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记》绯月明

5、第 5 章

　　江南城
　　八街九陌，车水马龙，人山人海，车轮辚辚，平民百姓奔走如市。
　　小莘坐在马车内，撩开珠帘往外观看。
　　各式各样的衣着，各式各样的人。比沪阳城还要繁华的街道和商铺。也混有别国买卖的商人。
　　特别是女子们，每个都施着粉黛，有清心可人型的，有娇媚妩媚型的，还有清雅高贵型的。但是也有夸张吓人型的。
　　至于江南城的男子们，小莘没怎么注意。
　　她放下珠帘，抬头对上安静地坐在车厢里的唐公子的眼睛。
　　唐公子望着她，她也望着唐公子。
　　小莘忽然间发现，眼前的唐公子，原来生得很好看。特别是他的眼睛，幽静漆黑，望着她的时候，是一种让人安定心智的感觉。他的唇也很好看，好像画上了胭脂一样，红润饱满。看过去，唐公子的样貌，比焱栀哥哥还要帅上几分。只不过，他老是板着个面孔，好像人家欠他的钱一样。
　　想起焱栀哥哥，小莘脸上的喜悦顿时灰败了下来。
　　焱栀哥哥你在哪里哟小莘很想你。
　　想着想着，小莘低下头，她有点想哭。
　　“你怎么了？”唐浛见她如此，开口问道。
　　小莘不回答，依旧靠在臂膀上。
　　“我的家快到了。”唐浛面无表情地看着小莘。漠视他的关心，他也不想关心她。
　　“.........”小莘依然不说话。
　　“公子，我们到了。”小温跳下车。
　　“到了。”唐浛拍拍小莘。
　　“你家到了，不是我家到了。”小莘抬起头，脸颊有点红扑扑的。
　　“我会派人送你去金都的。”唐浛说道。他撩起珠帘，也下了马车。
　　独留小莘一人在马车内。
　　要不要去看看他的家小莘见无人招呼自己，无奈之下，她又撩开车帘。
　　确定是在一家屋子外，小莘下了马车。
　　她站在大门外，仰起头，看见了烫金的四个大字:江南四阁。
　　“哎呦，我说小公子，你怎么还站在在外面”小温忽然间走出来。没等小莘仔细看这座府邸，就被拉了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家公子会派人送你去金都，你不要着急嘛，现在这里住个一两天，等几天再走也可以呀！”
　　“我想明天就去找师傅他们。”小莘跟在小温后头说道。
　　小温见她神情有些不好，他停住脚步安慰她:“人肯定能找得到，但是你不要太心急了。等下公子安排的，你不要拒绝，只要你安下心来，我们家公子会帮你找到人的。”小温事先知会小莘。这小公子，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竟与家人失散了。现在想找自己的家人，可还是娇小脆弱，软弱可欺，身单力薄的，再被坏人算计那就不好了。
　　小温领着小莘到了正殿，唐浛正在品茗。上好的碧螺春，配上温热的清水，香气四溢。
　　一旁，站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
　　此女一双美丽的杏眼，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唐浛。
　　“浛，这是我派人去金都带过来的，是最上等的茶叶。”
　　“让你费心了。”唐浛继续品茗，垂下的眸子并未抬起。
　　“浛，只要你开心，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女人款款说道。
　　“我知道。”唐浛的声音不冷不淡。
　　“公子。”小温进来了。他后面跟着小莘。
　　“小莘。”唐浛抬起头，眸子漆黑发亮看着她。
　　“你不是说你会派人送我去金都吗”小莘说。
　　她未看见边上的女人。
　　“是。”唐浛回答。他说过的话，他会践行。
　　“你是从哪里来的”一旁的女人忽而站出来问道。
　　“她是我带回来的。”唐浛扬眉道。
　　“浛，你认得她”女人依然问道。眼前的小子，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不知道是怎么认识浛的。
　　“唐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性命是他救的。”小莘顿了一顿，接着道，“我叫小莘，很高兴认识你。”
　　武林盟主女儿江洁瑜冷声道，“喜欢我们家公子的人多的是，你被我们家公子救了，是你的福气。我们家公子向来不出手无关紧要的事，今日你被照拂倒是上天眷顾了你。”
