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30、一百三十

　　阎嘉欣在和旭霖闲聊 了几句后便离开了，昏暗的路灯下只剩下我和旭霖。
　　“会不会冷？”他伸出手。
　　我摇了摇头，用力将手握紧在口袋里。
　　“饿吗？”他还是自说自话地将手伸进了我的外套口袋里，“陪我去吃点东西，行么？”
　　旭霖好似从来都知道我根本拒绝不了他撒娇的模样，只得微微叹了口气：“好。”
　　他带着我走了好些距离的路，最终在一个红色帐篷前停了下来。当我看到老板之后才猛然想起了这个摊子。
　　“哟，回来了？”老板看到旭霖很是高兴的样子，热情地招呼着。
　　“嗯，晚上刚到，就过来了。”旭霖跟着老板的步子牵着我进了温暖的帐篷里。
　　“这位是……”
　　“你猜？”旭霖将大衣脱掉后才领着我在角落的桌子坐下。
　　“不会吧！小甄？”老板看了我好一阵子才认出了我，“还真的给你娶回家了！几年了？十多年了吧？”
　　“嗯。”旭霖笑笑。
　　“老板好。”我礼貌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真的越来越漂亮了。”老板说着突然换了个语气调侃，“怎么这么想不开便宜了这小子？”
　　旭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顺着老板的玩笑说了下去：“被牛皮糖粘上了。”
　　老板听懂了我的玩笑大声了笑了起来：“也是，这小子脸皮厚。这样吧，算我收买你了，帮忙收了这小子，我刚进的一条鱼送你们！清蒸的对吧！”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旭霖就替我答应了，还顺便点了几个菜。老板本想着多聊一会儿，忽地有新的客人进来，他才带着些抱歉地回到了厨房那一侧去招呼。
　　我望着渐渐热闹起来的帐篷有些恍惚了，这么多年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旭霖忽地起身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我没有介意，只是大概距离近了些，我才注意到他侧脸上因为冷而青了的印记。
　　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我没事，梁莫又不是练家子的。别担心了。”
　　“谁担心了……”我挪开了视线，看向布帘外，蓦地，从天空中飘落下片片结晶。
　　“今年的初雪呢。”老板的一声感叹让我收回了视线，他将小菜放在我们面前后带着好些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好好珍惜啊。”
　　我看着旭霖带着有些勉强的表情谢过老板大概猜到了里面应该是有故事，但老板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重新挂上热情的笑容回到了自己的灶台，蓦地，我好像才注意到灶台的那头少了一个身影：“诶？老板娘今天没在啊。”
　　旭霖学着我的样子压低了声音：“我毕业那年，出车祸走了。也是这样的一个日子。”
　　这个消息突然，我也才明白过来老板眼里的一抹苦涩，或许是那样的苦涩太过刺眼，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将视线挪回了窗外。
　　“新年……怎么打算的？”许久，旭霖带着些试探地开口问。
　　沉默。
　　“语甄……”
　　“你是不是去找过凯文？”
　　出乎我意料地，旭霖承认得很坦荡。
　　“当初他……”我明明脑子里组织好了语句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旭霖看我没有继续，语气冷淡了一些：“你不用替他解释的，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自己承认了。他偶然知道了你的家底，所以本来计划着用舆论让你答应和他结婚，这样他的官司也有了保障。只不过他真的动心的时候，我出现插了一脚。”
　　他……动心？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太荒唐了。我本来是想问他是如何说服让凯文去找伯克斯签字撤销的二十万的指控：“所以你也知道了……他和伯克斯的事情？”
　　旭霖点点头：“他的确是可怜的人，但这不能成为他绑架你的理由，那跟耍流氓有什么差别？……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说就是了。”
　　蓦地，他的大手附上了我的手。
　　“可能指责他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也做了差不多同样的事情。”他顿了顿，“是我的懦弱搞砸了这一切。”
　　……
　　旭霖本说是只住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吃过饭之后的确离开了。只不过快傍晚的时候，一个人可怜巴巴的模样提着一大袋子的菜站在门外，至于他又胡诌了个什么理由，离谱到我连翻白眼都嫌麻烦了，让他进来了。大概是觉得我的态度没有那么强硬了，吃完晚饭后他下楼了一趟，不一会儿就提着自己的行李上来了，然后就那么赖了三天。
