生后，汉斯在一天夜里去找了邱童，却迟迟没有开口说清楚来意。
　　“你观察了她那么久，你觉得她是这样的人吗？”
　　汉斯摇摇头。
　　“那就是答案了。”邱童笑了，“你要是决定好了，我可以安排你们两个人认识。但她最近情绪怎么样我想你也有数，毕竟那样的事情换谁都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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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初不过是觉得有其他的人能够帮助你走出那样的痛苦。”邱童皱了皱眉头，将身子往后倾，“只是当你们真的所谓地在一起了，我突然觉得好难过。”
　　“你应该告诉我的，他当时不过是输了游戏才和我在一起。”
　　邱童苦笑：“语甄，不要骗自己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从一开始就真的动了心，否则你怎会愿意去回应？你开始戒粉、开始努力地将生活拉回了正轨，开始接受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一段关系，在他身边做一切身为女友该做的事情。”
　　我有些晃了神，眼神飘忽了。
　　“你和杰森分手之后有次的聚会上，有个人给你下了药，你记得吗？”
　　我点了点头，也就因为那一个不小心，我不经意间就那么被那些东西给套牢了。
　　邱童放慢了语气，却仍旧带着好些严肃：“那次聚会汉斯也来了。”
　　“他？”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瘾犯了，从课上去了卫生间。后来我下课来找你，人家都说你中途出去了就再没有回来。我觉得不对劲，最后在洗手间里发现了你。后来我是在汉斯的帮助下将你抬回的住处。”
　　......
　　“喂，到底要不要我帮你？”邱童挥了挥手，让酒保给了她一杯酒，在汉斯身边坐下，“她现在可是真的一天比一天崩溃。”
　　汉斯叹了口气，语气里都是醉意：“她没事了吗？”
　　“嗯，闹了好一阵子，刚睡下了。”邱童笑了笑，没太当回事儿，“你为什么是这幅自责的表情？”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是质问。
　　邱童抿了抿嘴：“我警告过杰瑞米，但他......”
　　“果然是他。”汉斯握紧了拳头。
　　“等下，汉斯。你什么意思？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你怎么...？”
　　“我那天好像看到他动手了，但灯光太黑了，再加上妮可对他拒绝的态度，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邱童沉默了。
　　“你知道她嘴里念叨的是什么吗？”汉斯试图记下发音。
　　“旭霖？”
　　.......
　　“他自责、他更在意你嘴里的那个人。”邱童解释，“你那之前好几次醉了都提到过肖恩的名字，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 。但我没敢跟汉斯解释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带过了。”
　　我苦笑，手里握紧了热饮的杯柄。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我也是。”邱童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她眼里的那抹愧疚让我大概猜到了。
　　“艾西亚就是那天的事情？”
　　邱童对我的平静感到诧异地点了点头：“我清醒之后就离开了，他也再没有提过这件事。”
　　“他不像是不愿意负责任的人。”
　　邱童低下了头：“去年，他在佛罗里达出差的时候意外碰到了艾西亚，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他那个时候以为自己是做了个不正经的梦，再加上我没有提到过任何。只是当他看到艾西亚和我的时候，他才知道当年的事情是真实的。”
　　我注视着杯子里因为晃动而连起荡漾的热茶，苦笑，如果我当时没有接受大概这又会是另一个故事了：“所以啊，我才是后来的人。”
　　“语甄，我不是这个意思。”邱童看到我的误会，有些急了，“是我跨出的这一步，只是语甄，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所以他以为那样的借口至少是一种体面、你能够接受的方式留在他身边。”
　　“现在再讨论这些，你也明白的，早就没了意义。”我勾了勾嘴角，“他既然选择将你带回来，那过去里是谁先跨出那一步，又有什么对错？”
　　“语甄。”
　　“不论他对我当初到底是认真也好、是玩玩也罢，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可是对汉斯来说那不是，他心里……”邱童的语调提高了些，“你知道的，他说不了谎，就算是他在求婚的时候，他眼睛里的那个人还是你……就算你和他只是开始用错了方式...”
　　“邱童，我结婚了。”我淡淡地说，却带着些坚定，“和我爱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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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邱童小姐姐还是不想让汉斯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