　　江洁瑜素来不喜欢与陌生客人打交道，尤其是江湖中人，看惯市井百态的她知道，有些人很难缠，她父亲江玉寒就是被宵小之辈算计，继而一去不返。幸而她与浛从小就订了娃娃亲，唐老先生将她接来同住。而唐老先生，则是一个月前，还未亲眼看见浛与她的婚事，驾鹤归西了。所以，唐浛身体有些不好，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他悼念父亲，
　　丧父的心情江洁瑜知道，所以她为了让他心里不悲痛哀伤，特意花很多心思做很多事情来安慰他。
　　“小温，过来。”唐浛吩咐小温。
　　小温小跑两步来到唐浛身边，唐浛对他低语几句，小温立刻心领神会。
　　“小莘，你先去偏阁休息一天，明日，我会派人送你去金都。”半晌，唐浛才慢悠悠地蹦出一句话。
　　“嗯。多谢唐公子。”

　　月亮升起，朦胧的月色宛如流水一般，在树枝上洒下细细的一片，有一两只夜莺在枝头鸣唱。
　　偏阁内热气氤氲，有一人正坐在木桶中，在水中沐浴。
　　有一套衣服摆在木桶外的椅子上。
　　这套衣服，是小温按着阁主的意思拿过来的。
　　小莘洗好澡将这套衣裙穿了上去。
　　对着铜镜一照，瞬间发现自己变了个样。
　　镜中的自己，明眸善睐，冰为肌玉为骨，流光溢彩，清雅别致，一副官家小姐的样子。粉色衣裙上秀着一朵朵梨花，含烟带雨，衬托出女儿家独有的美来。
　　衣裳料子是用上好的丝绸织补而成，摸起来让人很舒服。
　　小莘有些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失神了好一阵子。
　　不过，她也没沉迷于此，立刻翻下铜镜，走到桌子旁，在众多点心中拾了一块桂花糕。桂花糕一入口，甜腻的味道满溢出来。
　　“好吃。”这比以往吃过的桂花糕还要好吃，不知道唐公子是从哪里买来的。小莘一边吃一边想。
　　吃完了桂花糕，又吃梨花糕，还有四色水果，小莘食指大动。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啊！”小莘正吃得香。
　　“小莘。是我。”小温在外面说。
　　听到是小温的声音，小莘过去将门打开。
　　哗啦。门被打开了。
　　“哇。”小温吐出一个字。面前的小莘，怎么变了个样，怎么变成了女儿家。不过，还蛮像的。
　　然而他立刻回过神来，对小莘说，“小莘，公子叫你去正阁用晚膳。”
　　“是唐公子叫我去吗？”
　　“嗯，让我带你去。”
　　“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姑娘呀。”小温脱口而出。“你穿了女装比较像女子，所以我称呼你姑娘呀！”
　　“呀，我忘记了，我忘记了，我现在穿了女装，怎么去见唐公子，他看到我穿女装，会不会觉得很讶异呀！”小莘一连串彷如鞭炮的爆炸声。她怎么刚才没发现呢？刚才自己还沉浸在自己秀色可餐的外貌之中！
　　“我得去换套衣服。”小莘欲要关上门，但是小温身后的两位侍女，她们径直走进小莘的房间，将她换下来的那套男装，放进盘子里，然后另一位将盘子里的一套新衣服，放在了桌子上。
　　她们走出去，不理会小莘的大喊。“我的衣服我的衣服！”
　　小莘欲要追上去，两位侍女躲在了假山背后。
　　小莘一路追出去，小温在后面喊，“小莘姑娘，你别跑呀！”
　　小莘东张西望地追去，一路上又喊着，追着追着就追到了正阁前。
　　她踏进阁内，抬头，正好对上唐浛的眸子。
　　这双眸子似笑非笑，慢慢地唐浛才出声，“你还是穿上女装比较漂亮。”
　　“原来你是个女的！”江洁瑜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嗯。是。”小莘坦然承认。“其实我不是故意欺骗你们的。”
　　“出门在外，总是要小心一点才是，小莘，坐下用膳吧。”唐浛客气地说。
　　“浛，这女子是你带回来的我看她好像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江洁瑜嫉妒地看着小莘。很明显，她是嫉妒自己的脸，小莘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其实，江洁瑜确实嫉妒了小莘。
　　小莘比她年轻，小莘比她漂亮。
