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凰和老梧桐》拾八籽

3、第 3 章

　　梧桐君搬家到凤凰君房前，凤凰君备受折磨。

　　凤凰君看折子看睡着了，他抽出长枝拿叶子来搔他的耳朵脖子，烦得凤凰君想撕了他。

　　凤凰君手痒准备出门找人打个架，他直接把门给插锁了把他关在房间里。

　　凤凰君好不容易破门而出，最后却被他用树枝绊腿摔了一跤。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凤凰君揉着摔疼了的膝盖，跑到树荫下面，叉着腰，指着梧桐树大骂：“我哪天定要削光你的叶子，拔了你的根，砍了你，锯了你把你做成床板子！”

　　梧桐君的树枝树叶倾了下来，全部凑在凤凰君的面前抖了抖：“床板子？”

　　敌人在前，凤凰君不能怂，挺了挺胸：“床板子！怎么了！呵，就你，你肯定是最硬最不舒服的！”
　　叶子伸到凤凰君的耳边，叶尖搔了搔他的耳根：“我是挺硬的。”

　　“要不，你上来睡一次，睡了后你就知道舒不舒服了。”

　　“你……”凤凰君涨红了脸，后退了好几步，指着他的手颤个不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我说什么了？明明是你说的硬床板子啊！”梧桐君的枝呀叶啊又收回去了，树身笔直笔直的，好似他本就是一棵刚正不阿的树，他无比正经，“小凤凰，我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一只凤凰。凤凰心啊，着实太脏了。世风日下哟，现在的凤凰都不是正经凤凰了。”

　　凤凰君牙齿都快咬碎了：“我哪有。”

　　“你把我做成床板子不就是想睡我吗？”

　　凤凰君涨红了脸：“明明是你说……”

　　“说什么？”梧桐树又倾了下来，枝叶笼着覆着凤凰君，“我刚刚说什么了？”

　　凤凰君被他逼问得气极了，甩袖就走。

　　凤凰君躲进了屋子里，捂着自己涨红的脸，捂了半天自己的耳朵仍是红的，还是觉得不对劲，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口那处跳得有点快！

　　扑通扑通的，好半天才缓过来。

　　夭寿啊！

　　凤凰君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惨了，可是他是一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于是他在房间里捧着那本励志名言读了千万句。

　　凤凰君不断告诉自己，你要坚强，媳妇儿会有的，娃也会有的，等练壮了斧头也是拖得动的，树总有一天也是砍得倒的。
　　一日复一日，凤凰君每天都给自己洗脑，用人间名人名言来鼓励自己。

　　一日复一日，梧桐树在窗外，调戏不减，看到凤凰君被自己气到脸红跺脚，他能笑落一地的叶子。

　　就这样逗来逗去，躲来躲去，凤凰族的春天来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龙族得的葡萄藤结出了一串串的葡萄，狐族得了棵杨梅树也红了杨梅，凤凰君窗外的梧桐树也开了梧桐花。

　　夏日，凉风习习，风一吹能吹来些梧桐花落在凤凰君的桌子上。

　　现在是午后，凤凰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夏天太热，他睡前把宽大的袖卷了起来露出雪白的臂，他的脸也白皙，生得奶白稚嫩，睡觉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

　　梧桐树垂着枝看了许久许久，入了迷。

　　凤凰君睡得燥，一会儿挪到左边一会儿又换右边，嘴里喃喃嫌天热，

　　热？

　　梧桐树延伸自己的枝，从窗口伸到房间里，圈住凤凰君的腰然后把他从房间里捞了出来。

　　梧桐树枝繁叶茂，遮出一个荫凉地来，梧桐君把他捞到自己身上睡，将顶端的树叶全部聚拢遮在这处。

　　“还热？”

　　“好凉快。”凤凰君舒服地翻了个身，这么一翻差点从树弯里掉下去，梧桐君赶紧把他搂住了：“安生点。”

　　这么说一声，凤凰君立马安生不动了，睡得安逸还下意识抱住了梧桐君的枝，梦里还骂着：“老不正经的梧桐。”