　　“嗯，没事，梁莫妈妈都有让人来整理……我想多待一阵子，圣诞前回来吧。”
　　“行……真的不需要爸爸做什么？舆论什么的，我晚上正好要去见一下安迪爸爸。”我爸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担心的样子。
　　我笑笑：“安迪在我出来的那天就给报过信了，真的有什么太糟糕的内容她会看着办的。”
　　“好。”我爸顿了顿，“你家里的那张卡，我昨天跟银行说了，额度应该已经上调了。好几年没有用多刷刷，负责人还说现在有什么活动呢。”
　　“不至于啊、爸。”我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了，“而且你当初不是说了么，我三十了就剪卡，怎么还上调呢。”
　　“你这孩子……”光听声音我就能想象到他那张无奈的脸，“行了，公寓的事情我问过道森，还是能拿回来的。不过集团这边公关和市场都还需要个二把手，如果想回来，跟你晋哥说一声，资料什么的我晚点让负责人发你一份。”
　　听我爸的意思，大概是想告诉我，我还有得退路。
　　“如果真的打算回来，跟那小子商量一下，之后的生活怎么安排。你甘姨前年正好在市里投资过过一套复式公寓……”
　　“对的，小甄！基础的装修都有的，我明天起来给你联系一下室内设计师出几套精装方案，你可以看看！如果有什么喜欢的也可以告诉我。”我爸说到一半，估计是直接将手机给了甘姨，“就是离小霖的公司可能会稍微远一点点，但你如果去公司的话正好跟早高峰反方向，最多半个小时绝对能到。”
　　甘姨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了：“甘姨，不会是晋哥那里吧？”
　　“对的、对的。不过是新建的，在你晋哥那幢楼的隔壁。”
　　“妈，你这么说她肯定不乐意了。”晋哥的声音蓦地响起，不过很轻，但还是听得完整，“她肯定又要说什么不想被我管着、不想给我带孩子之类的理由了。”
　　“行了，搞不好小甄还是想留在东边呢。”
　　我明显听见在甘姨说完这句话后我爸长叹了口气：“再让我想想吧。房子那边都不急，圣诞回来再看看都可以。谢谢、甘姨。”
　　“你这孩子怎么还谢谢上了。”甘姨一愣。
　　“行了，不说了。再说下去你甘姨真的要哭了。”我爸调侃，再多交代了几句才收了线。
　　哔哔哔——
　　我按掉计时器后，将灶台上的鸡蛋盛了出来。当我将早餐做好摆上桌子的时候，旭霖正好洗漱好出来了。
　　“吃饭。”我淡淡地喊了他一声后，就自己在餐桌前坐下了。
　　旭霖落座后道了声谢，刚喝了一口水，手机就开始震动。
　　“肖恩！”我很确定他没有开免提，只不过迪恩的分贝过于大，“厂商营销的明年的预案我真的整不明白！早上发给你的版本已经是我跟着杰克改了好几回的了，舒小姐还是说不行！快救救我。”
　　旭霖十分淡定地拿起叉子，开口道：“你再努力琢磨琢磨吧。”
　　“肖恩！！！”
　　许久，旭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没有情绪的语调：“你把之前合作厂商的合同调出来，一条一条看一下就明白了。”
　　“啊？”
　　“行了，我挂了。”
　　他没有等迪恩在说什么，径直收了线：“我一会儿得出去买条裙子。”
　　“好，我跟你一起去。”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和邦妮不是么？我去梁莫也能有个伴。”
　　想着大概是梁莫的意思，我也没就没有再继续将拒绝说出口了。这几天我一直都躲在家里没出门，几乎一天里一半多的时间都在睡觉。旭霖除了到点会将我拉起来吃东西，其他的时间里也不打扰我，不是在书房办公就是在客厅休息。最后还是前一天晚上梁莫妈妈让梁莫送鸡汤来的时候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苏昕的婚礼到了。
　　“今天晚上参加完婚礼，你就回去吧。”我放下汤匙，“我会在国内待到圣诞。”
　　“我请了假到年后。”
　　“三天了，你家暖气总归修好了吧？”
　　“好像还没有。”看着旭霖毫无半点犹豫的样子，我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拿起马克杯的时候，头发不知道为什么散了下来，旭霖反应很快地替我撩开了，“这几天睡多了，气色的确好了不少。”
　　我有些尴尬地往后躲了躲：“今天总归要去见人了。”
　　他不介意我的躲闪，只是看着我吃完后就主动地将盘子碗碟收进了厨房里。我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鼻头一酸，眼眶也随即模糊了起来。
　　“旭霖。”
　　“怎么了？”他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来，眉宇间多了一丝疑惑。
　　“我没事了。”许是他眼里的一丝期望到黯淡，迫使我挪开了视线。
　　安静。
　　许久。
　　“你还是想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