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07、一百零七

　　“语甄。”是梁莫，“方便么？”
　　“嗯，我正好还想打给你。”我望着电梯上的数字，微微叹了口气，“你们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太生气了才一直灌他。”
　　“他昨天回家路上胃穿孔进急症，做了个手术。”
　　“什么？”梁莫一惊，毫不知情的样子，“我天……我……这……”
　　我沉默了片刻后，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开口语气轻松：“不过，也好。他好一阵子没有休息过了。”
　　“语甄，李贞薇的事情……”梁莫的话说到一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都是去年的事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梁莫突然来了脾气：“这事儿就不应该发生！”
　　“他去年公司的事情本就不容易，再说了李贞薇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我人不是还好好地么？别为难他了，过去这么久了。”
　　那头梁莫的叹息声很是明显：“行了，等过几天我回来了，见面再说吧。”
　　叮——
　　我应了声后，他便收了线。我扶了一把墨镜后走出了电梯，只是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见到乔恩的身影，不免让我蹙了蹙眉。
　　直到我进来办公室不久后，乔恩才匆匆忙忙地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主编、抱歉。”
　　“没事，”我摘下墨镜，打开了电脑的显示屏，“我今天要早点走。所以下午封面拍完后不用特意打印了，直接发给我电子版的就行。我刚刚已经跟雷蒙交代过了，他会去初审。其他的，我周一上班之前会决定好。”
　　“好的，没问题。”乔恩快速地在平板上记录下后，开始说着今天的安排，“那下午的选题会需要往后推吗？”
　　我扫了眼自己的记事簿，摇了摇头：“照常。”
　　“好。”乔恩顿了顿，锁上了屏幕，“是有什么事情吗？”
　　“肖恩做了个手术，在医院躺着呢。”
　　“什么？”乔恩瞪大了眼睛，“天啊，没事吧？”
　　“没什么，”我苦笑着顿了顿，“所以刚刚从哪里过来？匆匆忙忙的。”
　　“噢……茶水间……”她说着红着脸低下了头，我摆手阻止她说下去，只是让她出去了。我也忘记了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过完年后吧，杂志社里总能听到关于她和米勒之间的传闻。对于这事儿本身我并没有什么担心，只不过，米勒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
　　我望着玻璃门那边乔恩认真的模样，还是让自己不再多想下去了。如果是缘分，那么对于乔恩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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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将公事处理得差不多后，带着换洗的衣服就径直赶往了医院。我本想着熬些粥之类，却想起华特的交代，最后只能将煮好的食物先冷冻了起来。
　　“让杰克周一上班前将新的交上来，其他的你先拿回去吧。”我到的时候，旭霖虽然躺在病床上却还是在交代着泰勒公司的事情。
　　泰勒应了一声后，和我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席旭霖，你真的不要命了是不是？”我撇撇嘴，在病床边坐下。
　　“几份文件而已。”他说着伸手想要牵着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我递了个白眼给他，有意地往后躲了躲：“周五。”
　　“说起来我买了两张周末音乐剧的票，看来是去不了了。”旭霖叹了口气。
　　“你去不了我能去呀。”我打趣着，伸出手向他讨票。
　　“那一会儿华特来了我问问他能不能让我坐轮椅去。”
　　旭霖的表情很是认真，有一瞬间我都不觉得他只是开玩笑着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席旭霖，还要不要命了？手术没事就精神了是吧？”
　　“我认真的。”他说完还是没有憋住笑了出来，然后轻轻拍了拍他床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不生气了。等我好点再一起去。”
　　“我是因为去不了生气么？”我撇撇嘴，望着仍旧有些虚弱的他，凑了过去，主动牵上他的手，“半夜手术、我不打这个电话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旭霖轻笑了一声：“文语甄，你这是双标了。”
　　双标？
　　“行了，说个正事。”他的神情严肃了些，“凯文当初把你推上去是不是为了自保？留下了一个账目上的大窟窿给你？”
