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8、十八

　　第二天清晨，小腹的坠痛感让我从梦里惊醒了过来，我拖着有些难过的身子收拾好自己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旭霖还睡着。我瞧着时间还早便随手做了个三明治放在了吧台上。
　　纽约这座城早已经开始在为冬季的到来做准备。纵使我老实地在将自己裹得严实了些，总有大风能够从缝隙中穿入。
　　乔恩在报告完今天所有的行程之后，并没有立刻出去，只是带着十分的担心：“真的没事吗？脸色真的看起来很不好。”
　　身体上的不适让我很难集中精神，再加上前一天晚上旭霖说的那些我没有睡得太好，有些恍惚了：“没事。”
　　“对了，妮基。”她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或许，詹娜有跟你提过，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我愣了愣，摇头：“她如果想说会告诉我们的。去忙吧。”
　　乔恩抿嘴表示认同后，就转身出去了。
　　我解锁开手机，望着乔恩前天传给我的照片，那个洋娃娃般的混血小女孩绿色的眸子总在告诉着我什么。只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十二点二十八分，离午休还有两分钟。
　　办公室外头突然掀起了一阵喧闹声，我刚想按下传呼机问乔恩发生了什么，门却先一步地被打开了。
　　一身清洁人员装扮的李贞薇左手拿着一通类似是消毒水一样的东西，另一只手推着清洁小车就那么闯了进来。
　　“文语甄，有种就不要拿旭霖当挡箭牌，缩头乌龟当惯了是吗？”李贞薇全程吼的是中文，以至于听不懂的乔恩只能不停地对她重复着“不”，想要拉她出去。
　　我望着办公室外渐渐围起来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我给乔恩递了个眼神，她带着无奈和担心地将玻璃上的百叶窗拉上后，退了出去。
　　“李小姐，委屈自己到如此是为了什么？”我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跟前。
　　“文语甄，你能不能要点脸？”我不知道为什么总听出了她的一丝不，“你明知道梁莫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你到底有什么资格？”
　　我环抱起双臂，很是淡定：“我希望你能够搞清楚一件事情，结婚这个决定是旭霖和我一起做的，就像你说的，就算我有求于他，那么他也同意了。他和你多少年前就结束了，请问现在来讨伐我的你，有什么资格？”
　　“资格？”李贞薇的怒色越来越重：“至少我是真的爱他，而不是像你根本不会挑男人是谁，只要有利就会低声下气地像只狗一样倒贴上去。”
　　“你说的爱他就是将那些对于他有伤害的桃色新闻放出来是吗？”
　　她像吃了瘪似的：“我说了，只要你离开他，我就会销毁。”
　　“开个价钱吧。”我随手拿起一旁的包，翻出支票簿，“多少，你会乖乖离开？”
　　“你少用钱侮辱我，”她皱着眉头，“我说过了，只要你离开他。”
　　“李小姐。”我微微叹了口气，放下了支票簿，“如果你觉得这些年是你一直在帮他处理着感情上的纷争得到你口中所谓的资格，那么如今不过他找了个更符合他方式的人替代你，这样也不过分吧、本就利益往来。”
　　“就凭你？一个只靠出卖自己身体的人？”
　　“我觉得李小姐还是冷静些，我们才能好好谈。”她这样弯弯绕绕又回来的谩骂我听累了，加上身体本就不是很舒服，还是按下了分机号让乔恩送客：“对了，就算我是需要求男人，但你现在这幅模样，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女人。”
　　乔恩进来的很快，以至于她目睹了李贞薇将手里的消毒水泼向我的全过程。
　　全身湿透的我不用看就能知道我有多狼狈，强烈的冷气伴着湿掉的衣服使我腹部的疼痛更加几句了，我愣了神，努力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乔恩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想要扶我坐回椅子上，只是当下李贞薇环绕了一圈我的办公室后，将视线定在了角落里刚送来的一条迷你婚纱，那是我打算去登记时候穿的。我看着她眼里的恨意和冲动咬牙上前抓住了她的是手腕，却在我和乔恩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另一手给了我一巴掌。
　　“妮基——”乔恩立刻想要扶起跌坐下的我。
　　“哟，文语甄，不是很厉害么？怎么，纸老虎一个？”李贞薇挑衅般笑了。
　　最后在她转身准备对婚纱动手的时候，保安终于出现了。
　　……
　　“妮可、妮可，你还好吗？”乔恩不停地拍打着我的后背，瞧见我没有反应，“你别吓我，我要通知凯瑟琳吗？”
　　“止痛药。”我憋出了一个单词，她会意地从我的包里翻出了止痛片。
　　“我马上让楼下准备更衣室。”
　　“这件事，先不要……”我刚想提醒乔恩不要让这件事声张出去，就看见旭霖快步地走了进来。
　　“席先生。”乔恩问过好后，便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用着乔恩刚刚准备的毛巾擦拭着滴着水的头发。
　　旭霖眼神里有的只有愤怒，走到我跟前，从我手里夺过毛巾替我擦了起来。
　　“我没事。”我带着些躲闪。
　　“你怎么回事？还敢放人进来？还没被砸够是吗？”旭霖的语气很冲，只是当下因为李贞薇我不免有些来了火气。
　　“这些破事难道是因为我吗？”我顿了顿，“我好心帮你处理这些感情债，你态度给我好一点。”因为衣服湿透了，再加上吹来的冷气，我一下子吃痛地捂住了小腹，
　　旭霖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你……”
　　“主编，更衣室准备好了。”
　　“好。”