　　本来一开始江洁瑜见到小莘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一个不经世事乳臭未干的软小子，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一个女儿身。
　　阁中突然多了一个外面来的小姑娘，唐浛又客气地对待她。也不知道这位小子是怎么认识浛的，江洁瑜心里顿生疑惑。
　　小莘坐下来，刚好坐在江洁瑜的对面。唐浛则坐在主位上。
　　小莘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是丰富的满汉全席。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刚才她囫囵吞枣往自己的肚子里塞了许多小吃点心，这下坐下来，虽然菜品很全很丰盛，但是自己，丝毫没有饥饿感。
　　所以小莘只扒拉了几口米饭，便放下碗筷，对唐浛道“谢谢唐公子款待我，小莘不胜感激。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这么丰富菜肴，怎么你吃都没吃”江洁瑜有些奇怪，这小姑娘，唐浛特意吩咐厨房的婢女多做几个菜，也算是欢迎面前的这位小姑娘，但是这小姑娘只吃了几口饭，菜也没夹一个，就说吃完了。
　　“不喜欢这样的晚膳吗？”唐浛问道。他抬起头，看着小莘。
　　“我刚才吃过东西了。”小莘如实以答。她换上一张天真无邪的笑容，“真是谢谢唐公子还有.....您的夫人。”
　　“我......”江洁瑜顿住。
　　“我知道，坐在我对面的，长得十分好看的，举止文雅的，一定是唐公子的夫人。你们这样善待我，帮助我，我一定铭记于心。来日方长，我会一一回报两位。”小莘说得豪气干云信誓旦旦。
　　“我还不是夫人，但是浛他什么时候娶我，我就在那时候才成为他的夫人。你这位小姑娘说得话倒是挺入耳的，行吧，你先回去好了。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我会替你打算的。”江洁瑜笑吟吟地说。她没想到，这位小姑娘，倒是挺会说甜话。这使她对她另眼相看了。不过只稍微过了一会儿，她又陡然升起一丝不愉快。因为唐浛，对他们两人的婚事迟迟没有答应下来，尽管自己已经与他订过娃娃亲，可眼见自己的年龄一年比一年大了，唐浛还没有娶她的意思，她想起来，就有点害怕。她害怕，唐浛会取消娃娃亲，娶别的女人进来阁中。小莘，其实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所以，饶是她刚才快乐了几分，但又马上沉下脸来。
　　“你的话是真是假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浛对你很好，你以后若是住到阁中来，你要多学习那些侍女，好好地服侍浛。”
　　她说这话是想知道唐浛对她是怎样的感情，假如唐浛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她可以容忍，但是——她必须接受的事实就是，她只能配给唐浛作小妾。这身份，比侍女高不了多少。
　　“夫人，哦不，是小姐，您说得是，但是我明日就要去金都了。我身上也没带够足够的盘缠，唐公子说会派人送我去，我真是万分感激 。”
　　“不用那么客气。”江洁瑜回答道。
　　“你要找的人，确定是在金都”唐浛放下碗，问道。
　　“这个，我不确定。”小莘摇了摇头。
　　“那你准备怎么找”唐浛继续问道。
　　“我可以描述出来。我的师傅，长了一把长胡子，有一双狭长的眼睛，眼睛狭长右眼下面，有一颗黑痣。面孔很多时候都神采奕奕的。然后我的焱栀哥哥.......”
　　“停。”唐浛伸出手打断她。
　　“哦。”小莘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会画像吗？”唐浛转头看着小莘。
　　小莘点点头。“师傅教过。”
　　“你可以画几张相。然后问...人。”
　　“我怎么没想到呢！唐公子谢谢你，
　　我这就回房去画下来。”小莘恍然大悟道。
　　说着，她站起身，往外走去。

　　“浛，你给她出主意但是不收她银子，反而赔钱地款待她，你真的....就这么喜欢她”江洁瑜很懊恼，因为看浛的行为，小莘在他心里似乎很重要。
　　“只是希望我江南阁主，除却金钱以外，也做了一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