　　梧桐笑了，继续摇着叶子替他扇风，笑：“这凤凰啊，天生就要栖在梧桐上的。”

　　夏日里，梧桐树经常乘着凤凰君睡着时把他捞自己身上睡觉，有一次凤凰君醒得早了些，看到自己睡梧桐树上，差点没吓得掉树下去。

　　凤凰君气得甩袖要走，梧桐君先发声：“整整一轮夏季，你都是这么睡我身上的。”

　　凤凰君的脸色白了白。

　　梧桐君继续说事实：“你睡得还很舒服。”

　　凤凰君气白了的脸又涨红。

　　“还抱着我睡。”

　　凤凰君气得要去拖斧头了。

　　“你那把斧头都要生锈了吧，到底是拖不动还是舍不得啊。”

　　不听不听，凤凰君捂着红了的耳朵从簇簇梧桐花下匆匆走过，梧桐花落了一肩头。

　　凤凰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坚定自己是一只有崇高理想，有坚定信念的凤凰，面对梧桐树的调戏他不放松，不动摇。

　　关上门，凤凰君捂着心口，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不能听不能听，你怎么能听到耳朵里呢，这种话听不得啊！”

　　“以后我是要有媳妇儿有娃的人，这是棵男树，男树啊！”

　　就这样，凤凰君努力地自欺欺人，日复一日地给自己洗脑，他以为洗脑成功，没想到做了个春梦就回到解放前。

　　凤凰君活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个纯情少年，说白了就是个什么都不懂还没开窍的小雏鸟，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做春梦竟然梦到了日日守在他窗外的那棵厚树皮老梧桐。

　　月夜静谧，梧桐树后好大一轮圆月，洒了一地的月光，原本梧桐树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男人，他披着墨衣，借着月光能看到他的衣角绣了一串梧桐花。

　　这真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啊。

　　“过来我这里。”

　　凤凰君嘴里有甜酒的味道，这个梦里他大概是喝醉了，晕晕乎乎，轻飘飘的，所以这人一说过来，他就鬼使神差迈着步子朝他走过去了。

　　这人应该是得了上天眷顾，这真的是一个生得极好的男人。凤凰君一向仰慕彪悍的武将，现在看着这个男人的脸，竟觉得温柔的男人也不错。

　　“你的身上，有梧桐花的味道。”

　　凤凰君喝醉了，凑过来胡嗅，从他的胸前踮起脚嗅到了他的脖颈上。羡梧伸手捉了他的衣襟，把他从自己身上拎下去，笑了：“再往上嗅，你的翅膀都要扑起来。”

　　羡梧问他：“你不喜欢梧桐花？”

　　“我只是不喜欢梧桐树。”凤凰君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也不是不喜欢梧桐树，只是不喜欢我房门口的那棵。”

　　凤凰君又想了一下：“其实也不是真的不……”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羡梧提着他衣襟的手转而抚上他白皙的脖颈，大拇指一点点往上，然后抬起他的下巴，“日久生情这回事，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喜欢我，他欺负我来着。”提起梧桐树，好看的凤凰君皱眉了，“从头次见面开始他就一直使绊子看我笑话，我摔了好几次全是他绊的。”

　　“可能是他枝太长没处放？他也不是故意的。”好吧，他其实是故意的。

　　“他还调戏我！”

　　“整天在眼前晃悠，他可能忍不住嘛。”继续找借口。

　　“他抖了我一身的花，痒死了。”

　　“抖的时候……”羡梧说得有些艰难，咳了两声，“他觉得应该挺好看，所以就没多想。”

　　凤凰君沉默着没说话了。

　　羡梧凑了过去：“真的很讨厌他？”

　　凤凰君偏过脸：“他存心欺负我，只是喜欢看我笑话而已。”

　　凤凰侧过了脸，羡梧看到他微红了的耳，这只凤凰天生耳根子软，所以他用温柔的声音，凑在他耳边：“那现在你觉得我在存心欺负你吗？”