　　我的体质从小就不算差，只不过好像是因为小时候太过放肆，稍稍长大后，身体一旦受凉遇到特殊时期还是有些熬不住。
　　高三那年，我难得地有天回学校上课，白天还算天平，只是晚上自习的时候，一阵恶心、很是不舒服。甚至到后来整个人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而那天正好碰到年级主任监督，我扫着教室里的时钟，想着家里的荒凉，最终还是没有骨气勇气打报告，就那么坚持到了结束。
　　整整三个小时，我就像等了十年那么长。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想着要打车回家，可是我在风中站了快半个小时，没有一辆出租车的身影，更别说公交车的末班车老早就开走了。我也没多犹豫，干脆地往家里的方向慢慢走去。
　　“怎么在这里抱柱子？”腹中的疼痛让我的身子变得特别沉，我正扶着路灯的柱子喘口气的空荡，旭霖熟悉的声音就从我背后传来。
　　我吓了一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脸色：“休息……你怎么……”
　　“有时间，就走回家咯。”
　　那天夜里，旭霖走的很慢，可是就是那样，我还是需要很努力才能跟上他的速度。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因为有些恍惚，行人的灯已经变红了，我却还是离路的那端差几步，呼啸着要转弯的车子差一点就要向我撞来，好在危急关头那种求生的冲动让我用尽了力气往前猛冲了几步躲开了。
　　不过，整个人最后摔在了地上。
　　我抬起来头准备起来的时候，旭霖蹲在我的面前，摆手示意我上去。
　　“我没事。”
　　“晚自习的时候就像半条命没了样子。”他拉住我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后来，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我靠在他的背上，就连他心脏的跳动也听得一清二楚。如果说认识他那刻是心动，在那样一个夜里，他的体温让我十分心安。
　　“你爸又不在？”
　　“嗯……马上要过去了……很多事情得提前……准备好。”
　　“所以今天来、待到这么晚，是不想一个人在家？”
　　我没有啃声。
　　“梁莫保送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不上自习也是可以的。”他停了下来，将我往上挪了挪，“你以后回家喊他就行。”
　　“他家跟我两个方向。”
　　“这倒是。”我听见他叹了口气，“那我……”
　　“一点路而已，我……大概也不会再有机会回来上自习了。”
　　我听见旭霖轻笑了一声后便也没有再说话了。那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他将我放在家门前让我进去，我才低着头说了句谢谢。
　　“拿着吧。”我刚准备关上门的时候，旭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板黑巧克力，“有什么打电话。”

　　我换好衣服将自己整理好从更衣室出来后，旭霖径直牵着我，向乔恩打了声招呼后便领着我下楼了。直到电梯停在了地下停车库，他才松开我，然后一把将我抱起：“我下午还有一堆事，你放我下来。”
　　“我和乔恩说过了，她会安排好。”他的力气很大，就那么将我箍在他怀里。
　　“你放我下来，我能走。”
　　旭霖没再理会我的挣扎，只是自顾自地将我塞进了副驾驶座后，用着威胁的眼神让我系上安全带。
　　“席旭霖，我真的没事。”
　　“你看看自己脸色再跟我说话。”他无奈地关上了我这侧的门后，绕了一圈坐进驾驶座，“这话只说一遍，你要能听得进听。就算只是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尊重自己身体的情况。”
　　旭霖明显是平静了些，却字字带着威胁，不过他的这番话倒是让我好好地冷静了下来，只不过对于他私自做的决定还是有些没有消气：“如果这点小事我都处理不了，我这么多年的确是白混了。”
　　“是谁昨天信誓旦旦地说可以搞定那个女人的？”他的反问着实让我吃了瘪，的确，如果我足够强大，什么都不会是借口，“行了，本就不该是牵扯到你的事。睡会吧。”
　　我发誓，最后的这三个字旭霖讲得太过温柔，以至于我过于惊讶地愣是睁着眼一路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