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43、一百四十三

　　我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旭霖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对刚刚的事情像是有些刻意避开似的，盯着我整理好后便一起出门了。
　　“先生、太太，这里是小票。”年轻的服务生将账单拿了回来后，故意遮挡住了自己的嘴型小声补充道，“妮基，个人品牌要加油喔！我等你回来。”
　　我有些意外于这样偶然的善意，和旭霖一起从他手里接过了外带的咖啡后本想着再给些小费。没想到我钱包都没打开，服务生忙着摆了摆手。
　　“我要是收了真的就显得我不真心了。”
　　我望着他眼里的认真抿嘴笑了出来，一旁的旭霖也是：“谢谢。”
　　“加油喔。”
　　旭霖和我向他同时点头道谢后便出了餐厅，我们才发现外头等位的人已经排到了街口。旭霖有意地将帽子给我戴上，然后就那么领着我穿到了一旁空旷许多的码头。
　　夏天的脚步渐渐近了，温度却迟迟不见回暖。我因为吹来的海风吸唆了一声，旭霖带着些担心地低下头询问：“是不是冷？”
　　我摇了摇头，让他继续往前走：“风大而已。”
　　旭霖没有吭声，只是将牵着我的手放进了他外套的口袋里，缓缓地向前走着。
　　许久：“旭霖。”
　　“嗯？”
　　“对不起。”
　　“嗯？”旭霖听着我的道歉晃了神，停下脚步转身盯了我一阵子后好像才明白我指的是什么，“有什么对不起的。”
　　我低下头，不吭声。
　　旭霖轻轻笑了一声：“艾拉，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三年里多少次推开仙子了？特别是刚结婚那阵子。”
　　“我……”被他这么一提醒，类似的场景以前好像真的经常发生。那个时候的以为，那是他心里的一条线，也是我们之间的底线，“不是会很难受吗？”
　　“嗯，难受。”旭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撒娇，“物理心灵上都难受。”
　　我抬起头望着他，正好对上了他眼底的情绪，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安慰。
　　蓦地，他将我揽进了他怀里：“仙子定力这方面已经被训练得很出色了，我答应过你会给你时间。早上的时候是我有点急了，该道歉的人是我。”
　　我鼻头一酸将脸埋进了他怀里：“我……会努力的。”
　　旭霖意外地僵了一下后，笑了出声：“傻瓜。我当初可是抱着一年一回的觉悟求的婚，这不一年的时间还没到么？”
　　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将他抱紧了些。
　　“语甄……”许久，旭霖恢复了些严肃，大手落在我的后脑勺，“你会怕是因为之前在欧洲那次吗？”
　　“……不是。”我顿了顿，“我……给不了你期待中的家庭，旭霖。”
　　旭霖稍稍松开我，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抬头：“文语甄 ，你觉得我每次交房租就只是冲着这个去的？”
　　我望着他眼里的认真沉默了。
　　“艾拉，你这样是真的在仙子弱小的心灵上开了一枪喔。”他佯装着生气，嘴角却明显地露出一抹笑意，“我是觉得仙子还是很努力的，真的没有让艾拉快乐吗？”
　　“说什么呢。”我“唰”得上了脸，“席旭霖，大白天的大街上。”
　　“又没什么人嘛。”旭霖笑笑。
　　我翻了个白眼故意逃避掉了这个话题。
　　“我们结婚之前那个夏天你回家的时候不是来过一趟我家，喝了点酒那天。”我应了声，“那天你有些上头了的时候，随机播放到了一个生产纪录片，都没有还看到一半就被你关掉了，然后就开始哭。不管我怎么哄，你都还是越哭越凶。”
　　“……真的吗？”我对这事儿是完全没印象。
　　旭霖点点头：“说太吓人了……”
　　“啊……真的不太清醒了。”
　　他“噗嗤”笑了一声，随后：“再加上时尚圈子里那么多人为了身材各式各样的原因都不会要小孩，所以其实我做好丁克的准备了的。”
　　……丁克？
　　“真的。”旭霖的语气更加诚恳了些，仿佛是感觉我觉得他在胡诌，“我就想着上年纪之后，全世界旅行去，就我们两个人好像也会很有趣……如果有了孩子，的确身上的责任重了许多。”
　　“你知道一个工作狂跟我在这说全世界旅行听起来有多离谱么？”
　　旭霖听懂了我的调侃，故意拍了拍我的后脑勺：“工作不也是为了退休生活能精彩点？而且……这不也是某人的理想退休生活吗？”
　　我知道他在暗指我：“我又不是工作狂。”
　　“嗯，你不是。”他倒是没有藏着自己的阴阳怪气，蓦地，“真的没留下阴影么？欧洲那次。”
　　旭霖眼底闪过的一丝担心让我意识到他估计认为那个是个疙瘩了，我的、连同他的，我瞪大了眼睛带着些坚定：“席旭霖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不就下手重了点么。”
　　旭霖一愣，随即便露出一抹狡黠：“你这么说，以后会有危险喔。”
　　“还能有什么危险。“我假装着没听懂，撇过头去，“……我只是有点接受不了自己是别人的替身，这比一夜露水情缘还……哎呀——席旭霖！”
　　本环抱住我的旭霖突然用额头撞了一下我的脑袋：“看不起谁呢，文语甄。谁又跟你说什么狗血故事了？”