　　我心头一紧，这毕竟是杂志社内部的消息，旭霖怎么会知道。
　　“前几天晚宴上碰到了凯文工作室的股东，在问融资。”
　　“问融资？”旭霖点点头，“凯文的工作室？”
　　“大概是你的关系，他第二天直接带着所有材料来公司找我了。我扫了眼账目，觉得不太合理。他当时签你的时候，你不是还说给多了么？再加上那百分之十的股权。就算加上股权的市值和所有设计师签约的费用，那签约费的花多出了快四十个点。”
　　“四十个？”我愣了愣，凯文给我合同已经是属于甲等了，他这几年签的新人里……“等下，你怎么不确定是给别人给多了呢？”
　　“我让人查了一下这两年新人的合同和品牌市值。”旭霖抿抿嘴，皱起了眉头，“主要是我更想不通的是，他签你的时候他们的财务状况是最糟糕的时候，他手上的股权抛出去的收益都能好过当年的赤字。所以才继续查了下去。”
　　我低下头，沉默了。
　　“一百五十万的洞我们是能有能力去填，但是问题是凯文他从一开始就做了假。我之前以为他手里的股权是作为总编辑的聘礼、可是他手里的股权是你进公司的那一年他才得到的。之前他有的只是继任人选的指定权。”
　　“一百五十万？”这个数字不对，难道……八十、五十、二十……原来如此。
　　“数字不对么？”旭霖看我不说话，轻轻捏了下我，“还是是一千万整？”
　　一千万整？我带着有些难看的表情抬起头，对上了旭霖眼里的担心：“是一百五十万，分了几年罢了。但你说的这一千万是什么？”
　　“凯文的工作室的前身是一家有二十年历史的投资公司，没有任何具体的项目，但每年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的款项汇入，然后汇出。法人是个外国人，就没有别的信息了。你进杂志社的那一年他才买下了这个运营执照、走的是赠送。到那之前汇款的总额是八百五十万。”
　　原来凯文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填着一个比我预想着还要大的洞：“不对，一百五十万你怎么查到的？”
　　“前身结算的最后有一笔快进快出的八十万记录，但汇出的去向是境内，不像之前。再加上这几年他试图抽出来的利润，都是同个去向。”
　　“他也可能贪污不是？”
　　旭霖听懂了我的意思，笑笑：“境外的那些汇款最后都落进你们欧洲总部的账户里。”
　　听着旭霖的意思，他大概是查得够彻底了才会这么清楚，我叹了口气，没有再吭声。
　　“你现在退出违约金也不过十分之一。”
　　旭霖带着好些犹豫，但意思却很清楚，只不过……之前三年的帐，我已经躲不掉了。他瞧见我这幅样子本还想着要说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妮基，会没事的。华特也说了不用太担心。”迪恩在我身旁坐下，和我一起盯着急症室的门。
　　我苦笑着，握紧了拳头：“谢谢。”
　　迪恩来拜访后不一会儿，旭霖的脸色突然很是苍白，他本有意藏在被子下的导管突然有血迹回流，我按铃通知护士和华特后，旭霖就被推进了紧急手术室里。
　　“太太、科莱曼先生……这是？”泰勒拎着公文包出现的时候明显地是蒙了。
　　“肖恩伤口有点出血，需要处理一下。”迪恩站了起来，解释道。
　　泰勒听后低头望了眼手里的公文包，像是有什么事情。
　　哗——华特从里间出来，大褂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妮基，”他摘下口罩，顺带着向迪恩和泰勒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血已经止住了，放心吧。一会儿就能推出来。”
　　“他怎么会……明明手术还算顺利。”
　　华特抿抿嘴：“侧面的一个小创口因为压力破了才会这样，还好就在导管边，没事的。他还要在里面观察一会儿，你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迪恩应下了。
　　华特大概是看到我眼里的担心，勾了勾嘴角：“肖恩他身体指标都不错，不用太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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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三个人走到医院的休息区的时候，泰勒本想着自己一个人去帮我和迪恩买吃的，但我想起先前的他眼里的情绪，替迪恩找了个借口让他跟去了。
　　“怪不得肖恩不让我大半夜通知你。”我站在急症室一旁观察室的门口，隔着玻璃望着那头刚从急症室推来的旭霖。他腹部虽被盖住了，但几根管子很是显眼，“你上次复位那么疼都没掉一滴眼泪，现在这样很不科学。”
　　华特调侃的语气加上手背上的一阵凉意，我吸唆了一声，连忙抹掉了眼泪：“刚刚不小心有东西混进眼睛里了。他……”
　　华特笑笑没有戳穿我，只是递上了一瓶水：“那些管子只是看着吓人，不会有什么疼痛感的，最多就像蚊子咬一样。”
　　我接过水，向他道谢：“他的胃之前这段时间更不好了是吗？”
　　华特挑挑眉：“那倒也没有，现在这样还主要是他自己作。所以等他好了，是可以骂骂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