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土耳其西瓜饭

4、避嫌

　　裴望来我家之后的第二天我就去了学校。在家里待了一周，科研项目以及各类报告的进度都落后了其他组不少，刚好赵守之家老爷子，也是我和赵守之共同的导师赵毅去北京交流出差了，于是我除了偶尔的一两节课，便整天整夜地待在导师办公室里写材料赶进度，休息时就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想着等赵老师回来的时候汇报一下进展。

　　大约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晚上，我正以极为不雅观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忽然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脑袋在沙发沿上撞出了极为响亮的一声。

　　走进来的是赵守之，他显然被我吓了一跳，把手扶在门上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你在这里干什么？刚才是什么声音？”

　　我两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报以他端庄的一笑：“没干啥，写材料呢，刚刚是我灵感迸发的声音。”

　　赵守之斜睨了我一眼，显然对我张口就来的胡言乱语见怪不怪，他走到柜子旁兀自翻找着什么。

　　“你呢，来找什么啊？”
　　“赵毅回来了，嘴刁，非要我来办公室给他拿茶叶。”

　　我对赵守之直呼他父亲名字的行为以及语气里毫不遮掩的不耐烦也见怪不怪。我拉开电脑桌下面第二个抽屉，把一罐西湖龙井拿出来：“他总是放这里的，学生里可能就你不知道。”

　　赵守之伸手接过，忽然开了口：“我不去美国了。”

　　“怎么，舍不得裴望了？”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才意识到，赵守之从没告诉过我裴望不去美国。

　　“原来是你跟她说的。”

　　我想起那天裴望到我家的事，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他接着说：“裴望当着赵毅的面把护照拿出来，说要和我一起去美国，赵毅气得当场给学生交流处打电话说取消我的访问资格。”

　　我眼前浮现出裴望在阳光里睁大着充满哀伤的眼睛的情景，看来是白白为她担心了。

　　“那你干嘛还要带裴望去见赵老师，你这不是自讨苦吃？”

　　“我被赵毅压得太久了，忍不住了，临走前想气他一下。也想在我告诉裴望我要走之前，给她吃颗定心丸，让她不要闹。”

　　我看着赵守之那阴晴不定的脸，生怕他突然怪罪我跟裴望说漏嘴的事，小心翼翼地说：“小赵啊，其实裴望说她在其他人那里已经听到一些关于你要去美国的只言片语了。你这次做得不太......”

　　“周全”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赵守之便打断了我：“没怪你。我想着这么多年，马上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心急了。”

　　赵守之虽然一向温润君子的模样，从不高声语，但此刻他低低柔柔的，却更像是一株因糟糕天气焉了大半，没有精神的作物。我一向母爱泛滥又善于开导人，但身为“赵守之出国失败事件”作祟人之一，此刻我却不知该怎么出言安慰。

　　赵守之说：“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悻悻道：“避嫌，避嫌。”

　　我却听见他明显地笑了一声：“大家都在说你被我甩了后伤心欲绝，在家里哭了整整一周，现在整个学院都传遍了，是吗？”

　　赵守之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天生的好模样，好家世，装出来的好性格，我自从和他搭上关系后，就少不了的风言风语，想来他是理解错误了我的“避嫌”，我气急败坏：“放屁！”

　　赵守之露出狐狸一般的狡黠，他眨眨眼睛：“我可没自作多情，能让李念恬在家躲一周的，不就是何延宇回来了吗。”

　　我立在那里，像从头到尾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彻底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