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11、一百一十一

　　“你这是给费尔马尼先生灌了什么药了，还配合着你演那么一出？”泰勒刚替我们关上车门我就没忍住问旭霖。
　　“你说一开始你到的时候？”旭霖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微微挑眉，我应了声：“他这点本来就跟其他几个人不太一样，你看他家庭就知道。”
　　“也是。”我撇撇嘴想着先前露台上的那出。主办方的那几位我最多都只是打过招呼的交情，对于他们而言我不过是一个依靠着凯文的背景上位的人，还是个女人，虽然面上都还过得去，不过背后将我说得有多难听，我也是听说过的。旭霖的年轻和优秀在他们看来是我高攀了，所以先前一来一往中总能感受到他们语气里的鄙夷。纵使费尔马尼先生和旭霖都在打太极般地帮衬着，可是我很清楚……这本就是这一行的规则。
　　震动。
　　“你定了什么时候回来吗！”旭霖并没有开免提，但迪恩声音中的怨念还是很完整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旭霖将手机摊到我面前按下了免提：“你自己问妮基。”
　　“啊？”迪恩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我可不敢啊……前阵子西部的事情我解决不了已经把你喊回来好几次了，再这么下去，我就怕她误会我。”
　　迪恩这无厘头的一句把我给逗笑了：“误会什么？”
　　“哎呀，妮基，你也在听呀。”迪恩听见是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后，立刻语气严肃地解释，“妮基，我是直的！当然、当然我不是故意想要催什么的，只是运营上的一些事情我真的不敢自己决定。”
　　原本一直在专心开着车的泰勒也“噗嗤”地笑了出来，但很快地恢复了正经，专心地看着前面。
　　“好啦，我相信你。我们明天就回来。”
　　听到我的承诺另一头的迪恩立刻兴奋地尖叫了起来，那分贝惹得旭霖不带任何思考地收了线，然后一脸无奈地吐槽：“我本来想着多休息几天呢。”
　　谁说出这话我都能信，就是席旭霖这家伙不：“席旭霖，你这话茶味有点太重了。”
　　“是么？”旭霖听懂了我的讽刺，好看地勾了勾嘴角，将手机放下后，忽地牵住了我，“不过说到这，我们今年西部接了个案子，挺麻烦的。”
　　“你说那个P医疗的案子吗？”我记得之前好像听晋哥提到过这件事，毕竟是十年的一次革新，要是能够拿下这家西部医疗业的领头羊，接下来的十年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医疗业并不是旭霖专攻的领域，所以当时晋哥说旭霖参与竞标的时候我还有些好奇来着，只是一直没问。
　　旭霖挑挑眉：“消息这么灵？”
　　“碰巧听到的。”我对上了他眼里的犹豫，露出了个笑容，“我接下去几个月的行程都是满的。正好。”
　　旭霖愣了愣，很快被一丝担心覆盖。
　　“你这什么表情？”
　　“语甄……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旭霖顿了顿，似乎是自己挣扎了一番，不过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我们退出杂志社呢。”
　　退出……杂志社？
　　“违约金和官司你不用担心。你如果不想回西部也没关系……”
　　“席旭霖你现在是在说什么？”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出的话。
　　“凯文就是无法从这场纷争里全身而退才把你拉了进去，再下去，以诺欧顿那帮人的脾性，你只会沦为替罪羊。”
　　啪嗒——
　　“先生、太太，到了。”
　　……
　　“嗯，没事，就这么先应付吧，应该是上面的意思。”我将邮件转发给乔恩后多交代了几句才收了线。旭霖和我之间的风评这段时间的确正向了起来，可是第一天在秀场我和塞缪尔交谈的背影被有心人拿了出来，丝毫没有我一旁旭霖的身影，骂得都还是类似的句子。再加上塞缪尔这一季没有参与，各式各样的流言开始传了起来。只是这消息放出去的渠道都是欧文底下的亲近媒体，我一下子也没有看懂他这突然炒冷饭的意思。
　　啪嗒——阳台的门被轻手打开。
　　我转过头去发现是旭霖端了水过来，早前在车上讨论的那些回来后旭霖和我都有点公事要处理没有再继续。只是就算是工作，一想到旭霖提的“要求”我还是有些生气地拿着我的电脑躲到了外头阳台上。
　　“我认识的一个媒体给我发了些照片，你挑一张我发动态。”他说着将手机和水杯放在我面前后，在一旁坐了下来。
　　我轻声道了谢，滑动了几下，才发现是我和他第一天在秀场的照片。我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习惯于他最近的亲昵而丝毫没有感觉到，那些照片里我们看起来还挺……幸福的：“这个吧。”
　　旭霖淡淡地说了声“好”后，拿起手机操作了一番，不一会儿，我的屏幕上便弹出了许多提示：“诺欧顿那帮人的制衡真的太没新意了。”
　　“没办法。”我认同了。
　　“不过这么个时间点这么针对，怕是要有做所作为了。”旭霖呼了口气，锁上了屏幕，“那个米勒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资本家那套刻在骨子里的。”
　　我听着旭霖的评价，无奈地笑了出声：“你们见过？”
　　“嗯，很久之前了。”旭霖说着，突然牵上我。
　　“席旭霖，我气没消。”我故意带着些躲避。