　　“苏昕订婚那天你喝得都得让舒奕扶你回来……”我撇着嘴，声音却越来越小。
　　“怪不得迪恩说你霸道。”旭霖好看的勾了勾嘴角，故意凑近了些，“某人是不是忘记了自己都回来了还要去住酒店这件事了？”
　　“嗯？”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很快，“噢……谁知道你气消没消。”
　　“我就算气没消你哄哄我不就消了么？”
　　“你四个月连个简讯都没有，我才懒得理你。”
　　“文语甄你听听自己说的，明明是你惹我生气了，然后连个台阶都不给我。”
　　“席旭霖，是你先摔门走的。”
　　旭霖望着我认真辩论的模样大笑了起来，大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干什么笑成这样？”
　　“艾拉真的是太可爱了。”他故意沉下声线，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耳垂，他这一下让我立刻上了脸惹得他笑得更热烈了，随即便是轻轻一吻。
　　我有意往后仰了仰：“席旭霖！”
　　旭霖笑了一阵后，恢复了些严肃：“我们以后不冷战了，好不好？要是再吵架了，都必须写个小作文发给对方阐述生气的原因，行吗？不然以我们俩这个性一年估计都不能见到几次了。”
　　当旭霖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我好像才明白了他之前笑得那么厉害的原因，我和他之间这样的斗嘴真的好幼稚。不过……对象是他，罢了：“那你以后不许摔门了。”
　　“你知道我们这么谈判真的很像小朋友么？”
　　“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我再望向旭霖的瞬间，他那漆黑眸子里藏不住的笑意：“好。”

　　“太太。”我因为这段日子和佐伊的合作，一直都在借用着她的工作室，直到秀刚结束后，我才算是找到了一个还算适合的地方签了约。旭霖本打算跟我一起来看看，顺便讨论一下装修的问题，但一个临时的会议突然提了上来，我便让他先将在工作室放下，刚出了电梯就瞧见坐在门口的安娜，“太好了，我还以为地址错了。”
　　“你今天怎么来了？”我问出口后，尴尬地笑了一笑，工作上的那只手机号码的确已经还给公司了，“抱歉，我应该早些联络你的，这阵子和佐伊的合作实在是太忙了。”
　　安娜直起身板，我才注意到了她怀里的文件，立刻开了门让她进来：“不会不会，希望您不要介意我前些日子里的自作主张。”
　　我笑笑，空旷的毛坯房里连块能坐下的地方都没有，我只得带着些尴尬的让她和我一起先坐在窗沿：“不好意思，这个地方也是刚签下来。”
　　安娜连连摇头，坐定后立刻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我：“太太，这是我的简历，还有这段时间我整理出来的之前的商业合作，都是E社边缘化的合作方。我知道您要开启自己的个人品牌，我其实是营销学毕业的，所以很多基础的的东西我都是会做的。这最后一个文件夹也是我之前大学时候做过的一些项目计划书，希望您有机会能够抽空看看。”
　　我望着那厚厚一沓的资料，心里有些复杂：“安娜，你很优秀，而且我本就和雷蒙已经说好了，会让他将你调过去他那边做助理，他是中立派，内部的斗争再怎么样也会因为他的家庭而有所顾忌。等年底时间满了他就能放你升职了。”
　　“我知道 ，卡罗尔先生来找过我。”安娜说着挠了挠头，有些犹豫的样子，“太太，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我真的没办法看着那些人戴着善意的面具还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共事。”
　　“是我的失职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太太 ，这些年里您的认真负责怎么会让我相信您会犯这样的错？珍妮弗来问我的时候，我知道她也去找过乔恩。我就有了怀疑，当我听说她结婚、接任的消息后……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看着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安娜解释得很认真，仿佛也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我都有些触动了：“安娜，你跟着我也快四年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也没有少听。接下去，我这个工作室能走到哪里都是个未知数，这是一场赌局。”
　　“太太，但您现在需要您能信任的人。”安娜没有任何犹豫，“而且，我跟着您三年多 ，您的为人如果我如果不足够了解人也不会毅然决然地离开E社。我的确是带着梦想来到的这座负担十分重的城市，但我希望将来的自己能不被自己的良心谴责，也能为现在的自己骄傲。太太，您放心，我这几年还是有偷偷攒下一些积蓄的，薪资这方面就算是最低线我也是能够活着的。”
　　“这不至于。”安娜的话惹得我笑了出来。
　　“太太，可以吗？”
　　许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