　　“我知道……”他不介意我的疏远，只是沉下了声线，“我只是不想你为了帮一个利用你的人把自己搭进去。而且，我这么一去又是好一阵子了。当然了，如果你愿意跟我回西岸做条咸鱼，也不是不可以。”
　　旭霖最后一句明明是玩笑话，表情却异常地认真。
　　“还是他们已经用同样的方式改过账目连带着你的签名了？”
　　商场这种事情我还是不得不佩服旭霖的直觉，望着他眼里的笃定我倒也没有再藏着了：“我去年拿到股权后才知道的。前三年的帐全是不对的，但有我的签名。所以……我逃不掉的。”
　　“可是如果打起官司做财产清算的话，你的身价……”旭霖突然想通了什么，“怪不得老是拿你和我说事。”
　　“什么意思？”我一下子没有绕过弯。
　　“毕竟在公众面前这一百五十万对于一个杂志社总编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我这才理顺了：“如果有你的那份就站不住脚了。”
　　旭霖点点头，在我思考的片刻，趁机将我拉进了他怀里，就那么锢住我：“那天我和梁莫的情绪都不好，再加上他觉得我们瞒着他事情才……”
　　“那天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沉默。
　　“而且，我不想他误会你。”
　　“那你呢？”
　　三个字旭霖的声音很轻，也不着急，就那么等着我的回答。
　　许久：“泰勒前面跟我说了、舒奕的事情。你有机会和他说一声，这事儿本就不应该牵扯到他。”
　　“知道了。”旭霖顿了顿，“你还是想结束是吗？”
　　旭霖的语气很轻、轻到我一度认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我低下头，迟迟没有回答。”
　　他微微叹了口气后：“如果真的觉得难熬，等忙完这阵子，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旭霖的那句结束，我心里迟迟没有答案，其实在犹豫的瞬间我就很清楚自己已经选择了。但是每当想到那个还未完全成型的孩子，我甚至都提不起勇气去想以后。不过我想那大概跟旭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心里过不去。
　　旭霖从米兰回去后第二天一早回了西部，再加上我也不太着家，我们的时间根本就碰不上。只不过不论我去哪里，他每天都会挑着我这边的晚上给我打通电话聊些有的没的。多数情况下都是关于迪恩的糗事，也有时候会告诉我海边又有了哪些新的餐厅。
　　我常常就那么听着听着、睡了过去。我其实有时候会冲动地想要飞过去见他，可是不仅仅是工作上的事情，杂志社里米勒的动作也越来越猖狂。
　　夏天开始的时候，他算是真正动手了。
　　“这个月为什么会突然错开了二十万？”欧文狠狠地将文件夹刷在了办公桌上，丝毫没有顾忌一旁坐在主位的伯克斯先生，“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吗？”
　　我望着那份账目不得不佩服起他的演技，之前账上二十万的空洞我并没有签字，本想着观望着欧文会怎么应付，在年终报账的时候，账面上竟然没有了记录。我想着大概是他儿子米勒的手笔，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再次的修改。
　　可是为了这之前的二十万，他们直接在账目报到我这之前截了下来，然后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财务这是有支出记录但完全没有任何备忘录，”米勒扶了一把镜框，脸上露出的难堪和他那精致的油头毫不相关，“这样就只有一种情况……高级管理层的人亲自授得权。”
　　他这么一下，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望向了我，我扶着额头，仔细看着面前的报表。记录做的十分漂亮，也很规整，却不刻意。
　　“妮基，我想这里需要你解释一下。”欧文一字一句地质问着，彻底地将矛头指向了我。
　　我合上账目，依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就算是要高级管理人的授权也需要纸质签名和盖章。这个月不要说财务部了，九层我一次都没有去过。我早上才从摩洛哥回来，而且保管印章的保险柜是有记录的，我上一次打开应该是上个月的事情了。查一下就知道了。”
　　“妮基说的是实话，这是我调出来的保险柜记录。”我身旁伯克斯先生的助理菲力在笔记本上敲打了几下后，便将记录放在了投屏上。
　　“可这钱就是在公司里不见的，管理……”
　　“的确，是我没有尽到管理者的职责。”我稍稍坐正了些，刚想继续说下去，就被伯克斯先生递来的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他轻咳了一声后，淡淡地说：“大股东是不需要授权的。”
　　“伯克斯，你这是什么意思？”
　　伯克斯先生耸耸肩：“我只是把条例讲得完整些。”
　　“但我们为这二十万……”
　　“妮基确实是没有尽到该尽的义务，不过相同的，我们这些多数管理者也逃不掉责任。”伯克斯先生停顿了片刻后，望了我一眼，似乎是安慰，“下周就是半年的审计了，这个二十万我会先用我私人资产补上。不过后续的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我希望财务和人事……还有妮基，你们要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